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現有線索串聯,並作出大膽假設,不難推算出一條大致脈絡……”
車上,祁淵獨自坐在後排,捏着下巴思忖起來:
“聶宣因房子的事與父母鬧彆扭,常年擠壓的矛盾一朝爆發,導致她產生了輕生的想法,便在四月七號晚上,於浴缸中割腕、抹喉。
幾天之後,聶宣父母回家,發現她屍體浸泡在浴缸中,且已高度腐敗形成巨人觀,就將她的屍體用棉被裹起來,綁在槓鈴上,沉入大鏟灣。
但還是那個問題——動機。
聶宣父母,按理說並不具備拋屍的動機,正常人第一反應,應該是立即報警纔對。
難不成,拋屍人並非聶宣父母?
不妨換個思路想想,或許,聶宣雖然起了自殺的想法,卻沒有相對應的膽量,所以央求他人,甚至花錢請他人結束自己的生命——這種案例,以往也並非沒有。
兇手殺人之後,一走了之。過了幾天又不放心,趕忙回到現場,發現聶宣屍體已腐爛,立即清理現場,拋屍。
這樣一來,倒能解釋好幾個疑點,可又產生了新的問題。
如果聶宣父母與本案毫無關係,那他們何必撒謊騙聶海,說聶宣出國留學了,緊跟着又以去看望聶宣爲由跑到國外?
不管哪種可能,都有難以解釋的矛盾點。難不成……聶海在撒謊?那是否意味着,是他殺害了聶宣,又將她屍體沉入大鏟灣?甚至於,就連他父母都可能遭遇了不測……
不,應該不會,按他的說法,四月初他纔剛結束實習,在學校裡準備畢業論文答辯,就和我一樣,應該不具備作案條件,而且這個不在場證明也很好驗證或證否。
那……考慮到他與他姐姐的感情,有沒有這種可能,他得知自己姐姐被父母‘逼死’後,懷恨在心,對父母下了手,然後編造出這麼個謊言?”
“小祁,小祁!”
“啊?”祁淵飄散到天邊的思緒終於被拉了回來。
見他一臉茫然的表情,荀牧有些無奈,問道:“想什麼呢,那麼入神,叫你好幾聲都沒反應。”
“想案子,”他咽口唾沫,接着左右瞅瞅,問道:“到地方了嗎?”
“嗯。”荀牧輕輕點頭,說:“到聶宣供職的培訓班了……你想到了啥?不妨說說看,我們一起參謀參謀。”
“呃,算了,只是瞎猜,毫無根據。”祁淵擺擺手。
“怕什麼,說錯了也沒人罵你。”蘇平關好車窗,拔下車鑰匙,淡淡的說道:“講講。”
祁淵拗不過他倆,只好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聽完後,他倆卻只對視一眼,爾後一眼不發,反倒搞的祁淵有些心癢,忍不住問道:“蘇隊,荀隊,你們覺得,有沒有這種可能?”
“目前任何可能都存在,”荀牧想了想,說:“而我們要做的,就是把不太靠譜的可能一一排除,確認方向,最後破解真相。”
祁淵張了張嘴。他這話說了等於沒說,可沒辦法,他是領導,祁淵也只敢在心裡想想……
“行了,先不說這些,”蘇平下車,說:“下來吧,咱們先問問這家培訓機構的負責人,還有聶宣的同事。”
……
“小宣啊,我有印象,挺勤快一姑娘,教學質量也高,家長對她評價很不錯的,不少家長領着孩子過來,指名道姓要她教呢……
什麼?她死了?不可能吧?多好的姑娘,怎麼就被害了?
……不知道啊,她一向和和氣氣的,從沒見她和誰鬧過紅臉……
哎,警官,你這是什麼意思?咱們這樣的培訓機構,老師流動性本來就很大,一聲不吭就辭職的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
我打過電話給她,說關機,我總不能因爲這個就報警說她失蹤吧?咱們培訓班雖然規模不大,但也有十好幾個老師,照你們的意思,我得天天追他們屁股後邊轉唄?”
……
“宣姐?我知道她,她是咱們班歷史輔導組的組長,很厲害的,人也特別好,很有耐心……
什麼?她被害了?
呃,警官,抱歉,我和她其實也不是特別熟,只是普通同事而已,她的情況我真不知道……
哎,我哪清楚她失蹤了呀,剛不說了嘛,我和她不熟,就見面了打個招呼而已,頂多再請教下教學大綱怎麼做而已。
我還以爲她辭職了呢,真沒意識到她失蹤了。”
……
“聶宣?嗯,有點印象……什麼?她死了?抱歉,可能我記錯了,我不知道這個人。”
……
一上午時間,三人堪堪把培訓班的負責人、財務和教師問詢過一遍,可惜收穫寥寥。
“聶宣的失蹤,並非所有人都沒意識到不對。”荀牧皺眉說:“可惜,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每一人往深處想,更沒人報警。”
“啪嗒!”蘇平點上煙,輕聲說:“某個同事忽然離開,即使有人察覺到不對勁,也不會往‘失蹤’這方面想。
除非關係頂好,可能會打個電話問問情況。但就算電話始終無法撥通,也不見得就會聯想到失蹤這一塊上。再有大夥兒沒事普遍不大樂意和我們打交道的心理,不報警很正常。”
“唉,”祁淵感慨道:“好多人一聽到聶宣遇害,立馬就急着撇清關係,先說認識的改口稱不熟,有點印象的更是直接說不記得這個人了……”
“呵,”蘇平冷笑兩聲:“擔心惹上麻煩罷了,多辦幾樁案子,你就會發現這種情況特別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