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淵看向蘇平。
蘇平立刻接過手機,沉聲說:“小高,能不能查到這個號碼的號主現在在哪兒?”
“呃,能是能,這手機沒關機,可以定位到大致位置。”小高認出了蘇平的聲音,立刻回答道,接着又納悶的問:“可……鬆哥他不是已經派兄弟去盯梢了麼?”
雖然許艾的嫌疑基本被排除,不符合兇手的身材特徵,但他畢竟與姚婧關係密切,所以值班的鬆哥得知這事後還是第一時間安排了人出去,一方面是盯梢,另一方面,也爲了等天亮時立刻對他展開問詢,瞭解情況。
“確定下這號碼是不是許艾在用。”蘇平思路奇快,立刻說道:“這個姚婧,身爲許艾的女友,卻和別的男人搭檔殺人,洛羽菓遇害前最後提供的號碼又是許艾的……
這裡頭透露出了些不同尋常,咱們不能放過任何可能,哪怕這一可能背後或許有些狗血。”
“呃?”小高試探着問道:“蘇隊你的意思是說……姚婧用許艾的身份,或者忽悠許艾辦了一張卡,給她的同夥用?”
“不排除這種可能。”蘇平回答說:“甚至……倆兇手,事先可能還有拉許艾下水,甚至栽贓許艾的意思。
只不過,他們或許沒料到自己最後只能跳窗逃離現場,更沒猜到姚婧竟會摔成開放性骨折不得不住院接受治療。”
小高那又沉默了少許,接着忍不住繼續問:“可……貌似只是提供了點消息的洛羽菓,兇手都要殘忍的將她殺害,共同作案且近乎百分百會出賣兇手的姚婧,兇手卻把她送到了醫院接受治療?
這個邏輯不太對吧?兇手要真這麼狠的話,不應該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把姚婧也給弄死然後拋屍了嗎?還是說他對姚婧真就有這麼大的信心,覺着她會守口如瓶?”
“這個問題……也很大。”蘇平輕嘆道:
“按照最簡單的邏輯判斷,要麼兇手與姚婧關係匪淺,無法對她下手,甚至無法眼睜睜的看着她受傷落下殘疾而不管不顧;要麼,洛羽菓對小祁還是有所隱瞞,她所做的,不只是她說的那麼點。
當然,最大的可能是二者兼有。這裡頭的關係肯定十分複雜,我們現在不用考慮那麼多,破案抓人就是了,案子一破,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明白了。”小高說道:“那我試試,查到了我還是打小祁電話吧。”
“成。”蘇平說道,那頭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隨後蘇平輕嘆口氣,擺擺手,高聲道:“解散吧,自由查找附近區域,儘快將兇殺現場鎖定。”
“是!”現場幾名刑警立刻回道。
老魏也說:“那我們也在附近展開搜查,看看能不能通過痕跡逐步找到第一現場吧。受害人後腦受傷,持續出血,應當能順着血跡找過去的。”
“好。”蘇平點點頭,目送他們離開。
祁淵側目看了他一眼,看出了他臉上藏着的焦急神色。
卻也可以理解,畢竟……雖然姚婧甦醒過後,他們便會想辦法把她的嘴給撬開,但天知道在這一過程中兇手會否繼續作案呢?
原本蘇平還不慌不忙,因爲能確定兇手基本跑不了,但在洛羽菓跟着遇害之後,他就再也沒法保持淡定了。
過了片刻,祁淵見蘇平還沒回過神來,便開口問道:“蘇隊,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你把洛羽菓去找你之後的事兒,一五一十的說一遍,做個筆錄。”蘇平收回目光,看向祁淵,說道:“畢竟你算是她遇害前最後接觸過的人了——不考慮賓館前臺和服務員,以及殺害她的兇手的話。”
“行。”祁淵知道規矩,自然沒什麼意見,輕輕點了點頭。
“那回支隊整吧,正式點。”
“好。”
於是兩人便回到支隊,爾後蘇平又喊來鬆哥,他倆問,祁淵回答。
筆錄做完,蘇平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隨後面色古怪的看向祁淵,語重心長的問道:“那個,小祁啊,你不會……真的有什麼問題吧?”
祁淵:???
