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晉也沒多說,牽着柳絮出了茶水間。
剛走沒幾步,柳絮再也不肯挪腳了,想將沒受傷的手抽出來,徒勞無功,也不知道他怎麼握的,勁那麼大。
曲子晉側身,投過來疑惑的眼神。
柳絮做賊似的瞄了眼外面,又指了指兩人握在一起的手,“被人看到不好。”
曲子晉輕笑一聲,沒說話,卻不由分說的拽着她往外走去。
柳絮不依,拉拉扯扯時,不知不覺被曲子晉帶着走到了辦公區,柳絮看到身處環境時嚇了一大跳,見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他們這邊,目露驚訝,頓時閉了嘴,垂下腦袋。
心裡默默哀嘆,完了,還是被所有人都看見了。
曲子晉視線隨意的掃了一圈,大家齊刷刷收回視線,盯着各自面前的電腦。
將柳絮拖回了辦公室,曲子晉用下巴指了指沙發,沉聲命令道,聲線緊繃,“坐好。”
見曲子晉擺着一張死人臉,沒什麼表情,看起來有些冷,柳絮乖乖的坐好,眼睛卻看着他找東西。
不一會兒,曲子晉拿着個簡易藥箱回來,柳絮頓時坐不住了,侷促的站了起來,“曲總,我自己來。”
就是起了幾個水泡而已,回去將水泡挑破,過兩天就好了,用不着這麼麻煩。
她以前不小心被燙的時候,用的都是這個法子。
曲子晉幽幽的瞥了一眼,眼裡有着冷意,柳絮還想說什麼被硬生生憋了回去,重新坐回沙發上,不住擡眼看他。
媽呀,曲子晉不笑的時候,眼神的殺傷力好強大。
不過說來她還是第一次享受這種高級待遇,要是換做自家老媽,直接丟一句,“用冷水沖沖,抹點牙膏就好了。”
曲子晉先用碘酒消了一遍毒,再用銀針把水泡挑破,擠出毒水,最後抹了一層藥膏。
做這一系列動作時,曲子晉表情自然從容,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柳絮那隻被燙傷的手上,時而還用嘴吹吹,仿若對待珍寶一般。
反倒是柳絮,渾身僵硬的坐在那兒,像個木偶一樣。
被燙傷的肌膚格外敏感,接觸到曲子晉的氣息,不由自主的想往後縮,下一秒被曲子晉那冷冷的眼神給嚇了回去。
“這兩天別碰水,按時抹藥。”收藥箱的時候,曲子晉叮囑道。
抹完藥,手背那層火辣辣的疼痛感上來了,柳絮吸了吸氣,點點頭,心裡卻不以爲然。
笑話,不碰水,那她怎麼洗臉,怎麼洗澡?
“很疼?”見柳絮皺眉,曲子晉開口問道。
柳絮立即搖了搖頭,“不疼。”
見柳絮口是心非,曲子晉嗤了一聲,沒再說話。
見他不相信,柳絮訕訕,半晌站起身來,看着曲子晉小心斟酌着言辭,“曲總,其實不必這麼麻煩的。”
曲子晉倒水的動作一滯,回頭看她一眼,“柳助理你是說,不必爲你證明清白,還是不必親自給你上藥?”
柳絮抿了抿脣,沒說話。
其實她想說,兩者都不必。
第一次招架這種事情,一開始她愣了神,第一感覺是無助,茫然,而且對象又是曲子晉的母親,她也沒往那陰暗的方面想。
曲子晉出現時,她纔回過味來時,察覺到各個環節都不對勁。
現在想想,要是當時曲子晉沒幫她,那麼之前和他之間的曖昧在經此之後,就會自動消失,只不過她會受點委屈。
曲子晉不用猜都知道柳絮此刻在想什麼,那明明白白寫在臉上的懊悔讓他不悅,挑了挑眉,聲線低沉,“就那麼想背黑鍋?”
柳絮擡頭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點了點頭。
下一秒,就見曲子晉眼裡的光有些懾人,脖子頓時往後縮了縮。
今天的曲子晉太不對勁了,全身上下都散發着可怕的低氣壓,打從她進來就沒在他臉上看見過笑容。
一步步逼近柳絮,直到她退無可退,曲子晉將人圍在牆壁和自己之間,直視着她的眼睛,不容她躲閃,聲音清幽,“你認爲,我爲什麼會幫你得罪我母親?”
