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倫醒來的時候,BENNY已經不在牀上了,她看了看錶,媽呀,已經下午四點多了,她睡了四、五個小時?怎麼一點也不覺得,好像夢都沒做一個,睡得好香好沉。她不知道這是因爲她在倒時差,還是因爲這場愛做得酣暢淋漓。
她想起以前那些“房事”之後,她從來沒有這樣酣睡過。剛開始的時候,每次做完,她都覺得很不舒服,總有點乾澀的疼痛感,所以她總是在完事之後爬起來洗滌自己,而且要等到疼痛消失了才睡得着。那時她覺得好孤獨,因爲李兵已經睡得鼾聲大作了。但她不敢責備他,因爲她總以爲自己是所謂“性冷淡”,生怕李兵爲此覺得她不正常。
她曾經旁敲側擊地問過她的另一個好友小荊,小荊正在跟丈夫鬧離婚。從小荊描述的情況來看,小荊的丈夫在牀上跟李兵差不多,都是一上來就單刀直入的人,但小荊說她身體上好像還沒什麼太難受的感覺,沒快感,也沒不快感,所以海倫更認爲是自己“性冷淡”了。
再後來結了婚,有了孩子,家務和工作很忙,每天都是累得要命,很多時候都是剛吵完架、鬥完氣,完全沒有心情的時候,李兵來求歡。她不知道他怎麼可以一面在跟她吵架、吼她的孩子、指責她的父母、抱怨她的弟弟,一邊又來跟她做那事。
李兵的解釋是:“父母兄弟孩子都是外人,只有我們兩人才是一家人。我們不應該因爲外人影響我們的感情。”
這是她永遠都不能明白的“道理”,既然你把我和我所有的親人都否定了,都當成敵人一樣來看待,你對我的感情又從何說起呢?
但後來這差不多成了解決夫妻冷戰僵局的唯一手段,常常是兩人爲孩子的事爭吵起來,然後兩個人冷戰,不說話。但過幾天,李兵會涎着臉來抱她摟她。如果她不從,李兵就找個岔子罵孩子,於是兩個人又開吵。這樣惡性循環一通,最後以她在牀上不再反抗結束。
所以她從來沒有把性生活當成一件愉快的事,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也會從中體驗到極度的快樂,她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身體裡本來就潛藏着這種本能,還是她對BENNY的愛使她的身體產生了這種能力。
她閉着眼睛胡思亂想了一會,就準備起牀,她看見牀邊地毯上有一張條子,上面放着一顆心型的巧克力。她拿起那顆巧克力,看到條子上是BENNY用他那小老人的字體寫的幾句話:“BABY,我把你的車開到店裡去了。你餓了就打電話給我。浴缸洗乾淨了,你睡醒了就躺在浴缸裡等我,我給你洗泡泡澡。”
她看了條子,臉一下紅了,一是他說他要給她洗澡,二是她想起他說過的有關“餓了”的話,不知道他條子上寫的話是不是雙關的意思。
她的肚子是真的有點餓了,就不客氣地把那顆巧克力吃掉了,然後走到浴室去,見浴缸洗得乾乾淨淨的,旁邊放着一瓶淡紫色的浴液,一個形狀象朵花的擦澡用的紫色海綿,一條淡紫色的浴巾。
她不好意思讓他給她洗,決定還是自己洗。她還從來沒躺在浴缸洗過澡,因爲浴室都是跟人共用的,房子也比較老了,浴缸看上去也不那麼吸引人,所以都是站在裡面淋浴。這裡的浴缸似乎還很新,而且BENNY已經洗過了,她比較放心,就放滿了水,在裡面痛痛快快地洗了一陣,覺得很愜意,心想等咪咪來了,一定要租個漂亮點的公寓,讓咪咪可以天天洗泡泡澡。
她洗完澡,換上一條連衣裙,在鏡子裡左照右照,覺得自己回中國一趟,沒有長胖,但是曬黑了。她發現自己在浴室裡那種頂上很多燈的鏡子裡一照,似乎顯得挺漂亮的,但如果是在餐館洗手間那個簡易的鏡子裡照照,就醜多了。可能頂上來的燈光能美化一個人的相貌。
她現在也很爲自己的高胸驕傲了,因爲BENNY喜歡。她仍然不明白爲什麼男人會喜歡翹屁股,也許是令他們想到某個做愛的姿勢?不管怎麼說,她的腰還是比較彎的,所以屁股也就自然往後翹。她以前總以爲男人是把精力集中在女人臉上的,但從她看的色情雜誌和店裡幾個小夥子的評論來看,男人的衝動似乎很少是對一張漂亮的臉而發的。
她準備停當了,就給BENNY打了個電話,他說馬上就來車她。過了一會,她聽見他在用鑰匙開門,就跑到門邊去等他。門一開,她就撲到他懷裡去,他連聲說:“哇,你衣服都換好了,已經洗過澡了?不等我了?我身上全都是餐館的味道,當心搞到你身上去了。”
他雖然這樣說着,但仍然緊緊摟着她,開玩笑說:“餓了吧?”
