京城裡有關傅趙二家的傳言傳得沸沸揚揚。
趙嫣兒找來白綾要上吊自盡,踏進了傅家,已算是半個傅家的人,可這婚又沒成,她活活從待字閨中的千金小姐變成了別人的破鞋。
本欲與趙家交好的人家數不勝數,趙宏心疼這個寶貝女兒,若是門不當戶不對的,定然不會考慮,要娶他趙家的嫡小姐,非大戶人家不行,商賈之家不行,有權有勢人家的庶子也不在範疇之內。
可此事一出,別說是大戶人家了,就連一般商賈之家的庶子也對趙家小姐避而遠之。
誰願同一如此醜陋的女人結爲夫妻,情意綿綿?午夜夢迴間,睜開眼,可不得把隔夜飯都給吐出來。
趙家小姐天天以淚洗面,趙家老爺也是成天唉聲嘆氣。
傅家也好不到哪裡去,大老爺下令此事不允許再提,張氏正握着幸晚之的把柄也沒地方說,加之老太太近日來身體又不見好,傅家上上下下忙得昏天黑地,丫鬟奴才們個個行色匆匆,生怕說錯了什麼話惹得一身晦氣。
而幸晚之,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
那夜她與傅朝生爭執,沒站穩便掉進了水裡,而後傅朝生將她救起來,這才發現她整張臉已經蒼白得毫無血色。
傅宅裡的幾個大夫紛紛到成歡院來給她看病,命是保住了,可這什麼時候醒,還得天決定。
成歡院的一干小丫鬟們個個提心吊膽,傅朝生再沒了笑意,整日都板着一張臉,神色匆匆地出門去,又神色匆匆地回來。
倒是張氏笑開了花兒:“哼,那賤人當真是罪有應得。”
芳華在一旁附和道:“大太太切莫擔心,那幸氏再怎麼興風作浪都是無用功,只要大少爺的心思一日不在她身上,她就一日坐不實這個大少奶奶的位子。再過幾日二少爺就能出來了,這幾日大太太大可高枕無憂。”
高枕無憂?她哪能做到高枕無憂。只要一想到傅朝生那張像極了那個狐狸精的臉她就一日無法安寧!還有傅芷姍,長得也像那個狐狸精。
這兄妹兩個人,着實讓她鬧心!
想來傅朝生對她的態度這般強硬,想從他身上下手
目前是不大可能了。那就只能……
“你去一趟城東郭家,幫我做一件事情。”
幸晚之是在第四日的早晨醒來的,卻蟬在她身旁打盹,她動了動,卻蟬當即興奮地喊:“小姐,你醒啦!你終於醒啦!”
她的頭暈的厲害,被卻蟬這麼一叫,當真是疼得更厲害了。
幸晚之微微動了動身子,這才發現全身上下都麻得緊,她輕聲道:“水……”
卻蟬跑去給她倒水,幸晚之緩緩地支起身子,目光一瞥,看見她的手邊還放着一張平安符。
她問卻蟬:“這個……是怎麼回事?”
卻蟬將水遞給她,伺候她把水喝下去,這才答道:“這是大少爺給你弄來的平安符,聽院子裡的其他丫鬟說,弄這個可不容易呢。”
是傅朝生嗎?
他怎麼會……
幸晚之滿腹心思,冷不丁嗆了一口水,當即劇烈地咳嗽起來。卻蟬伸手拍了拍主子的背,一面關切地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她擺了擺手,只道是無礙。
“其實這幾日大少爺當真是爲了你跑前跑後,平日裡大少爺的臉上都掛着笑的,這三天別說笑了,臉上連一點表情都沒有。”
幸晚之苦笑道:“他是真的生我的氣了。”
“生氣?他爲何要生你的氣呀?”
是呀,他爲何要生她的氣呀?還不是因爲她總是忤逆他的意思。
幸晚之沒有接下話茬,只是問:“嫣兒怎麼樣了?”
“聽人說……嫣兒小姐這幾日都嚷嚷着要尋短見呢。”
幸晚之倒是沒有多大的驚訝,尋短見的戲碼是她讓趙嫣兒做的,她關心的另有其他。
“還有呢?”
卻蟬撓了撓頭,倒是沒想到有其他什麼特別的,只能老實巴交地回答道:“還有就沒有了,最近幾日傅家事情多,沒人有這個膽子再去問趙家那邊的事。”
也是,卻蟬也在這深宅大院裡,從哪兒去知曉趙家門裡的事呢,看來後續的活兒,還得她自己去幹。
倒是傅朝生的一舉一動,着實讓她有些驚異,幸晚之垂下頭
,盯着手中的平安符。
卻蟬想起方纔的問題,便追問道:“小姐,你方纔說大少爺生你的氣了,是爲什麼呀?”
幸晚之鬆開手,平安符順着她的指縫掉在了地上,她揚起頭,望着木牀上的帷帳,念道:“他大抵是氣憤,我就這樣同他劃清了界限。”
卻蟬聽不明白:“爲何要同大少爺劃清界限?”
“他心裡沒我,我若是纏着他,豈不是他的累贅。”
卻蟬擰着眉頭,道:“小姐,你可別怪卻蟬多嘴。大少爺就算再不濟,那也是你的相公呀,就算大少爺心裡沒你,那也終究是個依靠,你就這樣同他劃清了界限,難怪大少爺要生氣。換着是我,我也要氣死了。”
看着卻蟬撅着嘴,幸晚之反倒笑了起來。
卻蟬急得直跺腳:“小姐,你笑什麼呀!”
“卻蟬,我可以爭得地位、爭得權勢,可是人心這種東西,卻是爭不來的。他若心裡沒我,我如何做都是枉然。況且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也不願意去幹涉他。”
幸晚之不愚鈍,同傅朝生相處了這麼些時日,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她雖然還未曾完全看清,但至少她明白,傅朝生並不是一個蠢貨。他佯裝出玩世不恭的態度,暗地裡卻在細密籌劃,至於籌劃什麼,她不得而知。
“小姐,你若是不爭,你怎麼知道爭不得這恩寵呢?”
“他不會喜歡我這般工於心計的女子。”
“小姐,你這不是工於心計,你這是迫不得已啊!”
幸晚之嘆了口氣:“可誰會知道我們是迫不得已。”
“小姐……”
“我們互相生不出愛戀,他不愛我,我亦無法去愛他,越多糾纏,對誰都沒有好處。”這話雖是同卻蟬說,卻更像是對自己說的。
她告誡自己,永遠不要對傅朝生有所奢望,每一次奢望,都會讓她潰不成軍。
“大少爺,你怎麼在外頭不進去?方纔你讓我燉的藥燉好了,要給大少奶奶送……”
門口傳來阿福的聲音。
傅朝生譏諷道:“不用送了。從今往後,再也不用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