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天色暗得特別快,下午四點多,外面已經黑濛濛的一片。許半夏收拾了東西回賓館,辦公室與賓館才幾步的路,在寒風將要穿透最後一層衣服前,勝利抵達賓館大門。屠虹終於把掃描件分成幾個郵件發送過來,許半夏一邊接電話回絕各路客戶的飯局邀請,一邊雙眼不離電腦看那資料顯示。
終於那個等了一天的,顯示是“帥哥”的電話進來。“胖妞,今晚跟誰一起吃飯啊?”趙壘自那夜分手後,一直喊許半夏爲“胖妞”,以示他與許半夏其他朋友的身份區別。
許半夏略略失望,原來是尋常的一天一個問候電話,只是今天的電話早了一點,以前都是晚飯後。“你這麼早打來電話,是不是晚上會應酬到很晚?”說到應酬,許半夏不得不想起昏暗的K房,自己對此有太多認識,雖然見怪不怪,知道交際應酬,這些不可避免,但想到趙壘可能在那裡摟着一個別人給他安排的小姐,心裡就添堵。
趙壘笑道:“我正在車上,等下就趕到你身邊與你共進晚餐。你在哪裡?我立刻過來。”
許半夏翻了一下白眼,玩笑開得不是時候,便惡意地詳詳細細地把自己住的地址給趙壘報了一遍:“帥哥,等你哦,你要不來,明天就會看見一個餓瘦的胖妞。”許半夏說話的時候眼睛不離電腦,卻沒看進去什麼東西。放下電話後,比較鬱悶,還是看不進去屠虹傳來的那些資料,只覺得心情煩躁得很,打開窗戶放進冷氣,在窗口好好站了一會兒,心裡明白,自己在生趙壘的氣。可又理智地一想,趙壘又未必記得今天是她生日,去年那個時候他還高高在上,怎麼可能會記着這個日子。可理智歸理智,心裡的不爽還是沒辦法消弭的,再吹着冷風也不是回事,只得嘆口氣,去餐廳吃飯。很不喜歡地看到,自己怎麼變得這麼敏感了?
出門,並沒有一大束會移動的花遮住某個人,所以許半夏沒有驚喜。電梯口,有一部上升的電梯在許半夏面前打開,放出幾個人,裡面也沒有驚喜。終於有電梯下降,許半夏揹着手等着,下行的電梯就更沒有驚喜了。忽然,有誰在後面握住她揹着的手,許半夏毫不猶豫,就是一腳踩出,雖然不是穿的高跟鞋,不過相信對方不會好受。哼,背後猥褻女子,罪加一等。
沒想到檢視輝煌戰果的時候,見一大束花應聲而落,身後更是傳來趙壘的叫聲:“胖妞,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我可是想來給你一個驚喜的。”
許半夏吃驚回頭,見趙壘的一張俊臉略微扭曲,那條被踩了腳面的腿微微彎曲,顯然是不敢在那隻腳上壓上一半體重。許半夏忙出手扶住他,一手撿起地上的花,雖然心疼趙壘,可還是抑制不住地高興得眉開眼笑:“誰叫你偷襲,也不說預先通知我一下,害我鬱悶一下午。”
這個生日是許半夏過得最快活的生日,也幾乎是有生以來最快活的一天。整整二十四個小時,難以置信的快樂,像個不現實的夢。
送趙壘上飛機後回來,許半夏開車飛馳在高速路上,兩頰依然暈紅。CD裡放的是BOYZONE的歌曲,許半夏志得意滿地拿手掌跟着節奏敲打方向盤,偶爾遇到熟悉的部分,就跟着唱上幾句。開到半路的時候纔想到要打開手機。想到趙壘的手機關了二十四小時後,至今還下落不明,不知他公司的人會如何着急,許半夏想着就好笑。
才得意沒多久,就聽手機開叫,拿來一看,“沙包”兩字。“胖子,怎麼一天不開機?昨天給你的資料看着如何?”
許半夏反應不及,喃喃道:“昨天……什麼資料?”
屠虹被許半夏搞得愣了一下:“胖子,你不會告訴我你昨天沒有收到電郵吧?你好像在花天酒地是不是?音樂這麼響的,能不能外面說話去?”
