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厲的哭聲聽的人很難受,陳潔和曲子辰對視一眼,想安慰卻又不不知該如何安慰。此刻,能讓一切悲傷,摩擦都消失的,唯有曲子晉醒來。
這次,柳絮不再顧忌衆人的阻攔,掙扎着下地,腳上磨起的泡被挑破敷好了藥,一碰到地就是鑽心的疼。
柳絮疼的皺起了眉,卻緊咬牙關一聲不吭,挪動着沉重的腳往外走。因爲才醒,體力都還沒恢復,邁步艱難,身影搖搖晃晃。
楊秀娟攔不住,又不放心,於是和柳岸遠一人一邊攙着柳絮往曲子晉所在的重症病房走去。
一打開門,正巧碰上準備進來的秦映芝。柳絮一看見秦映芝,瞬間垂下了腦袋,好像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柳絮……”剛叫了個名字,見曲子辰衝自己搖頭,秦映芝將後半句嚥了回去,直到柳絮的身影走遠,曲子辰纔開口。
“媽,嫂子現在這幅模樣,除了我哥恐怕誰的話也聽不進去,你道歉也是白道歉。”見自家母親怔怔盯着柳絮的背影,眼裡有自責,曲子晉又轉過來安慰秦映芝。
“媽,剛叔叔阿姨還讓我出來寬慰你們,所以您也別老放在心上,說到底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呢。”
聞言,秦映芝點點頭,“我知道,等這事過後,我再跟她說聲抱歉吧。”
重症病房禁止人隨便進入,柳絮只能在門外眼巴巴的望着。看着原本身姿矯健,會說一些讓她尷尬的話,生機勃勃的一個人,此刻卻渾身插滿管子孤零零的躺在病牀上,英俊的容顏蒼白毫無血色,連一點生機都沒有。
看到此情此景,柳絮哭聲更甚,爲了避免關心她的人擔心,手捂着嘴,無聲的嗚咽着,眼淚卻流的很兇,不斷順着臉頰蜿蜒而下。
從不曾哭的這麼撕心裂肺過,如今她終於體驗了一回。可柳絮寧願,此生都不要有這種經歷。
因爲,代替她受盡苦楚的人,是曲子晉,是她深愛的人。
視線一直黏着在病牀上的人,柳絮哭的不能自已。倘若可以,她多希望,躺在裡面的是她。
敵人明明想要的是她的命,結果卻變成了曲子晉生死未卜。
哀泣聲一聲一聲迴響在走廊,無論楊秀娟和陳潔怎麼勸,都無法讓柳絮從悲傷中走出來,聽說這邊情況,剛做完手術還沒休息多久的薛以白趕了過來。
楊秀娟乍一見薛以白有些微的尷尬,當初極力撮合他和柳絮,到最後卻陰差陽錯柳絮與曲子晉成婚,愛的癡纏。
而且,這次也是在相親不成之後,第一次這麼近的面對面。
薛以白倒是落落大方,衝着楊秀娟和柳岸遠叫了聲叔叔阿姨,就上前一步扶着柳絮,繼而示意他們放手,讓他來和柳絮說。
楊秀娟和柳岸遠剛鬆手,薛以白便穩穩地拖住柳絮,用身體支撐着柳絮的全部重量,安曉雲就站在一旁,看着眼前這一幕,眼睛閃了閃,卻沒說什麼。
“柳絮。”薛以白溫聲開口,聲音帶着股讓人安心的力量。待柳絮視線和自己對上時,才繼續道,“你信我嗎?”
柳絮沒吭聲。
薛以白耐心很好,知道柳絮不信,再接着道,“曲子晉的手術是我做的,如果我說,他會醒過來,你信嗎?”
話落的那一瞬間,柳絮眼底騰的一下涌起亮光,半晌艱難點頭。
薛以白的醫術很好,這在整個西京都是出了名的,尤其是他滿含堅定的眼神,沒來由的讓人相信。
“既然信我,那你就回去好好躺着,這邊有消息了,我第一個通知你好不好?”柳絮現在的狀態,比躺在重症監護室的曲子晉好不到哪裡去。
身體本就沒恢復好,情緒又接近崩潰的邊緣,又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了下來,在數重危險下,居然保住了肚子裡的孩子。說實話,要不是親自確認柳絮腹中的胎兒是有呼吸的,薛以白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可事情真的發生了,薛以白只能將其歸爲奇蹟,曲子晉用全部的潛能,創造出的奇蹟。
“不……”柳絮搖頭,不肯挪動腳步。
她要守在這裡,守護着曲子晉,親眼看着他醒來。
“柳絮,你現在不是一個人,肚子裡還有你跟曲子晉的孩子。”頓了頓,問安曉雲拿了一面小鏡子遞給柳絮。
“你看看你現在憔悴不堪的模樣,你說曲子晉醒來看到你這個樣子,會不會更擔心?”反問的語調驟然變得平和,薛以白凝着柳絮的眼睛,“你,不想讓他擔心,對不對?”
