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楚天和李素蘭離開後,楚惜應該會自在許多。
可他們走後,楚惜竟變得坐立難安,雙手手指攪在一起,牙齒不停咬着下巴里側的肉,咬了又放,咬了又放。
該死的,桑凝馬上就要來了,她該怎麼開口?
“桑凝小姐,就餐地點就在這裡,您請進。”
楚惜還在糾結的時候就聽見門外服務員的聲音,她本來垮着肩膀佝僂着背的,立馬坐直起來,神情也恢復正常。
“謝謝。”桑凝向服務員道了聲謝,跨步走進門。
剛一進門視線就和楚惜撞在一起,楚惜看她沒了往日爭鋒相對的傲慢,神色看起來很平靜,但微微閃爍的目光還是暴露了她的不安。
楚惜嘴脣微動,似乎想說些什麼,她身體往前一傾,有起身的架勢,但抿了抿脣後,還是穩穩坐回了位置上。
桑凝只深深看了楚惜一眼,就當是和她打過招呼了,接着找了個在楚惜正對面的位置坐下。
桑凝面前的是張旋轉大餐桌,與楚惜正對而坐距離感十足。
楚惜坐不住了,擡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斜着眼對桑凝道:“這麼多位置,你怎麼偏偏挑那麼遠的位置,我難道是什麼洪水猛獸嗎?竟然讓你對我這麼避之不及。”
楚惜轉性了?桑凝眼角微微一挑,平時不是恨不得和她保持十萬八千里的距離嗎?
“那你想讓我坐哪裡?”桑凝反問道,她就不信楚惜能邀請她去坐她旁邊的位置。
“就這兒吧,你離那麼遠,說話也不方便,難不成要我用吼的嗎?”楚惜拍了拍身旁離她最近的那張椅子,示意桑凝道。
桑凝雙眼一眯,饒有興味地打量楚惜:“還真轉性了?”
“什麼轉性?”楚惜疑惑問道。
“沒什麼。”說話間,桑凝起身來到楚惜身旁坐了下來。
楚惜難得服軟,桑凝自然也不介意多給她一點面子。
“我來了,說吧,你有什麼想告訴我的。”桑凝語氣慵懶道。
接着,她耳邊響起了宛如蚊子嗡嗡般音量的聲音,眼神一轉,只見楚惜嘴脣快速嚅囁了幾下,看起來十分不情願。
“想說話就大聲一點,嗡嗡的是準備當蚊子趴我身上吸血呢。”桑凝戲謔道。
楚惜心想,她已經道歉了,算是完成楚天交代給她的任務了,至於桑凝聽不清,只能怪她耳背。
“聽不清,那是你耳朵的問題,怎麼?要不要我送你這個窮鬼一副助聽器?”完成任務道歉後,楚惜莫名就想嗆桑凝,她不太想讓桑凝好受。
“對不起這三個字有這麼燙嘴嗎?”桑凝緊緊盯着楚惜,“是楚天讓你這麼做的吧?既然想道歉就拿出誠懇的態度來,你要是這樣,別怪我一會兒在楚天面前給你穿小鞋。”
“你——”楚惜條件反射性般站起身來,雙眼瞪得渾圓,怒視着桑凝,不敢置信道,“你怎麼知道的?”
桑凝聳聳肩膀以示迴應,還能怎麼知道,照楚惜的性子,除非被人按頭,否則哪會乖乖向她認錯。楚惜將桑凝無所謂的樣子理解成了威脅,雖然不情願,還是低下頭,妥協道:“對不起,這樣該可以了吧?”
楚惜的態度和語氣都毫無誠意,單純爲了完成任務而已。
不管是不是真心,桑凝聽着總歸順耳不少。
“你應該知道,你真正要道歉的對象不應該是我。”桑凝雖然是仰着頭看楚惜的,但說話的氣勢卻佔了上風。
楚惜明顯感到了壓迫,手腳都不知道放哪裡了,乾脆坐下來,保持視線與桑凝平齊。
“你要是還惦記爸媽曾經對你的情誼的話,希望你能給他們一個說法,別寒了他們的心。”桑凝沒有用養父養母這樣的字眼,而是直接用了爸媽,桑友明和胡芝確實曾經是楚惜的爸媽不錯。
“有的事由別人說出來,當事人會很難堪,在別人還願意給你體面的時候,希望你能珍惜這個機會。”桑凝繼續說道。
楚惜被桑凝盯得不自在,挪開了視線,不和桑凝對視。
“那你呢?你惦記爸媽曾經對你的情誼了嗎?你難道和我不是同樣的人嗎?”楚惜不服氣反嗆回去。
要說誰纔是白眼狼,明明桑凝還是,她之前在楚家的時候享受的可是公主一般的待遇。
現在離開楚家,不管受什麼苦,她之前享過的福已經足以彌補了,最應該心懷感恩的人才是桑凝,既然過了二十年的好日子,那她現在受罪也是活該的。
“那不是我爸媽。”桑凝一板一眼糾正道。
雖然不知道她和書中的桑凝到底有什麼關係,但她的意識裡她就是個穿越者,沒有和楚天還有李素蘭相處的記憶,自然沒法代入他們曾經是她父母的感受。
何況,李素蘭開局就給了她一巴掌,這仇怨早就結下了。
楚天和李素蘭後來還一直搞她的名堂,她不惡意報復,都算她是個好人了。
“多的我也不說了,你雖然現在是楚家的女兒,但也有自己的思考能力,有些事該主動就得主動,別等到事後纔想着來彌補。”桑凝言盡於此,說完起身往一旁挪了一個位置,離楚惜沒那麼遠,但也沒那麼親近。
楚惜頓住了,腦海中突然一閃而過桑友明和胡芝的面容,想說些什麼,但又無從下口。
“哎喲喲,讓我看看這是誰來了啊?”桑凝剛坐定,一道浮誇的聲音就遠遠響起。
她擡眼看去,李素蘭一臉堆笑走了進來,她身旁跟着楚天。
“是小凝來了啊,爸媽好久沒有和你這樣坐下來好好吃飯了呢,媽可真是太懷念了。”李素蘭笑着朝桑凝走來,語氣親暱,像個慈愛的長輩一般。
楚天也在一旁附和:“小凝前二十年都陪着你的,人這才離開家幾個月,你就開始懷念了,可真沒出息。”
兩夫妻一唱一和走到桑凝身旁,一左一右坐下,將桑凝包圍住,熱情的樣子讓人難以招架。
桑凝受不了他們突然的靠近,把椅子向後一拉:“明人不說暗話,想說什麼痛快一點,別在我面前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