許半夏忙擰小音響,這才恍然道:“對了,電郵,我差點忘記,要命。沙包,給我一晚上,我現在正在車上,回去立刻就看。昨天已經看了一點,感覺大部分設備有點舊,都是差不多折舊完了的貨色。”
屠虹這才嘀咕道:“這還差不多。我也發現你說的這個問題,所以更應該人過去親眼看了。今天我跟那家上市民企聯繫了一下,他們很歡迎有人購買那些設備。你既然在北方,過去一趟也快。”
許半夏這才腦袋恢復一點清明,笑道:“他們當然急切盼望有人接手設備,那是轉嫁矛盾,拋出燙手山芋啊,大兄弟。不過我還是會過去看看,瞭解瞭解情況,你暫時不要跟他們聯繫,我不想看他們想給我看的表象。矛盾過於激化的東西我不敢要,要了也拆不回家。否則你說鬧了那麼些日子,他們即便是把那些設備當廢品賣了,也比一直放着佔着資金還要付銀行利息強啊,我懷疑肯定有原因。你說是不是。”
屠虹想了想,笑道:“胖子,你這奸猾小人,原來看資料看出另一層意思來了。你最好快點行動,否則元旦後我很長時間不在,沒法幫你。”
許半夏感動,不過她還是有疑問:“沙包,你從上海一路開到雲南,這路上又沒有什麼的,都是差不多的高速路,你把那麼寶貴的年休時間放那上面不是很可惜?我教你一個投機的辦法,讓他們先出發,然後你飛機過去到昆明與他們會合。然後享受車旅的精華部分,多好。”
屠虹聽了笑道:“去,你這俗不可耐的奸商,你怎麼能體會到看着一路景物變遷的好處。旅遊就是要一步一步地接近目的地纔有味道。不跟你說了,你去東北後有什麼想法,要我出面的話立刻跟我說。好啦,我吃飯去,晚上還要加班。”
許半夏忙叫道:“什麼?還出外吃飯?叫人送個飯盒上來不就得了?屠沙包,你真是肉糜。”
屠虹笑道:“我得趁出去吃苦前好好滋補了,否則那麼一路下來,還不抽筋?同事幫我定的紅燒肉、油爆蝦、炒鱔絲,如何?”
許半夏這才發覺自己也肚子餓了,嚥了口口水,道:“他媽的,這會兒說這個,謀財害命嘛。不說了,我到上海的時候,你請我吃這三個菜。”
與屠虹說話葷腥不限,又不想要他好感了,所以分外輕鬆。才放下屠虹的電話,手機又響,這回是客戶的。許半夏先騰出手把天窗打開一絲小縫,這才接起,因爲有屠虹前面一個電話墊底,這會兒腦筋已經夠使。後面的電話幾乎接二連三沒有斷過,放下一個又是一個,讓許半夏都沒有時間考慮別的,後面更無時間去看是誰打來電話。出高速的時候,居然一聲“喂”後,響起的是童驍騎的聲音。“胖子,不好了,你快回來。”
“什麼?工地出什麼事?”許半夏幾乎是第一時間想到,是不是出人身事故了。
童驍騎道:“那些都不是問題,有什麼事我都可以解決。昨天與你談了後,野貓急着要搬出去,恨不得連夜就搬。今早搬家時候我在,那女人又對我黏黏糊糊,野貓看不過跟她吵架,扇了她兩個耳光,自己也動了胎氣住院。等我安排好野貓的事回去別墅拿野貓替換衣服,發覺那個變態女人留了張條子出走。”
“通知野貓老爹了沒有?”許半夏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很想立刻掉頭回機場,但是已快到賓館,不如拿了東西再走。
“通知了,但只是秘書接電話。通知後到現在已經快一個小時,野貓的老爹還沒有出現,也沒有給我回話。我只有去醫院照顧野貓了,胖子,你趕緊回來吧,我看着大事不好,只有你治得了野貓爹。”
許半夏道:“你去照顧野貓,順便叫一些兄弟沿別墅的路找人,有多少岔路找多少,只要能在野貓爹之前找到修姨就沒事。我立刻去機場。阿騎,千萬先把對那個女人的厭惡放在一邊,找到了你要拳打腳踢再說。”
阿騎狠狠地罵了一句,這才放下電話。許半夏立刻輾轉從北京到上海,再回家。一路都來不及買點東西充飢,只吃了一包飛機上送的青豆。饒是如此緊趕慢趕,到了家裡,已經是半夜。還得帶上漂染開車去湖邊別墅。一直聯繫不上高躍進,一直關機。許半夏知道他不止一部手機,相信他是因爲不想聽她許半夏的電話。一路給阿騎電話:“阿騎,我現在去別墅,你那裡有消息沒有?野貓好不好?”
阿騎道:“野貓現在沒事了,要有點什麼,我跟那女人沒完。我已經派出所有兄弟找去了,也聯繫了沿路的幾個地頭蛇,要他們幫我打聽。這女人衣服穿得怪里怪氣的,只要出現過,不會打聽不到。對了,我一個派出所的朋友說,野貓的爹託人請公安系統的人在各車站路口找,聲勢弄得很大。什麼人,搞什麼東西。”
許半夏道:“你媽呢?叫她先到我家睡覺,不要守着,明天還要她照顧野貓呢。你今天就熬夜吧。”
阿騎道:“對了,都差點忘記我媽。趁野貓現在睡着,我先送她去你那裡。”
許半夏又問:“漂染的兄弟在哪裡?不如死馬當活馬醫,叫漂染和它一起追蹤追蹤看看。”
阿騎頓了一下,道:“我怎麼忘了它了。它現在不在別墅,因爲那個變態女人嫌狗不乾淨,說影響胎兒,我們把它送到碼頭去了。你的漂染在的話,叫漂染試試。”
許半夏道:“知道了。他媽的,搞什麼腦子,十足變態,神經病,添亂。”許半夏又急又餓又累,也是急火攻心,此刻要是看見修姨的話,一準白胖拳頭砸下去。因爲開快車,從家裡隨便拎上的一包吃的都來不及拆,只想着快到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