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好幾天,一到吃飯的點兒陸銘便過來蹭,某天傍晚時,陸銘手裡拿着個平板進來,邊走邊不停用手劃拉着,臉色異常凝重。
柳絮看見他臉上的不對勁走過來問道,“怎麼了?”
陸銘瞅了柳絮一眼,視線下移掃過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眸光深了深合起平板,“沒什麼,看到一段有趣的視頻。”
柳絮不信,陸銘剛的眼神表現的很明顯,似乎在避諱她什麼,然跟陸銘沒熟到曲子辰那種地步,也就不好再問什麼。
“曲子晉呢?”陸銘環視了一圈沒看見人,開口問道。
朝着廚房所在的位置努了努,陸銘的眼神瞬間變得意味深長起來,視線來回轉了兩趟最後定格在柳絮身上,“你們家,一直都是他做飯?”
柳絮搖搖頭又點點頭,“近段時間是他在做,以前誰想做誰就做。”
陸銘眼神變得更奇怪了,柳絮很納悶,這到底想表達什麼意思吶,是嫌棄她懶?亦或者羨慕她幸福?
深深嘆了口氣,陸銘語調充滿了感慨,“衝他這廚藝,我都想嫁給他了。”
柳絮……
感慨完後,陸銘閃身鑽進了廚房,不知和曲子晉在嘀咕什麼,談了有大半個小時纔出來。
曲子晉將飯菜端上桌,神色如常的吃着,柳絮狐疑的看着兩人,半晌沒憋住好奇心,“你們倆剛在談什麼?”
陸銘忽的笑了,調侃道,“怎麼,怕我取代你的位置?”
柳絮……這句話一點都不好笑。
斜了陸銘一眼,曲子晉給柳絮夾了一筷子的菜,“也沒聊什麼,某人閒的發黴,研究小傢伙的名字呢。”
柳絮想咬脣,身體先於大腦反應過來,想起之前曲子晉施加的教訓,嗖的分開,“研究名字也不用避着我吧?”
“因爲他想的名字,太難聽了,不好意思講給你。”曲子晉接了句。
柳絮……不過這也的確像陸銘會做出來的事兒,別看他長相端正,一看就是正人君子剛正不阿的類型,實際上,骨子裡透着一股痞勁。
“怎麼難聽了,我覺得挺好啊。比如曲天歌,出自一首人人都背的下來的詩,那首詩叫什麼來着……”說着陸銘陷入冥思苦想。
柳絮替他做了回答,“鵝鵝鵝。”
“對對對,弟妹你說,這能叫難聽嗎?”
柳絮很勉強的扯了抹笑容,這名字確實挺難聽的,她甚至想到,在很久的以後,寶寶從學校裡回來一臉鬱悶的問她,“媽媽,爲什麼學校的小夥伴都叫我鵝鵝鵝,還讓我學鵝走路?”
那時,她該怎麼回答?
所以,還是從源頭扼殺好了。
這麼一打岔,倒是把柳絮對兩人談話的好奇心消去不少,埋頭吃飯時,曲子晉和陸銘視線交匯,裡面含着達成一致的約定。
在廚房,他們討論的根本就不是孩子的名字,而是另外一件事。
警方在對樊盛秘密審問過一番後,得出一個驚人的信息,他居然有涉黑勢力背景。一個混黑社會的,會甘心在遊樂園當安檢員?
提前蟄伏在那兒,怕等的就是柳絮。
陸銘讓手下着重調查了那股涉黑勢力,調查出來的結果更是驚人,這個涉黑勢力是常年蟄伏在西京地下的灰色地帶,專門從事違法活動,可警方多次圍剿不是一無所獲,就是被對方給逃脫。
後陸銘帶隊聯合警方的人馬在五年前精心佈置了一個陷阱,那次幾乎將涉黑勢力的人捕捉殆盡,餘下逃散的人也都銷聲匿跡。
然近來,似乎有捲土重來復甦的跡象。
陸銘手下還查出,這股勢力與曲子晉還在就讀大學期間發生的車禍有關。
一條線索連着一條線索,整個事件跨度數年,像極了精心準備的仇殺,表面上看幕後是孫氏,可就在孫氏自身難保時,突然出現一個救星將孫忠明從牢裡救了出來,這麼看,孫氏興許也只是藏在背後勢力的一步棋而已。
這事兒之所以瞞着柳絮,是因爲她現在處於懷孕期,而且還是最容易流產的前三個月,這次落水事件幸好柳絮安然無恙,否者他會……無比自責。
也恰恰是這次落水事件,讓曲子晉意識到,柳絮現在的安全,比誰都重要。
飯後,曲子晉留柳絮一個人在病房,他則去了隔壁和陸銘談事情。
柳絮本來淡下去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來,在牀上賴了會兒起身,卻做了這輩子她以爲不會做,也最不齒的事情,偷聽牆角。
恰在此時,曲子辰和陳潔溜達進了病房,沒瞧見人理所當然的往隔壁跑,走到門口時有手機鈴聲響起。
豎起耳朵聽了聽,猶豫了下怕是什麼重要電話,曲子辰走到聲音來源處,從被子下面摸出手機,見是柳絮的,屏幕上顯示的是媽,遂扭頭問陳潔,“是阿姨打來的。”
“那你接吧,吃飯這個點兒打,興許有事。”
外面流言傳得神乎其神,楊秀娟和柳岸遠沒親自見着兩人心不免又跟着提了起來,因而電話一接通第一件事情問的就是曲子晉的傷勢。
語氣裡的關心藏都藏不住,讓曲子辰聯想到自己受傷了爹不疼娘不愛的場景,心中一個不忿話蹭的衝出口,“我哥好着呢,倒是我嫂子前不久才……”
說到一般看見陳潔不善的眼神,曲子辰連忙剎住車,“額,阿姨,我剛的意思是說……”
話還沒說完就被楊秀娟搶先一步,“你剛說我們家小絮前些天怎麼了?”