她聲明說:“是肚子餓了。”
他狡辯:“我的意思就是說肚子餓了嘛,你想到哪裡去了?”他看她面紅耳赤的樣子,嘻嘻笑着問,“今天好不好?喜歡不喜歡?”
她把頭紮在他胸前不回答,他鬆開她,牽着她的手說:“快到店裡去吃東西吧,HIGH了八次,再不吃東西要暈倒了——”
她不知道自己HIGH了多少次,反正不止一次就是了。她紅着臉問:“你還記了數的?”
“‘當鹽’要記數,準備上吉尼斯世界記錄的嘛。”
她伸手去打他,被他抓住了手,扯到懷裡:“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這說明你WONDERFUL,厲害。我們兩個可以參加國際比賽了,聽說前不久進行的比賽——”
她捂住自己的耳朵:“我不聽,我不聽。”她見他的嘴脣沒亂動了,才放下手,說,“幫我把東西拿到車裡去,我待會吃完飯就開車回去了。”
“明天要開學了?”
“上星期四就開學了,不過我星期五沒課,所以只耽誤了一天的課——”
“你星期五沒課就到店裡來幫忙吧,下午五點左右到店裡就行了——”
她擔心地說:“現在店裡這麼多人,還需要我幫忙?”
他解釋說:“DAVID和SUSAN是來這裡開店的嘛,等他們的店一裝修好,他們就到自己店裡去了,阿SAM也會到他們店裡去,我們這邊要請好幾個人才行。”
她很高興店裡仍然需要她,似乎有了這個藉口,她纔好意思到這裡來,不然他就會認爲她是專門跑來做那事的。
他們倆把東西都裝到車上,回到店裡吃了飯,BENNY給她做了一個紅燒雞翅和一個本樓炒飯,裝在兩個泡沫飯盒裡,打了包,叫她帶回去吃。然後他跟着她從餐館後門出來,兩個人在外面偷偷摸摸地擁抱了一下,她感覺到他那個地方有了變化,禁不住低頭盯着那裡看。
他笑着說:“不要盯着它,OK?再盯兩下,你就回去不成了。”
她坐進車裡,他叮囑說:“開車小心,到家了給我打電話。”她點點頭,他幫她關了車門,她就把車開動了。
她到家的時候,小舒已經下班了,正在客廳看電視。見她回來,就幫她把東西搬到屋裡,她拿了一些果脯應子之類的東西給小舒吃,又把從餐館帶回來的菜和炒飯分了一些給小舒。然後她想給BENNY打了個電話報平安,但她發現從B城打到A城是所謂“小長途”,就是州內的長途電話,而她們的電話沒有加入“小長途”的計劃,她得用電話卡打給BENNY才行。
她只好開車到學校去,在網上買了一張電話卡,給BENNY打電話。
他一聽是她,就說:“哇,現在纔想起打電話給我?我還以爲你勞累過度,在路上暈倒了。”
她解釋了一下電話卡的事,他跟她開了幾句帶色的玩笑,她知道現在店裡比較忙,就很體貼地掛了電話,讓他去忙店裡的事。
然後她查了一通電郵,又看了看這學期幾門課的SYLLABUS,瞭解一下每門課的要求,決定再多注一門課,這樣就可以爭取在咪咪來美國之前把大多數課程都上完,等咪咪來了,她就有比較多的時間呆在家裡陪咪咪,因爲這裡的小學下午很早就放學了,而她的課多半都是晚上。教育學院裡很多學生是在職的中小學教師,他們白天上班,晚上來上課,一邊工作,一邊拿學位,所以教育學院的課多半排在晚上。
她把這些都搞好了,就開車回到家,處理她暑假期間擠壓下來的一大堆信件。大多是些廣告和賬單,只有那封加拿大移民局來的信和一封中國來的快件比較重要。她把移民局的信又看了一遍,基本上就是她打電話時就弄清楚了的信息。
她拆開那封從中國來的快件,是王麗玲寫來的,信上說曾給她打過幾次電話,但都沒人接,猜她可能是已經回美國了,所以就把信直接寄到美國來。
王麗玲在信裡請她幫忙抓緊那個王教授的事,還附了兩張照片,叫她幫忙送給王教授。兩張都是全身照,一張是王麗玲站在她學校門口照的,顯得很年輕,很苗條,另一張是王麗玲做了個跳舞的姿勢照的,因爲離得比較遠,臉部有點看不清,但身材和姿勢都很漂亮。
海倫把照片收好了,準備找機會跟王教授說說這事。她當時答應王麗玲的時候,滿以爲王麗玲不會那麼認真的,現在看起來王麗玲是真的在做這個指望了。