柳絮微楞,不解的看着他,那宛若深潭似的墨眸,此刻閃着青亮的光芒,格外好看,連夜間天際最閃最亮的星都不及,帶着致命讓人不由自主沉淪的吸引力。
直直望了進去,裡面有着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隱隱明白了些什麼,又好似不明白,柳絮移開視線,再不肯看他,心跳卻莫名加快了速度。
見她又裝鴕鳥,曲子晉眉毛狠狠挑了挑,落在牆壁上的手緊了緊,顯然極度不悅。
趕在那熟悉的氣息落下來前,柳絮從旁邊的縫隙中鑽了出來,腳步不停的奔向門邊,徑直拉開門鑽了出去。
身後,不耐外加十足不悅的聲音響起。
“現在後悔,晚了。”
話落,柳絮腳步一停,怕被其他人聽見,趕緊合上了門。
從曲子晉辦公室回自己辦公位置的一路上,期間停頓了無數次。
最先是田小嬌拽住了她,“柳絮,沒事吧,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柳絮尷尬的扯了扯嘴角,“那個下班再聊,我還有工作沒做完呢。”
另外一道聲音,“呀,柳絮你手被燙傷了,還怎麼打字呢?剛巧我手頭上工作做完了這會兒沒事,我幫你做吧。”
“就是,我這會兒也沒事,我也幫你吧。”
“我也來,我也來。”爭先恐後的聲音。
柳絮……
“柳絮,聽說曲總讓你再加一個星期的班,晚餐想吃什麼,我幫你帶。”
“對了,我家有祖傳的治燙傷的藥膏,很管用,保證不留疤痕,明個上班我給你帶來。”
“就是,傷的這麼嚴重,留下疤痕可就不好了。”
“柳姐,剛嚇到了吧,我這兒有蜂蜜柚子茶,我幫你泡一杯,去去驚。”
……
這熱情程度,比之前強大了無數個檔次。
經過陳潔身旁時,陳潔倒是沒說什麼,只是衝着她眨了眨眼睛,意思是,“這次你丫絕對火了。”
送陳杰一記無奈的白眼,柳絮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想着剛剛的對話,有些頭疼,擡手揉揉太陽穴,結果用的是那隻被燙傷的手,呲牙咧嘴了一番,聳拉下腦袋。
天吶,再這樣下去,她可怎麼辦?
曲子晉明令禁止八卦,可他們渾然不管。
鄭凌雲送完秦映芝回來時,就看到這樣一幅熱情洋溢的場景,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氣的牙齒都在打顫。
人人都恨不得黏在柳絮身上,討好她,巴結她,反觀自己,自打進來,連個打招呼的人都沒有,這待遇可真是天差地別啊。
高跟鞋踩在地上格外用力,目光掃了一圈,冷聲道,“上班時間不工作嘰嘰喳喳的八卦,公司規定允許這一條?”
要擱往常肯定沒人吭聲,可今天卻不同,有人反駁,“鄭姐,您說這話就不對了,我們不是八卦是在關心柳絮,曲總不是說了,公司所有員工是一個團體,團隊的成員受了傷我們關心一下也不行?”
鄭凌雲見有人拿曲總的話反駁她,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受傷?總裁夫人受傷都沒說什麼,她一個小小的助理就大驚小怪?”
“還好意思說呢,要不是某人,總裁夫人和柳絮怎麼會同時受傷?”
“就是,有人打的如意好算盤,看不慣便挑撥離間,不想偷雞不成反而倒蝕把米,滿盤皆輸。”
“完事了還在那裡裝濫好人,你說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兩面三刀的人存在吶。”
……
你一句我一句,句句沒提鄭凌雲的名字,可字裡行間全是針對她的。
鄭凌雲越聽臉色越難看,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手指捏的死緊,骨頭交錯的聲音噼裡啪啦的響。
文件夾摔在桌面的重重聲響讓這些聲音也跟着消停了下,繼而又有人開口,“動不動叫摔東西,誰不會吶。”
見口水一邊倒這個架勢,柳絮忍不住驚了驚,一口水含在嗓子裡差點沒嚥下去。
要知道,以往鄭凌雲爲難她的次數不算少,可除了損友陳潔,沒一個人站出來幫她。
就拿上次整理文件來說,下班之後陳潔二話不說甘願留下來幫她,而公司其他人下班了個個溜得飛快。那會兒她就已經跟曲子晉曖昧不清了,可他們還是不願意幫她。
說白了,在他們眼裡,曲子晉和她曖昧的力度不夠。
這會兒齊刷刷的出手,是因爲曲子晉在自己和他母親兩者之間,不惜開罪自己母親而選擇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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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比時下留下的一個話題,一個男人的媽媽和妻子同時掉河裡了,這個人選擇誰。
曲子晉明確給了大家答案,所以他們的態度僅僅在一個下午纔會轉變的如此之快。
“大家不要再說了,工作我會按時完成,謝謝大家的好意。”回過神來的柳絮趕忙開口,末了補充道,“我覺得上班時間討論這個話題有點不太好,畢竟和工作無關。”
見柳絮開口,大家不再說話,反倒是鄭凌雲不甘的瞪着她,語氣酸諷,“就被熱水碰了下而已,至於嗎?來公司上班是爲公司創造利益的,別搞得跟個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似的。哦,對了,千金大小姐也不會做出停車場勾引男人的事情來。”
本來想說不要臉的,可看了眼曲子晉緊閉的辦公室門,鄭凌雲硬生生將那三個字嚥了回去。
話落,重重坐進旋轉椅,力道太大,壓的椅子發出沉悶聲響,在安靜的辦公區格外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