曲子辰頓時跟吃了黃連一樣,心裡苦哇哇的,卻使勁兒把漏嘴的話圓回去,“啊,沒事,就是……嗯,就是前些天走路不小心磕了一下,現在已經好了,活蹦亂跳的。”
見瞞不過去,曲子辰索性隨便編了個理由。
“真的?”楊秀娟還是不大相信。
“阿姨,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曲子辰樂呵呵道。
楊秀娟半信半疑,又聊了兩句掛了電話,曲子辰丟掉手中燙手的手機,“好險,幸好糊弄過去了。”
陳潔也是暗暗鬆了一口氣,柳絮速來報喜不報憂,那麼愛曲子晉,自然不想自家父母因爲落水這事兒責怪曲子晉。
這幾天都好好的,偏偏曲子辰接了個電話就差點露餡兒,她急急忙忙伸手去堵曲子辰的嘴都沒用。
但讓曲子辰和陳潔沒想到的是,楊秀娟和柳岸遠居然上醫院來了,還刻意在接診病人處打聽消息了。
裡面聲音壓的很低,柳絮耳朵緊貼在門上都聽不清索性作罷,回自己病房時看到刻意遮着臉從身旁經過的曲子辰,好奇之餘拽住陳潔,“他這又是怎麼了?”
“沒事。”
“那你們纔來就走?”柳絮又問。
“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情要處理。”說着朝柳絮揮揮手,“回見。”
今天這是怎麼了,一個兩個都這麼神神秘秘,連陳潔也是,沒想明白柳絮搖搖腦袋,回了病房。
屁股還沒挨着牀呢走廊有重重的腳步聲傳來,柳絮納悶了,這一層是高級病房,只住了曲子晉和陸銘兩戶,曲子晉還特意交代過,隨便不讓人上來,曲子辰和陳潔剛走,那現在又是誰來了?
剛探出個腦袋,在看清人影時,頓時縮了回來,斂了斂表情,柳絮迎了上去,“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楊秀娟臉色不大好,一旁的柳岸遠也繃着張臉,神情嚴肅,柳絮心底冒着疑惑的泡泡,怎麼她有種兩人是來興師問罪的錯覺?
楊秀娟拉過柳絮,仔仔細細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確定她沒什麼毛病後才鬆開,臉色稍微好轉了那麼一點點。
在轉遍了整個屋子都沒看見曲子晉的情況下,又恢復黑臉,語調拔的有些高,“曲子晉呢?”
柳絮心哐當敲了一下,自家母親對曲子晉的喜愛程度遠甚於她,平常都是小曲小曲叫的親熱,今個兒怎麼喚起全名了?
“媽,他在隔壁和人談事情,待會兒就回來。”柳絮也摸不準曲子晉什麼時候出來,只得這麼說。
楊秀娟和柳岸遠挨着牀邊坐下,“那我們等他。”
這架勢,讓柳絮心底那層不好的預感更甚,給兩人端茶時忍不住套話,“爸媽,您找他有什麼事?跟我說我再轉達也一樣的。”
楊秀娟接過茶重重冷哼一聲,“不必了,我們還是直接跟他說比較好。”
這怎麼聽着都像話裡有話,柳絮擠在兩人中間坐下,一邊挽着一個,臉上掛着燦爛到極致的笑容,“媽,我怎麼感覺你在生氣呢。”
見縫隙太窄,怕擠着柳絮,楊秀娟和柳岸遠心有靈犀的各自往邊上挪了挪,“有人做了事連父母都瞞着,我們能不生氣?”
嘴角笑容僵了下,“媽,你怎麼突然這麼說?”
楊秀娟盯着柳絮的臉看了半晌,末了深深嘆口氣,“小絮,媽知道你性子柔軟善良,總喜歡爲別人着想,可也不能……”
說了一半忽的住了口,“算了,這事兒怪不得你,等小曲回來,我們得跟他好好談談。”
“媽,你們是不是在外面聽說了什麼,我告訴你們,那都是騙……”
話沒說完被楊秀娟出聲打斷,“是不是騙人我跟你爸分得清,不用你教。對了,小曲怎麼還不回來,小絮你去催催。”
“媽……”柳絮不想去。
“快去,別磨蹭。”楊秀娟二話不說推着柳絮出去,卻也沒用多大力道,顯然是顧念柳絮懷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