這回,柳絮終於點頭。
“既然這樣,那就回病房,好好睡個覺,養養精神,然後靜靜等着曲子晉醒來,好不好?”薛以白溫和的嗓音好像有魔力般,柳絮聽話的朝原來所在的病房挪動了腳步。
才走沒幾步,突然回頭,不放心的叮囑,“子晉醒了,你一定一定要第一個通知我。”連用兩個一定,來強調讓薛以白不要忘記。
脣角浮着抹淺淺淡淡溫暖人心的笑,薛以白重重點頭回應,“好。”
臉上淚漬還未乾,哭了這麼久,柳絮走路的腳步很虛浮,全憑楊秀娟和柳岸遠駕着回到病房。
見柳絮肯回病房休息,在場所有擔心的人,都暗暗鬆了口氣。手心手背都是肉,哪邊受傷,他們心裡都不好受。
許久,走廊的最後一絲嗚咽聲也散盡,薛以白盯着柳絮背影一直看的視線才收了回來。一回頭,就發現安曉雲靜靜立在身後,一如他剛剛看柳絮般看着他。
和薛以白視線對上,安曉雲笑,笑容裡沒有嫉妒,只有苦澀,“你還深愛着她,對嗎?”
這個問題卡在心中很多天,安曉雲一直沒問出口,不是不想問,而是不敢問,怕答案,是傷人的。
可如今,還是問了出來。
薛以白眸光裡含了歉意,開口的聲音是與柳絮說話時的溫和,只是總覺得少了些什麼。“曉雲,再給我一些時間。”
在得知和柳絮沒有可能後,他選擇與最適合自己的安曉雲結婚,是真打算和她共度餘生的。
也在努力嘗試遺忘掉柳絮。只是遺忘的過程,遠比他想象中要漫長。都說愛一個人同意,忘一個人很難,如今他總算是體會到這種滋味了。
“還要多久?”安曉雲問。
遲疑了下,薛以白斂了脣角的笑,緩緩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見狀,安曉雲眼裡閃過深深的失望,“以白,我耗不起的。”
“我知道。”薛以白認真回答,“所以這段時間,我是真的讓自己慢慢愛上你。只是進展,沒你期望的那麼快。”
說到這裡,兩人都無言,氣氛陷入凝滯。良久,還是薛以白打破這份沉默,話說的很猶豫,“如果……如果你不願再等的話,我……放你自由。”
這話一說,安曉雲心裡頓時很不是滋味,像打翻了調料瓶,五味雜陳。
許久,安曉雲狠狠吸了吸鼻子才擡頭,“以白,我想知道,等你真的忘了柳絮,就會愛上我是嗎?”
“是。”這一聲回答薛以白說的很乾脆。
安曉云爲他付出這麼多,值得他愛,只是柳絮先入爲主的原因,所以安曉雲遲了一步。
“那我……還是等吧。”安曉雲笑,笑容裡含着期望。有的時候,愛情就是這樣,總有一個人默默的付出。
那麼,就讓她來做這個人吧。
瞧見安曉雲眼角沾着的淚痕,薛以白想多沒想伸手就提她擦掉,等收手時,才驚覺,從前做起來那麼陌生的動作,如今竟然已變成了本能。
也許,他已經愛上安曉雲了吧,只是愛,還不夠濃烈而已。
來回這麼一折騰,包紮好的傷口大半都裂了開來,腳也是血肉模糊,不得已,只能重新再上一遍藥。
藥膏蟄的傷口很疼,可柳絮硬是一聲都沒吭,整個過程都很安靜,安靜的有些詭異。
楊秀娟卻在那一瞬間,發現了柳絮的改變。每經歷一次挫折,柳絮都在成長,變得越來越堅強。
抹完藥,柳絮躺回牀上,繼而合上眼睛。
只是,因爲擔心曲子晉這一覺睡的很不安穩,隔一會兒就要醒過來一次,問身旁的人,曲子晉醒了沒有。
次數多了,以至於柳絮還沒問,楊秀娟就先搖了頭。看到柳絮眼裡一次次閃過的失望,楊秀娟心比刀子滾過還難受。
她很想點一回頭,這樣就不用再看到失望。可她不能,因爲一旦點頭,柳絮肯定會急匆匆的往重症病房趕。
要是等人走到跟前,發現曲子晉根本就沒醒,那會兒的失望,則遠比現在要大的多。
柳絮醒來後,曲子辰在病房待了會兒,接到陸銘的電話立即趕了過去與他匯合,人剛到,就被陸銘拽進一家咖啡館,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直接摁着曲子辰坐下,什麼話都沒說,用眼神示意曲子辰看他指的方向。
“他怎麼了?”看到斜對面的院子裡急匆匆的出來一個人,曲子辰臉上有着不解。
“那個人,我在婚禮現場見過。”
“你是說,他是徐熠塵的人?”曲子辰當即反應過來,下一秒猛地一拍桌子,急吼吼的嚷,“都確定了還鬼鬼祟祟躲在這裡幹嘛?直接衝進去掀了他老巢!”
這兩天被折騰的夠嗆,曲子辰脾氣很火爆,心裡憋的氣急需要發泄,話落就要衝上去,卻硬生生被陸銘給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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