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鬧一陣,老海的Daiquiri Cocktail便做好了。
隨後他看向荀牧和蘇平,荀牧便掏出對講機問了一句。
問詢室裡頭,正在和施恩申閒聊的古韻露出了微笑,似是不經意的叩了叩桌子,然後便若無其事的繼續聊着。
於是荀牧便比了個ok的手勢,老海便點點頭,端着Daiquiri Cocktail走出監督室,走到問詢室門口敲了敲門。
“請進!”顧雲的聲音響起,老海便推門而入。
老海走到施恩申邊上,面露微笑,將酒杯放下,輕聲說:“你好,你要的Daiquiri Cocktail。”
施恩申張了張嘴,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老海。
隨後她嘴角微微揚起:“真沒想到,你們這待遇竟這麼好。”
“這年頭,咱們都講究文明執法。”沉默許久的鬆哥笑着回一句。
施恩申點點頭:“我信了。”
隨後她端起酒杯,又調侃道:“這酒裡沒下藥吧?”
“這酒裡要下了藥,我上司明兒就得扒了我這身衣服。”老海說道。
施恩申張了張嘴:“這麼黃暴?”
老海嘴角一抽。
……
監控室外,祁淵忍俊不禁的看向荀牧和蘇平,調侃道:“荀隊蘇隊,我咋不知道你倆這麼黃暴?”
蘇平淡淡的說道:“你過來,我黃一個給你看看。”
祁淵打了個激靈,訕笑兩聲,連連擺手。
然後默默的離得更遠了些。
荀牧翻個白眼,說道:“你這樣,怕小祁真要誤會了。”
“怕什麼。”蘇平淡淡的說道:“我無所謂。”
“……”荀牧眼角一抽,然後也默默的往邊上走了兩步。
蘇平挑眉:“你啥意思?”
……
老海轉身離開了問詢室。
施恩申低下頭,抿了一口,微笑:“酒不錯,不過糖多了,太甜。”
“跟你第一次喝這酒比起來,如何?”
“又稍微淡了些,那酒比這還要甜的多,而且酒用的也比較劣質。”施恩申下意識的說道,然後便擡起頭張了張嘴。
她竟真脫口說出了記憶力已經很模糊的細節?
但……
這記憶是真的嗎?靠譜嗎?是否有什麼問題?
她又一陣患得患失,卻也不知道在患得患失些什麼。
顧雲卻沒有過多的表示,只輕輕點頭:“看來咱們同事這副業發展的還不錯嘛。”
“警察也可以弄副業呀?”施恩申笑道。
“只是興趣愛好,不以盈利爲目的,當然可以。”鬆哥輕笑:“我們還能寫稿賺錢呢,也是完全允許的。”
施恩申又抿了口酒,舌頭在口中微微攪拌片刻,隨後緩緩嚥下,仔細回味片刻,在輕吐口氣,說:“當時第一次喝這酒的時候,朋友就是告訴我這麼喝的。”
隨後她又呵呵一笑,搖搖頭:“但其實我不會品酒,只能勉強分辨朗姆酒的好壞——而且只侷限於用酒精加水加糖勾兌的劣質酒和真正釀造陳年出來的合格酒的區別。不過別人教我這麼喝,我就這麼喝了,感覺還真的不錯。”
顧雲笑着說:“其實我也不太會喝酒,也很少喝。我覺得果汁要更加適合我一些。”
“果汁啊,也挺好。”施恩申微微頷首,隨後仰起脖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要再來一杯嗎?”顧雲問道。
施恩申想了想,輕輕點頭:“好啊。錯過這次機會,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再喝到呢。”
顧雲打個響指:“請警察蜀黍再來一杯。”
老海失笑搖搖頭。
他回到監督室就在繼續準備,這會兒早已又弄好了一杯,畢竟這酒的調製難度真的不高。
於是他便又端着杯子走入審訊室,將酒遞給了施恩申,隨後將空杯子給拿走,回去準備繼續調酒。
他看出來了,顧雲或許打算把施恩申灌醉,以此來輔助催眠。
幾名刑警雖然對催眠瞭解有限,但也知道這確實是個好方法。
酒精可是衆多中樞神經抑制劑當中,最常見,也最容易弄到手,綜合成本最低的之一了。
施恩申似乎也猜到了顧雲的意圖,但她挺配合的——就目前而言,她可以說是‘事無不可對人言’。
不過她也沒喝太急。她不喜歡牛飲,再舔的酒,牛飲灌下去,後味都會有些苦,她不想吃苦。
“當時在酒吧裡,你也是這樣一杯接一杯的慢慢喝着的吧?”顧雲忽然問道。
施恩申又下意識的說道:“沒,就第一杯喝的快點,因爲很甜,但嚥下去以後發現有些酸澀,還有些苦,之後幾杯就喝的很慢了。”
“你們當時光喝酒麼?有沒有聊些什麼?”
