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園磕磕絆絆,道出了實情。
倒是和婁小意的證言區別不大,聶勤山早在聶宣上初中的時候,就忍不住動手動腳了,只是他還算有點理智,行爲也僅僅只限於此而已。
但這些行爲,已經足以讓聶宣受到了極大的心理創傷。
而紙是包不住火的,她初三畢業不久,聶勤山的行爲就被蔣園發現了。
蔣園自然勃然大怒,但並非是因爲“女兒”被欺負,而是認爲聶勤山的行爲等同出軌,吃醋了。
但……
她是個非常矛盾的人,一方面,極端信奉所謂的田園女權,還是個表面上的“衛道者”,平時表現上看似也非常強勢、潑辣。
可實際上,她是個非常沒主見的人,聶勤山就是她的擎天柱。小事上她敢鬧鬧,可一旦涉及到大事,絕對以聶勤山爲主,也絕對沒膽量離婚,並想方設法維護這個“家庭”。
所以,她將這種事兒視作“醜聞”,始終藏着掖着。想的所謂一勞永逸解決問題的辦法,也只是早早的把聶宣嫁出去。
在生下兒子聶海之後,聶宣對她而言,就再也不是“女兒”了,甚至連養的寵物都算不上。
原本,她是想着好好把聶宣培養長大,嫁到外省去,收點彩禮最後再發一筆的——雖然他們家的風俗是,收了多少彩禮,得雙倍給嫁妝。但如果嫁到省外,誰會知道你這的風俗呢?
但出了這檔事兒,就不好操作了。聶宣畢竟還小,想要把她遠嫁外省,沒什麼機會,只能在老家找個人這樣子。
於是,她就不給聶宣讀書了,一天天的物色人家,找媒婆,也沒給聶宣好臉色,口口聲聲說她賠錢貨。
要不是聶海爭氣,站出來以自己爲籌碼護着聶宣,恐怕她孩子都得八九歲了。
正因爲聶海的行爲,讓聶宣在絕望中看到了曙光,所以,聶宣纔會變成現在這樣,一切都可以捨棄,唯獨聶海放不下。
話又說回來,聶海也確實值得她真心相待。出生在這樣的家庭,還能有責任有擔當,很不容易了。
但就算有聶海護着她,她的日子也絕不會好過,平日裡沒少受到苛待跟白眼。能長這麼大,有了死前的成就,着實相當難得了。
恐怕,她不止一次興起過離家出走,遠走高飛的念頭吧。只是,實在無法捨棄自己的弟弟。
雖說聶海有手有腳,又是聶勤山夫婦親子,平日裡頗爲受寵,就算離了他也肯定不會受委屈,日子照樣能好好過,但顯然聶宣本人不會這麼想。
真的一走了之,可能還能迎來新生,可如果留下,聶海就成了她支撐下去的唯一信念,想要掙脫。加上這些年,付出了實在太多太多,想要走出來就難上加難了。
供述完畢,荀牧直接黑着臉,撤回了對她執行取保候審的決定,將之依法拘留,直接把她帶到看守所女子看守隊,順便提審聶勤山。
有了蔣園的指證,外加一系列的證據,聶勤山只得供認自己的罪行。
審訊完畢後,荀牧直接黑着臉,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審訊室。
“小祁,”回支隊的路上,荀牧說:“你回頭把結案報告大致寫一下,放我桌上,順便寫個逮捕申請,緣由就是涉嫌侮辱屍體罪、猥褻罪、侵犯個人隱私罪及製作、傳播隱晦(河蟹)物品罪。
等做好了,我籤個字,你轉預審隊審覈,審覈通過後再向檢方申請逮捕,移交證據。”
“好的。”祁淵點點頭。猶疑片刻後,又問道:“祁隊,你是不是早就猜到真相了?”
“不難猜,但缺乏證據。”荀牧臉色依舊不大好看,沉聲說:“一個不配備稱作養父的男人,能逼得聶宣自殺的情況並不多。”
“這樣啊……”祁淵再次點頭,猶豫片刻後,又問:“荀隊,你是不是也很想像蘇隊一樣,把聶勤山揍一頓?”
“當然想,但不能。”荀牧瞧了他一眼,又繼續目視前方,說:“先不說這種行爲犯法,身爲暴力執法人員,首先,就要學會剋制,除非抓捕時逼不得已,否則,決不能動用暴力,這是底線。
我一向認爲,需要動用暴力才能挖出供詞,是無能的提現,我不屑去做。而因憤怒對罪犯施加暴力,則證明情緒控制還不到家。一個沒法控制自己脾氣的人,註定不堪大用。
小祁,說實話,我很看好你的能力,也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祁淵張了張嘴,隨後重重點頭。
回到支隊,他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十一點多了,便問道:“那個,荀隊,結案報告和逮捕申請今晚就要嗎?”
“不用那麼着急。”想了想,荀牧便搖頭說:“等明天再弄吧,這會兒有點晚了。嗯,這樣,你給小松和老蘇打個電話,出來吃宵夜。支隊門口有家大排檔,小龍蝦特別棒,蝦粥也很不錯。”
祁淵眼前一亮:“我知道我知道,蘇隊帶我們去吃過。”
“喲,”荀牧調侃道:“你小子,一提吃夜宵這麼興奮。”
……
第二天中午,祁淵將擬好的結案報告和逮捕申請送到荀牧辦公室。
“不行啊,”他瞅了眼,眉心微微一皺,搖頭說:“格式不太對。”
“啊?”祁淵問道:“那我再改改?”
“不用了,放着吧,我來。”荀牧搖頭:“回頭多看點這類報告的格式。雖然有點形式主義,但從另一個角度想想,格式統一,也方便上邊審覈。這個還是蠻重要的,得掌握好,有不懂的就直接問我。”
“好的。”祁淵想了想,點頭同意。
“行了,去吧。”荀牧說:“明天就週末了,好好玩,放鬆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