鬆哥也忍不住乾咳兩聲,接着說:“我瞧着這洛羽菓長相也還不錯,五官精緻、皮膚細膩,身材也好,氣質方面給人的感覺也挺舒服,鄰家小妹似的,小家碧玉一枚,應該是你喜歡的類型吧?”
祁淵眨眨眼睛。
“這麼個姑娘來找你求助,你就這麼把人推出去了?”蘇平嘴角抽搐了一陣,吐槽道:“人家來找你明顯是想在你家裡住一晚啊。你就不尋思着把握住機會,發展發展?”
“呃……我不太能接受陌生人住我家裡。”祁淵一攤手:“再說了,她來我家睡哪兒?她睡牀難不成我要睡沙發?總不能讓人家睡沙發吧?”
鬆哥扶額:“那人家管你要微信想加個好友,你竟跟人說你不玩微信?”
“我確實不玩啊。”祁淵無辜的說道:“早些年還玩,慢慢的微信號就只用來工作了。”
蘇平翻個白眼,吐槽道:“怪不得你單身到現在。”
祁淵撓撓頭,接着又解釋說:“我這也是沒辦法,畢竟才認識一天,萬一被人逮着說我亂搞男女關係,那真的難以解釋,越描越黑。”
“瞎緊張。”蘇平罵一句,接着又撇撇嘴:“瞧你這筆錄,這麼冷硬的把人往外推,偏偏人幾小時後就遇害了,要不是我們足夠了解你的話,指不定得以爲你是刻意爲之。”
“蛤?”祁淵納悶道:“不是吧蘇隊,這太牽強了點,總不能說我把這姑娘推出去給兇手殺的?”
“你要不是刑警,我們要不認識你,要不是知道你跟死者也並不認識。”蘇平輕哼一聲,說:“咱肯定把你列爲嫌疑人,嚴加調查。”
鬆哥深以爲然的點點頭:“你不對勁。”
說完他又幹咳兩聲,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就……害,小祁你不會對女孩子不感興趣吧?要不,我送你個U盤,你瞧瞧看着有沒有感覺?”
“咳!”蘇平險些被噎住,瞪了鬆哥一眼,呵斥道:“瞎說啥子?監控拍着呢!啥話都敢往外冒?”
鬆哥訕訕的笑了兩聲,但仔細看,他明顯有些不以爲意。
蘇平也沒多說什麼,同時帶過了祁淵“不對勁”的話題,又問了幾個小點補充完善下細節,便合上記錄冊,對着監控擺擺手,示意不用錄了,切掉,便繼續說:“這案子,不太簡單吶。”
“雖然不簡單,但應該不難破。”鬆哥說道:“關鍵就在時間。”
蘇平沒接話,搖搖頭,起身,離開了問詢室。
祁淵和鬆哥也站起來,跟在他的後頭。
蘇平心中壓力不小,一路走回自己辦公室都沒開口,始終保持着沉默,回到辦公室後也是如此。
直到抽了兩輪煙之後,他才問:“交管局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
“之前彙報過了。”鬆哥說道,隨後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繼續說:“鎖定了那輛車,但嫌疑人似乎已經棄車了——那車就停在醫院,上邊確實發現了大量血跡,還有一套帶血的衣服、鞋襪、手套以及砍刀。
嫌疑人似乎已經破罐子破摔,不擔心自己落網了,可惜砍刀上並未提取到指紋,還無法直接鎖定他的身份。
另外,七對被惡搞的情侶,我們都篩了一遍,沒有身高符合兇手特徵的,這名男性嫌疑人作案動機還存疑。”
“破罐子破摔,反而更頭疼。”蘇平揉揉太陽穴。
祁淵又嘀咕道:“不對勁啊,如果破罐子破摔的話,他爲什麼要殺洛羽菓啊?”
“這個問題別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複了。”蘇平五官揉到了一塊兒,不耐煩的說道:“都說了這裡頭恐怕另有隱情,那個洛羽菓估計沒對你說實話。”
祁淵沉默不言。
幾秒後,蘇平嘖一聲,點起第三根菸,又對鬆哥問道:“其他方面呢?有消息沒?”
