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到公寓樓下時,言凱笑嘻嘻的下車替曲子晉打開車門,好奇的腦袋又探了進來,被曲子晉擡手擋了回去。
“車子明早送過來。”曲子晉壓低聲音開口,繼而抱着柳絮上樓。
言凱臉頓時擰成一團,打可憐牌,“曲哥,這麼晚了你忍心讓我一個人回去?”
見言凱的行事作風跟他那個哥一模一樣,曲子晉充耳不聞,一臉沒的商量的表情。
言凱正急呢,兜裡的電話響了。
電話剛接通,言墨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個小崽子,跑哪兒去了?”
言凱聳拉着嘴角,“我在曲哥家樓下呢。”
言墨頓時換了語氣,“想辦法住進他家去。”
言凱撇撇嘴,說的容易,蹬蹬瞪朝曲子晉跑去,趕在電梯合上之前進了電梯。
曲子晉神色不善的盯着言凱,言凱立即揚着,“我哥讓你接電話。”
出了電梯,言凱將電話遞到曲子晉耳邊,只聽他冷然的聲音在黑漆漆的走廊響起,“過來接他回去。否則,你明天會在婚禮現場醒來。”
這廂言墨,不敢吭一聲。
恰巧這時,懷裡的柳絮醒了,烏黑的眸子染了層水霧,在黑夜中格外亮,呢喃了一句,“到了?”
曲子晉應了一聲,語氣柔和,剛剛的冷然頃刻間消失殆盡。
言凱頓時甜甜的喚道,“姐姐,我今晚能不能睡這裡啊?”
話落,迴應他的,是冰冷無情的鐵門和巨大的關門聲。
柳絮腦子完全清醒,看向門處,“這樣做不太好吧。”
曲子晉抱着柳絮在沙發上坐下,聞言嗤道,“不用管他。”
見柳絮脣動了動,曲子晉淡淡解釋,“待會兒他哥會來接他。”
繼而語氣放柔和了些,“乖,什麼都不要說,先去洗個澡。”
柳絮點點頭,從他身上下來,往浴室走去。
柳絮一走,斜靠在沙發上的曲子晉,放鬆了全身的神經,擡手揉着眉心,細細理着整件事情的頭緒。
他不過是跟幾個朋友探討商業上的問題,纔出去了那麼一會兒,柳絮就出了事。
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在看到柳絮被陌生男人壓在身下時,他內心噴涌而出的憤怒,和惶恐。
他不敢想象,要是他晚來一步?亦或者,沒有那麼湊巧在同一間酒吧?又或者,言凱去洗手間沒去二樓晃盪一圈,沒有拿回那份文件,現在又會是怎樣一副情形。
想想,都有些後怕。
臨走前,他沒漏看,朋友們詫異的眼神,因爲他們看慣了他,處事不驚的行事作風,卻在那一刻被打破。
他好似瘋了一般喪失理智,瘋狂的揮舞着拳頭,恨不得將手下的人碎屍萬段。
他捧在手心裡的人,怎麼能容忍別人褻瀆。
柳絮從浴室出來時,曲子晉半合着眼靠在沙發上,眉目陰沉的厲害,屋內滿室的煙味,凝神細看,只見菸灰缸裡堆滿了菸頭。
在曲子晉身邊坐下,柳絮咬着脣,拽了拽他的衣服。
幾乎是柳絮坐下的瞬間,曲子晉已經睜開眼睛,只是沒看她,此刻微微側頭,沉的可怕的眸子定定凝着柳絮,見她額角有些許的淤青,眯了眯眼。
“我沒事。”柳絮緩緩開口,許是之前哭過的緣故,嗓音有些沙啞。
曲子晉擡手一寸寸撫摸着柳絮的臉頰,柳絮微微的皺眉,卻沒拒絕。
下一秒,曲子晉將擁進懷裡,用的力度很重,恨不得將柳絮揉進他的骨子裡。
隔着兩層薄薄的布料,柳絮能清楚感受到,那急劇加快的心跳,過了許久才漸漸平復下來。
曲子晉緩緩鬆開柳絮,淡聲,“去睡吧。”
柳絮抿着脣,大眼鏡瞪着他,末了開口,“子晉,謝謝你。”頓了頓,低下頭去,“對不起。”
她無法想象,倘若曲子晉沒及時趕到,倘若她真的被向強毀了清白,此刻的她,又會是什麼樣?
崩潰?亦或者選擇死?