“有呀,在聊歐洲盃。”施恩申笑道:“不過我不喜歡足球,而且也聽不懂——她們其實也不太懂足球,但她們知道C羅很帥,梅西也很有男人味,踢球踢得特別棒。
我記得,她們當時還在討論誰有可能成爲當年的頭號球星什麼的,有兩個集美支持梅西。”
監督室,祁淵扶額。
“神TM梅西是歐洲盃頭號球星,人家是阿根廷的,啥時候入了歐洲某國國籍了?他參加美洲盃還差不多……”
“小姑娘嘛,懂球的雖然有,但比咱們男人少太多了。”蘇平淡淡的說:“能知道幾個名字就已經很不錯了,你要問人家大羅小羅C羅小小羅,人家能當場懵逼給你看。”
“我反對。”荀牧立刻說道:“狗意賅知道小小羅就是C羅。”
“那誰叫人家長得帥是總裁嘞。”蘇平不以爲意的聳聳肩。
祁淵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個啥,咱們歪樓了吧?”
……
此時施恩申第二杯酒下了毒,第三杯酒也送到了手中。
四十度的朗姆酒,甜歸甜,但勁兒也真的大。
而施恩申酒量並不是特別好,再加上她有意放鬆,此時此刻目光已經有些迷離了。
“那家酒吧,你去的次數多嗎?”
“多。”
“噢?爲什麼?”
“那調酒師會用因素殼碾碎,悄悄的加進酒裡面,這樣喝他調的酒,感覺跟喝其他家的完全不一樣。”施恩申聲音有些含糊,但還是說道:“但他很快就被查了,我也沒再去。
當時我們幾個還有點後怕,幸虧只是因素殼,成癮性不強,否則我們可能當時就染上癮頭了呢。可惜呀,逃得過一時逃不過一世,最終還是……”
顧雲輕笑。
她並沒有做太多的安排與佈置,施恩申便下意識的說出了許多在記憶中已經十分模糊,或者雖然印象深刻但並不願意說的事兒。
果然,得到了全力配合的情況下,催眠起來相當輕鬆。
於是顧雲又打了個響指。
她一直在有意無意的打響指。
施恩申笑笑,雙眼眯起,眼神迷濛的看着她。
顧雲語氣又更加柔和了許多,輕聲道:“最近大家都忙,難得有機會聚在一塊,要再來點嗎?”
“不來了,今天酒的味道有點奇怪,東西他們加的太多了。”施恩申呵呵一笑,搖搖頭。
……
監督室。
祁淵目瞪口呆:“這是……成了?”
蘇平轉過臉,與祁淵面面廝覷,片刻後纔不確定的點點頭:“應該是的吧……”
“忽然有種上數學課的感覺……”祁淵嘴角抽了抽:“莫名其妙的,數學老師就從一大堆符號裡推出了一個數字。”
“什麼莫名其妙。”荀牧撇撇嘴:“顧老師一直在向施恩申套話,然後又通過從施恩申口中得到的線索,推斷出當時她第一次喝酒時的大致環境,最後才藉助酒精,開始用已有的環境去試探着詢問些細節。
這種情況下,並沒有戒備心的施恩申,往往就會下意識的給出回答——當然這個回答不一定靠譜,可能是真的打開了塵封的記憶,但更可能,只是一種習慣使然。
但這並沒有太大的影響,慢慢的,施恩申就會信服股老師的話,愈發投入其中,再在酒精以及顧老師各種手勢、語氣、面部表情的共同作用之下,自然而然就進入了完全放鬆的狀態。”
“編。”蘇平撇撇嘴:“理論帶師你就接着編,強行編。人老海都沒有吭聲,你懂個雞兒的心理。”
荀牧扶額:“勞資特地看過書……算了,懶得跟你計較。”
蘇平雙手抱於胸前。
……
問詢室。
顧雲遞給施恩申第四杯酒。
施恩申接過,呵呵一笑,又輕輕的抿了起來,時不時的自言自語幾句。
“走了,時間不早了,咱們散了吧。”顧雲這時候輕聲說道:“我幫你打輛車?”
