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阿先又擺擺手,解釋道:“只是做了翻新處理,可實際上,內裡結構早就被破壞的差不多了,韌性很差,遲早都要出問題。有經驗的老師傅,只要一眼就能看出來!”
荀牧嘖一聲:“老師傅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們的安全員和監理員倒好,至今沒發現端倪。”
“是啊,這裡頭或許有問題。”阿先輕輕點頭,接着又說:“不過……其他鋼索好歹也做了翻新處理,倒不是那麼容易損壞,這根鋼索連翻新都沒有,上邊甚至鏽跡斑斑,這就很奇怪了。”
蘇平若有所思,隨後說:“先將有可能接觸這條鋼索的人篩出來。鋼索比大拇指還粗一些,又這麼長,本身就挺重,不容易隱藏,想要找出換掉鋼索的嫌疑人應該不難。
另外,再派兩人去查查,鋼索從哪兒採購來的,又是誰負責採購還有檢查的,給我列個名單。”
“好。”阿先點頭,又跑去幹活了。
蘇平想了想,抄起對講機,讓鬆哥負責的這組人留下,其餘收工。
目前看,這樁案子,是他和荀牧有些過敏感了些,本身偵查難度應該並不大,用不着那麼多人手,白白耗費警力。
隨後他又看向荀牧,問道:“老荀,你剛剛跟那些記者,沒說什麼把?”
“沒有,就說暫不確定這樁案子究竟是意外還是人爲,我們會立即展開調查,儘快確定。”荀牧說:“倒也有記者關注過先前十多樁‘意外’案,被我搪塞敷衍過去了,調查是一回事兒,總歸儘量不能引起背後主使警覺。”
“那就好。”蘇平說:“那就暫時不需要理會輿論了,交給輿情科的同事就好,先專心把案子偵破吧。”
“嗯。”荀牧摸出煙,點上,左右瞧瞧,說:“現在有兩種可能。
要麼,他們購買到的鋼索,只是單純的僞劣產品,是以質量奇差,裡頭可能還隱藏有不少骯髒事兒,比如施工隊負責採辦的人,以及質檢員安全員都在抱着僥倖心理吃回扣。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工地,恐怕本身就很可能出現施工事故,只不過湊了巧,又有不法之徒抱着別的目的,置換了其中一根鋼索。
要麼,購買鋼索這事兒,裡頭也隱藏着陰謀,有人在刻意算計這個工地。簡單來說就是,有兩撥人,同時因各種各樣的原因與目的,想要在這個大盤中製造施工意外。
只不過,一方選擇廣撒網,手段上也相對高明且隱秘些,用的是質量極差但外行人看表面看不出什麼問題的產品;而另一方就簡單粗暴的多,罪犯本身恐怕沒什麼腦子。”
“但不管怎麼說,本案基本可以定性爲人爲犯罪了。”蘇平也點上跟煙,抽了兩口,聽荀牧說完,便道:“安和集團想必能鬆口氣。”
“哪有那麼輕鬆。”荀牧吐個菸圈,說:“不管怎麼說,其餘鋼索存在安全隱患,乃至其他機械設備可能也可能存在問題,但他們並未發現,說明監管這一塊上就有問題,無可推卸。
哪怕本案是人爲,他們都必須得停工一段時間,整改過後再重新開盤。”
“影響總歸不會那麼惡劣,股市估計也不會太過動盪了。”蘇平輕聲說。
荀牧嗯一聲:“這倒是沒錯。”
“別杵在這兒。”蘇平又斜了祁淵和鬆哥一眼:“抽根菸歇會兒,抽完繼續走訪。側重點稍稍更改,詢問他們平時在工地幹活的事兒,還有每日安全檢查這些。”
“好。”鬆哥頷首,隨後又搖搖頭:“煙就不抽了,直接去幹活吧。小祁我們走。”
“嗯。”祁淵趕緊跟上。
……
調查工作倒是相當順利,傍晚,便有兩份名單送到蘇平手上。
一份是採購部的名單,其中還包含了鋼索及其他重要器械設備的賣家及其聯繫方式,還有負責每日例行檢查的人員的名字都在上邊。
另一份則是這棟樓的施工工人名單,從工程師、安全員到最普通的工人都在這上邊。
“怎麼這麼多人?”蘇平有些納悶的問道:“第一份也就算了,第二份怎麼也這麼多?他們都有機會置換掉鋼索?”
“嗯。”阿先點頭說道:“捆鋼筋往樓上吊的時候,在工地裡是個人就可能會被喊過來幫忙。”
“這麼多人,沒一個發現鋼索有問題?”
“沒有。”阿先搖搖頭:“而且據走訪,他們都說,今天早上幹活的時候鋼索都還很新——大佬要來視察,他們當然也相當重視,安全這塊監管做的比平時還嚴格,根本沒有問題。”
“這就奇怪了。”荀牧說道:“鋼索之前還沒有問題,怎麼會忽然生鏽斷裂呢?”
正在這時,荀牧的手機響起。
他立刻摸出來,發現是柴寧寧打來的,便立刻接通,問道:“小柴,怎麼了,你那邊有發現?”
“重要發現。”柴寧寧聲音從揚聲器中傳出:“我們的實驗室在鋼索上邊發現了銅離子和鈉離子的存在,經反覆檢驗後發現,有人用氯化鈉,氯化銅,乙酸製作成了混合溶液噴霧,噴灑在鋼索上。”
而工地上用的鋼索,經過檢驗其抗腐蝕性與韌性本來就不大過關,再加上有人噴上了這種鹽霧,適當加溫之後,可在短短一分鐘內便將鋼索腐蝕,破壞其內部結構。
即使不加溫,一兩個小時之後,鋼索便也會被破壞的差不多,自然無法承受鋼筋的重量導致崩裂,最終鋼筋自高空墜落,造成這樁五死四傷的慘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