“就在剛剛,聯繫上了姚婧的家屬,他們正在趕過來的路上,但他們對姚婧的近況也知之不詳,只知道她上週三和許艾分手了。”鬆哥又繼續說:
“分手原因不明,但姚婧似乎受到了挺大的刺激,最近情緒不太對,她哥說要抽時間過來看看她,但被她拒絕。”
“分手了?”蘇平一愣,隨後又翻開自己的筆記本,寫上一筆,接着目光掃過,仔仔細細的又看了幾遍,接着問:“還有其它的麼?”
鬆哥又想了想,還翻開筆記本瞧瞧,又解鎖手機仔細過了一遍,最後搖頭說:“沒什麼實質性的進展。”
蘇平嘆口氣,心頭壓力似乎又大了幾分。
同樣的,祁淵臉色也漸漸垮了下去——對於洛羽菓的死,他心裡還是很難受。
半晌後,蘇平繼續問:“洛羽菓的家屬,聯繫上了嗎?”
“還沒有,打了電話,沒接通。”鬆哥搖頭:“在睡覺呢吧,天亮了再試着聯繫一下。”
蘇平指頭在桌子上緩緩敲打起來,又半晌,他煩悶的掐滅了菸頭,說道:“希望別再出命案纔好。”
……
六點二十,老魏打來電話,稱現場被找到了。
就像凃仲鑫說的那樣,兇殺現場比較複雜,在支隊東側的小區內,垃圾桶旁邊。
垃圾桶後頭是塊草坪,不大幹淨,寵物糞便與垃圾污水不少,老魏與凃仲鑫合作,判斷受害者當時應該站在垃圾桶邊,面朝草坪,兇手從身後悄悄的摸過來,對着她後腦便狠狠一錘,爾後她便倒在草地上。
接着,兇手便將她的屍體帶離了小區,拋屍在支隊邊。
可惜現場附近並沒有監控,沒能拍到他作案的過程。
蘇平幾人迅速趕到現場,而此時阿先正在向保安問話,似乎問詢纔剛剛展開。
他們湊了上去,就聽保安說:“這門禁壞了好久了,報上去他們也不修,乾脆門就開着,一直也沒出什麼事嘛,誰知道這次就……”
解釋了幾嘴後,就聽阿先問:“三點左右的時候,有沒有見可疑人員出小區?”
保安明顯愣了一下,幾秒後才納悶的說:
“剛剛不是講過了嗎?大概三點不到點的時候,有個男人抱着個女人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他耳朵上還戴着耳機,一邊跑一邊說,陳醫生,快準備一下,小洛受傷了,我這就把她送過去……他好像是喊得這倆稱呼?”
蘇平撇撇嘴,猜到阿先是看見他們過來,刻意再問了一遍這個問題。
而保安又趕忙解釋說:“剛也講過了,我們哪能想到那女孩兒竟然是那傢伙害的啊?一聽受傷,送醫院,就沒管那麼多了,哪能想到那傢伙的戲竟然這麼多!”
隨後他又道:“至於那女孩兒……我也見到她進來了,大概就在五十分左右?反正距離那男人抱她出去沒多久,你們自己調監控看嘛,一清二楚的。
只是出去的時候她被橫抱着,我們真沒想到受傷的會是她,要認出來的話那肯定會覺得有點蹊蹺,多留點心思,畢竟剛進來就受傷了,鐵定有事兒,但總不能讓我們認頭髮就認出才見過一眼的女人吧?”
這保安倒是一副理直氣壯的語氣。
雖然說起來他們確實不需承擔法律上的責任,也不構成不作爲犯罪。
畢竟兇手進入小區時應當並未走門,圖偵那邊快速過了一遍監控也沒找到他進小區的身影,且選擇的作案地點也是監控盲區,出來時同樣演戲演的相當好……
硬要說的話,也只能怪門禁損壞許久卻沒修,反而任由大門開着讓人們進出了。
這是對業主人身財產安全不負責任的提現,可責任在物業,保安將情況報上去後也說不上話。
而坑爹物業何其多,收錢不辦事還想當業主的爸爸。
蘇平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氣,沒有再聽下去。
這裡,恐怕也不會得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了……
除非兇手正好是這個小區的業主,但在壓根不知道嫌疑人樣貌,頂多只知道身高身材的情況下,即使他是該小區業主、住戶,想要鎖定他也十分艱難。
南方身高超過一米八的雖不多,卻也不罕見,這個排查面依舊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