慶幸的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沒有人明白,在看到曲子晉到來的那一刻,她內心狂奔的喜悅,跟向強一直周旋,內心卻無助惶恐,多麼祈盼着有一個人能來救她。
就在她絕望時,他趕到了,一直強忍的眼淚不受控制的噴涌而出,抓住他,就好像抓住了唯一能救命的浮萍。
她不知道,曲子晉是怎麼知道她在包廂備受欺辱,但她知道,曲子晉爲了救她肯定付出了什麼。
臨走前,她沒忽略,跟隨曲子晉一塊兒來的幾個人,一看,就是上流社會家的人。
曲子晉揉了揉柳絮有些溼漉漉的髮絲,眉眼間染上絲笑意,“你沒事就好,別的都不重要,也不必說。”
柳絮眼眶頓時酸的厲害,劫後餘生本應該高興,可她卻有種想哭的衝動,猛地擡手捂住臉。
她做傻事,曲子晉不但沒有不生氣,反而選擇了包容。
見柳絮哭了,曲子晉深沉的瞳眸閃過一絲無措,撥開柳絮擋在眼前的手,替她擦掉眼淚。許是從沒這樣做過,動作生疏而笨拙。
被刮疼了,柳絮打開他的手,胡亂抹了兩把,蹬蹬瞪往房間走去,到了次臥門口,似乎想到了什麼轉了個身,進了主臥。
見房門合上,曲子晉收回視線,看着空落落的手,指尖還殘留着淚痕,帶着逼人的燙意。
許久,垂下手,嘴角溢出絲笑意,擡腳往浴室走去。
言凱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錘了半天的門絲毫不見有要開的跡象,懊惱的蹲了下去,電話此時卻有聲音傳來。
“沒進去?”
“嗯。”言凱悶悶的應了一聲。
言墨頓時恨鐵不成鋼,喋喋不休的教訓着,“你讓我說你什麼好?這麼點事都搞不定,進他家就那麼難?”
被擋在門外,言凱心情本來就不爽,又被自家哥哥一頓訓,脾氣上來了,“你再囉嗦一句,我讓你明天在婚禮現場醒來。”
有模有樣,氣勢學的還挺足。
“你……”言墨怔了下,再次準備開罵,電話卻被人掛了,氣的言墨恨不得將摔在地上,卻被人一把奪過。
“墨,這是我的,不是你的。”
言墨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見地上躺着的向強,煩躁的踹了兩腳,猶覺得不解氣,又補了幾腳。
“行了,自己剛被曲嚇得躲在一旁不敢吭聲,曲一走,可憐你那寶貝弟弟成了受氣筒。換做我是你弟,就你那態度,早把你行蹤泄露出去了。”
“就是,墨,改改態度,我要有個弟弟或妹妹的,一定把他寵的無法無天。”
言墨白了勸說的衆人一看,煩躁的抓抓頭髮,“你們懂什麼。”
許是剛在路上睡着了的緣故,柳絮躺在牀上很久,都沒什麼睡意,耳朵豎着一直聽着外面的動靜。
到最後,實在是熬不住,迷迷糊糊的合上了眼,腦海卻一直回放着在酒吧包廂發生的畫面,直到陷入一具溫暖的懷抱,柳絮才漸漸安靜下來。
曲子晉看着窩在懷裡,柳絮嬰兒般的睡姿,皺了皺眉,將她雙手雙腳打開纏在自己身上。被改變睡姿,柳絮有些微的不適,但很快便適應。
曲子晉長臂一揮拿過頭櫃上的,號碼剛撥出去,瞥了眼柳絮,又摁了掛斷鍵,改爲發短信。
“別讓人死了。”
很快消息便回了過來,“我是言凱。”
曲子晉抽了抽嘴角,換了個號碼發過去。
“死不了,還有氣兒呢,話說你就讓我們一大窩人看着他?”
許是覺得發短信太麻煩,對面的人直接打了電話過來,曲子晉想也不想,利落掛斷。
“有事發短信。”
這廂一羣人鬧哄哄的,“靠,電話裡說能死啊,非要磨磨唧唧發短信。我看,他是真瘋了,爲了個女人瘋的。”
半夜,柳絮醒來過一次,下意識的摸了摸另外一邊,觸手所及,冰涼一片,隨即皺起秀挺的眉毛。
他出去了?
與此同時,西裝革履的曲子晉出現在酒吧包廂,一進門,言墨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大半夜的怎麼有空到這兒來,不怕你老婆擔心你搞外遇。”
曲子晉寒着臉,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言墨識趣的捂住嘴巴,再說不出一個字。
視線落在有氣出沒氣進的向強身上,沉沉的眉眼間一片陰沉,在場的人感受到曲子晉身上散發出來的凜冽寒意,都不由自主的放輕了呼吸。
就在大家以爲曲子晉會對向強再次動手時,卻聽見他幽幽的不含一絲溫度的聲音響起,“把他丟警局門口,然後報警。”
“罪名。”
“藏毒,販毒。”曲子晉字字無情,森冷,那張平日裡總淡淡的臉,此刻殺伐冷漠一片。
衆人咂了咂舌,“曲,我記得你跟他還有個合作的項目,一旦他進了監獄,你那十幾億豈不打了水漂?”
曲子晉並不在乎這個,兀自交代着,“進監獄之後,讓人好好招待他。”
損失十幾億又如何?有些人,一旦認定,便是無價的,跟一羣不懂的人說再多,都無異於對牛彈琴。
話落,曲子晉大步往門外走去。
留下一羣人面面相覷,末了有人反應過來,“哎,曲,我們不是搬運工。”
“行了,別嚷嚷了,叫幾個人來趕緊把他丟過去,省的在這兒看着礙眼。”
車子行駛在靜謐的夜中,曲子晉好看的眉目倒映着馬路兩旁的燈光,橙色光芒給人一種溫暖的錯覺,蹙了蹙眉,似乎想起什麼,曲子晉踩了油門,車子宛若離弦的箭一般,消失在茫茫夜色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