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了將近兩個小時的車,李月纔開到市郊一處林園式墓園正門前。
李月從後座撈過一個紙袋,開始在車裡換外套和鞋子,然後在車後鏡前,擦掉了殘留的妝,也摘下了耳釘和手錶,戴上了黑色細框的墨鏡。
一下車,李月就感到壓抑,天陰着,在滴着小雨,墓園的林子裡隱約傳來哭泣聲。
……
“……求你垂顧這弱小的身軀,接納她於永光之中……”
李月尋着聲音去,許多穿着黑色西裝的人聚集在一個墓前低頭聆聽牧師禱告,沒有人注意李月的到來,她也默默地站在人羣中。
“她既相信你的聖子死而復活。願她將來複活時,也能與你的聖子共享榮福。以上所求,是因爲我們的主爲聖子,爲天主,爲聖神,永生聖父,阿門。”
“阿門。”人們低沉地附和。
“我的女兒……”墓前的母親哭泣着。
“嘿,李月女王。”這時突然有人拍了李月的肩膀。
李月回頭,一個女人悄悄來到她身旁,李月打量了一眼女人,興趣不大,語氣也沒有起伏:“葬禮也能穿的這麼時尚高貴,你纔是女王吧。”
女人聽得高興,笑着小聲說:“怎麼你的小讀者粉絲們不都是這麼叫你的嗎?”
李月沒回話,轉回頭目視前方。
女人看着李月的側臉,說:“又是剛從辦公室熬夜寫稿趕來的吧,看你的側臉上還印着寬鏡框的痕了。”
“關你什麼事。”李月一邊說着,一邊用長髮遮住露在耳側的臉。
女人突然笑了:“你還是沒變啊,心口不一的。”
李月無動於衷。
女人又打量了一下一身黑正裝的李月,說:“真羨慕你啊,忙的都快瘦成一張相片了,穿這樣緊的衣服這麼合身。唉,我就慘了,不管怎麼減,胸前就是總覺得特別緊,好多漂亮的衣服都穿不上。”
女人看了看正在和人羣一一打招呼的哭泣的母親,說:“最近整個城市都因爲這對母女沸騰了,女兒看穿越小說效仿着穿越致自殺身亡,母親每天舉着禁止穿越劇和一切媒介傳播的抗議牌子站在市電視臺外。其實仔細想想難道不可怕嗎,一個十八歲的高三女生,成年人了,難道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女人指了指黑壓壓的那羣人,又說:“你看,這些人好多都是和你我一樣,是編輯部和新聞雜誌派來的,都是希望得到點專訪,其實,最近最紅的就她們兩個了。唉?你的專欄我也看了,最近一個月都是和穿越相關的話題,沒完沒了的,寫煩了吧?“
李月還是無動於衷。
女人不耐煩了:“李月,和你說話呢。”
李月隔了一會兒,才提了口氣說:“這兒現在是葬禮又不是聚會,說這麼多八卦幹什麼。”
女人聽了不怒反笑,從手包裡取出一個精緻的白色小信封,遞給李月:
“那好吧,平時也難見你一面,我知道你今天肯定來,喏,這個給你。“
李月拿過小信封,一邊打開一邊問:
“這是什麼?“
“老同學,我要結婚了,婚禮在這個月21日,‘521’特別挑的,大周說,還是希望你能來。“
……
女人後來走了。
但是李月從女人最後的一段話之後,心口就一直悶着一口氣似的,怎麼也呼不出來
。
李月低頭看着手裡的邀請函,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腦袋裡也被悶的缺氧似的,湊不成個把句子。
……
再擡頭時,李月發現雨大了。
人羣漸漸散去,有幾個記者纏着母親想不斷地問她問題。母親一直推開他們,也一直搖着頭哭,李月真想把那母親的一舉一動都拍攝下來,但是沒有得到母親的允許,所以今天的這場葬禮從始至終,都是不能拍攝的。
李月把婚禮邀請函裝起來,徑直走向記者們和母親那邊,就算腦袋缺氧,她也要開始工作了。
李月遞出名片,在漸大的雨裡大聲清晰地說着:“張女士,我是《Ⅷ Van》雜誌的話題專欄編輯,可不可以請您接受我一個簡短的採……“
李月話還沒說完,就被母親厭惡地堵回了一句:“你們這些人不去抗議電視臺不去阻止正攵府,幸災樂禍來採訪我幹嗎?做幫兇領來的工資花着舒坦吧?你不用問了,是惡俗的穿越小說殺死了我女兒!而你們就是幫兇!幫兇!“
在母親漸行漸遠卻越發撕心裂肺的謾罵聲中,李月沒有再跟着人羣追上去。
看着一羣記者圍着母親慢慢遠去的情景,李月嘆了聲氣。
雨下的越拉越大,李月全身都浸在雨裡。
她的胸口越來越悶,耳朵開始聽不清,眼睛開始看不清,腦袋開始想不清,而嘴巴也開始說不清:
“葬禮和婚禮……我可……都不想……參……加……“
……
無意識的大雨中,只聽“砰“地一聲——熬了夜,沒吃飯,又淋雨,還有心口悶個沒完,李月倒在了被大雨掩埋的墓地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