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
“叫什麼名字?”
“盧秀航。”中年男子低着頭。
“年齡?”
“四十七。”
“籍貫?”
“保山人。”
“民族?”
“漢。”
問了些常規問題之後,荀牧便切入正題:“孩子從哪拐來的?”
“不知道。”
“不知道?”
“這事平時都黃姐負責,我都不清楚的。”
“黃姐是誰?剛那女的?”
“不是,她是劉姐,黃姐還沒抓到呢。我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只知道她住在茉莉唐朝,是個別墅園區。”
“團伙裡還知道些什麼人?說清楚,特徵,住址,聯繫方式!”
他便申請要來自己的手機,然後一個個的報名字,報了有八個。
荀牧接過來看了幾眼,便問:“這裡頭,有沒有一個刀疤臉、獨眼、禿頂的男人?”
“啊?”盧秀航愣了一下,有些懵的搖搖頭:“沒有啊。”
“沒有?那你認識這人麼?”
“不認識。”他再次搖頭。
荀牧皺眉,同時看了民警一眼,民警會議,輕聲說:“名單已經傳到支隊上去了,他們會重視的。”
“嗯。”荀牧輕輕頷首,接着又問:“那張親子鑑定證明,怎麼回事?”
“買來孩子的時候做的。”盧秀航低頭。
“買?”
“嗯,”盧秀航說:“我們這很多孩子,都是人養不起,或者沒法養,像初高中生大學生生的,就會賣給我們。
我們買的時候,會要他們一點血,做親子鑑定,好當做是自己的孩子賣出去。這樣價格能高點,別人也放心。
做鑑定嘛,基本上就寫我們的名字咯,黃姐在醫院裡有點關係,只要有血的話,弄個鑑定報告很簡單的。”
“那怎麼不上戶口?”
“上戶口還怎麼賣啊?到時候就說,超生了,上不了戶口,養不起,所以只能賣了……有親子鑑定報告,買家也不會想太多,基本看看孩子,滿意的話就直接付錢了唄。
還有一些孩子是拐來的,那就沒辦法了,沒有親子鑑定,價格上會差上一點,也不太安全,都是黃姐親自負責出手的。
但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賣得出去,賣不出去也不能爛手裡啊,就只能讓他們賣賣花,不然就訓練成小偷。這一塊是趙哥負責的,他訓練好後,再把孩子給我們。”
“那麼,賣不了花,當不了小偷的呢?”荀牧臉色沉了下來。
“當不了小偷的有,賣不出去花不至於。”盧秀航說:“斗南那大批大批品相不太好,但其實也過得去的花,隨便撿不要錢的,到時候運回來隨便買,都沒成本。
找些人多的地方,一朵花咱賣的也不貴,專門挑年輕情侶下手,十有八九都會買。”
頓了頓,盧秀航又說:“你們不會以爲,我們會把這些小孩手腳打斷送去乞討吧?還真有這樣的,但我們幹不來這種事兒,又不是非得這麼幹不可,何必呢?賣花多好啊,嘴甜點,一天能賣幾百呢,過節的時候更好賣。”
荀牧輕輕鬆了口氣,緩緩點頭,幸好,他們還沒惡到那種程度,或者說幸虧這個團伙的負責人,還有點經濟頭腦,不至於惡到那種程度。
又詢問了幾個問題,盧秀航都相當配合,一一回答。
於是審訊很快結束,他被帶到了留置室,跟着,那名中年女人便被帶了過來,坐下。
她表情依舊淡定,甚至還笑眯眯的,看着荀牧幾人。
“名字?”
“劉侯亞,五十二歲,花城人,原本在化工廠上班,後來出了事,成了這鬼樣子,工作也丟了,賠也沒賠多少錢,老公抱着兒子跑了,一個人沒法過,只能走這條路。
我早就想過會被抓,被抓了我也就解脫了,嘿,正好。嗯,我應該會被判死吧?二十多年了,我前前後後賣的人得有好幾百,掐死的孩子也能有十多二十個吧,應該夠被你們判死了。”
看着她笑眯眯的模樣,祁淵只覺得背上起了一股寒意,雞皮疙瘩爬了整個身子。
“你原先還有個搭檔的吧?”荀牧問道:“疤臉、獨眼,禿頂,似乎還是個狠角色,他人呢?”
“死了。”
“死了?”荀牧有些詫異:“怎麼死的?”
“不開眼的傻子,拐了惹不起的人的女兒,”劉侯亞似乎在說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兒:“當天晚上就被人找到,砍掉了手腳,裝行李箱扔盤龍江裡頭了。嗯,四年前的事兒。
這事兒是黃姐告訴我的,我當時都被嚇死了,幸虧我沒和他在一塊,不然也得死……當時我們有四個人,那三個都死了,就我在外頭躲了許久。
去年,那大佬被抓,跳樓死了,他小弟貌似有交代這事兒,不過屍體一直沒找到,具體什麼情況我也不瞭解,想關注也關注不到。
我嘛,在外邊躲了半年多,見那大佬也沒再追究的意思,可能沒想到還有我這條漏網之魚吧,反正我回來,就找了黃姐,繼續跟着她幹唄,不然我還能幹什麼?我這幅樣子,誰會要我?
黃姐嘛,聽說跟那大佬也有一點關係?好像被那大佬包養過一陣子,具體我也不知道,也不敢瞎打聽。”
“你怎麼和她認識的?”
“能怎麼認識,同行唄,相互之間多少都知道點兒,偶爾也會有點小摩擦啥的,同時多少也還有點交情。不然你以爲那大佬怎麼這麼快就能查到咱們拐了他女兒?”
後來跟黃姐幹,我也是這麼和她建議的,她聽了,而且做得更絕,人在外地拐,拐了帶回來,如果是買來的就在這做個親子鑑定再賣外地去,賣不掉的就又帶回來,偷錢,或者賣花。
偷錢的少了,手機不好賣,多數人身上也沒多少現金,我知道的就十來個吧,多數都去賣花。也是他們倒黴,這都能被你們碰上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