“好。”施恩申點點頭。
等了片刻,顧雲又遞給她一塊木板,然後說:“接電話吧。”
施恩申接過木板,但她雙手戴着手銬,右臂一擡,便牽扯到了左手。
見狀顧雲又打了個響指,然後將木板放到施恩申手裡,並告訴她她已經接通了電話。
“我是韓坤生。”隨後顧雲又問道:“能見個面麼?”
“韓哥……”施恩申張了張嘴,然後輕輕一笑:“好呀!你在哪兒?我過來找你。”
“白金路口,就白金路與宏河路交匯那兒,離公交站臺很近,我在那兒等你。”
“好的,我就來……”
……
塵封的記憶,在酒精與顧雲的共同努力之下,終於被掀開了一小角。
還記得,接到電話之後,施恩申便讓師傅就近停車,她掃碼付了錢,便下車左右一陣看,然後便很快找到了韓坤生(阿木)。
她跑過去,問道:“韓哥,你怎麼在這兒?你沒回家嗎?”
“沒有,聚會還沒完,我就過來了。”阿木輕笑:“你呢?感覺還好嗎?怎麼感覺你喝了不少?”
“還好,沒喝多少,不打緊。”她搖搖頭,然後納悶的問道:“你怎麼了?爲什麼忽然找我?有事?”
“你這話說的就有點傷感情了。”阿木搖搖頭:“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能啊,但你不是這種人。”施恩申篤定的說道:“所以呢?你找我做什麼呢?咱們也算老相識了,真沒必要拐彎抹角的。”
“果然,你還是這樣。”阿木微笑道:“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身上很有一種巾幗不讓鬚眉的英雄氣,很颯。”
“你是在說我男人婆嗎?”施恩申眼睛一斜,笑問道。
阿木:……
“你這樣容易把天給聊死。”
“是你太直男了啦。”施恩申擺擺手說:“原本以爲你和其他男人有些不一樣,雖然長得五大三粗的,但粗中有細,優雅而又溫柔,沒想到,也還是個直男。”
“到底怎麼叫直男呢?”阿木輕笑,隨後又搖搖頭:“但也無所謂啦,隨你喜歡。話又說回來,你也說了我五大三粗的,要真‘優雅’起來,豈不就成沐猴而冠了嗎?”
施恩申拍拍胸膛:“好了,別扯東扯西。乾脆點,什麼事兒?”
阿木笑容收斂,沉默了幾秒,才沉聲問道:“你最近的癮頭……好點兒了嗎?還是更大了?”
“嗯?”施恩申皺眉,臉色也沉了下來:“你要說的就這個?接下來,你要勸我去強戒了嗎?還是打着爲我好的名義……我……”
“你自己有理智,知道該怎麼做。”阿木打斷她。
她沉默兩秒,隨後輕嘆口氣,點點頭:“是,你說得對,我不該這麼幼稚的,這東西早晚會害死我,現在撐得住不代表雪崩的時候也能頂。”
“既然知道,爲什麼不去?”
“下不了決心,停藥很痛苦,去了那兒估計更痛苦。”
“你都沒去過又如何能知道呢?”阿木反問道。
施恩申又沉默兩秒,隨後擡頭問:“那你去嗎?”
“我……”阿木張了張嘴,然後別過頭去:“我不一樣。”
“呵呵,不一樣……你自己信嗎?你說這話可不可笑?”施恩申翻了個白眼:“你是不是還要說你有苦衷?”
阿木有些無奈。
又過了幾秒,施恩申又道:“要我去也行,你陪我。”
“陪不了。”阿木搖搖頭:“但相信我,我以後再也不會碰那東西了。”
“那你也相信我,我以後不會碰了。”施恩申淡淡的說:“可是,你真的能相信我嗎?我們倆都深陷泥潭,誰不知道誰啊?這東西就是鐵人都受不了好嗎。”
阿木輕嘆口氣:“我說了咱們不一樣,我有正事要辦。而且我說不碰那東西,也不是憑意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