大概因爲都是華人,她跟王教授之間還有點接觸,有次她在王教授家吃飯,跟王教授聊過女兒簽證不順利的事。
王教授也跟她講過他自己的事,王教授的前妻是個小學校長,有段時間兩人不在一個地方工作,雖然王教授每兩個星期就飛回家一趟,但他前妻仍然覺得兩人在一起的機會太少,結果就跟一個小她十七歲的男孩好上了。後來王教授離了婚,他前妻跟她那個小情人結了婚,而王教授搞了這麼多年,還沒找到一個合適的。
王教授對前妻似乎很理解,說她那時正是“狼虎之年”,而他因爲受到原學校排擠,不得不轉到一個離家很遠的學校去,兩人疏遠離婚也是生活所迫。
海倫給王教授發了一個電郵,說想跟他單獨談談。第二天她就收到王教授的回信,約了個時間,她就去了王教授的辦公室。她有點尷尬地把王麗玲的事說了一下,王教授似乎不是第一次被人說媒拉縴了,一點也不感到奇怪或尷尬,反倒很感興趣地聽她介紹。等她介紹完了,王教授說:“光憑你口頭介紹沒法瞭解這個人。”
她馬上把照片呈上:“這裡有她的照片。”
王教授對照片很滿意,但又說:“看照片只能瞭解一個人的外貌。”
她建議說:“那就跟她通通信?”
王教授好像沒興趣跟王麗玲通信。海倫有點忍不住了,問:“那您說怎麼樣才能互相瞭解呢?”
王教授說:“最好是她能到美國來一趟,比如到美國來旅遊,那樣比較好了解一下彼此。”
她沒再說什麼,心想如果王麗玲能旅遊到美國來,別人還要你幹什麼呢?當然她不能這樣說出來,但她心裡已經不對王教授做什麼指望了。她準備等老闆回來後,跟老闆說說看,但她知道老闆未必會願意跟王麗玲真結婚,老闆是不相信那些身在大陸的女性的,總覺得她們都是爲了身份。但老闆可能會願意假結婚,反證老闆不怕錢多了咬手。
她抽時間給王麗玲打了個電話,沒如實彙報王教授的話,只說王教授現在有女朋友了。然後她問王麗玲假結婚可不可以。王麗玲說:“真結婚假結婚都可以。假結婚要多少錢?”
“三萬多吧,我也不知道,是聽我老闆說的,也是幾年前的行情了,而且還是熟人之間。”
王麗玲想了想說:“三萬多還可以承受,再多就承受不了,也不值得了。我想等我到了美國,辦起了兒童舞蹈班,三萬塊錢還是很容易還清的。”
海倫雖然不理解王麗玲爲什麼願意花這麼多錢謀求出國,也不相信兒童舞蹈班就那麼好賺錢,但她沒說什麼,只答應盡力幫忙,說如果實在幫不上也就沒法了。
她回來好幾天了,還沒給李兵打電話,她知道李兵也不會擔心她,可能都搞不清她應該在什麼時候到達美國。她提不起興趣來給他打電話,一是怕兩個人會吵起來,二來現在咪咪不在李兵那裡,她覺得自己跟李兵沒什麼關係了一樣。
但是李兵打電話來了,問她知道不知道咪咪的護照在哪裡,說他到處找都沒找到,只看見他自己的護照在抽屜裡,但沒有咪咪的護照。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因爲她沒把咪咪的護照放在家裡,而是帶到美國來了。她有幾個考慮,一個就是這次到處追尋護照,實在是把她搞怕了,總覺得咪咪的護照只有拿在自己手裡才放心;另一個考慮就是現在已經決定等加拿大移民了,那也就是說不會再需要李兵帶咪咪去北京簽證了,那又何必把護照留給李兵呢?
除此之外,她還有個計劃,那就是讓加拿大移民局把李兵從移民申請中去掉,只辦她們娘倆。等加拿大移民辦好之後,她就偷偷溜回中國去,從於真那裡把咪咪帶走,兩個人到加拿大去LANDING,那就徹底把李兵甩掉了。
她想了一下,決定不告訴他護照在她這裡。她說:“我把咪咪的護照放在抽屜裡了,你沒看見?”
李兵不相信:“你放在抽屜裡了?那怎麼會不在那裡呢?”
她堅持說:“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在美國,我帶着她的護照有什麼用?”
她這一反問似乎很有力量,李兵也糊塗了,說:“難道是那幾個打麻將的哥們拿出來看了忘記放回去?我再找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