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沈喬臉上自語道,俏臉一片雪白。當時替妖尊擋下祖師一擊後,她的身體越來越虛弱,連靈力都不能使用。而蒼龍與天命石的混合體,卻被逍遙門的人帶到了別處。
“他們是在商討怎麼處罰我吧。”沈喬自語道,被杜陵笑帶回玉清殿已有好多天,不過杜陵笑將她帶回來後就一直沒有再現身。
妖尊說過,火焚洞中的妖獸和天命石,特別是天命石,因沈喬的緣故,盡皆毀於一旦。這是逍遙門的立派根本,而沈喬成了逍遙門的千古罪人。
這樣的罪,豈是一個簡單的處罰就能了事的。
看來,妖尊說的對,這次的禍真是闖大發了,也不知道逍遙門最終會怎麼處決她?廢除修爲?捆上鞭神臺,還是打碎魂魄?
以前光是想想這些懲罰,沈喬都會不寒而慄,可是此時,她的心平靜不已,沒有絲毫波瀾。
她在想,如果時光倒轉,她依舊會毫無怨言地這樣做。畢竟,她看不得妖尊死在她面前。而對於杜陵笑,她也不想施加更多壓力。
雖然沈喬平時大大咧咧,但心細的她能感覺到杜陵笑與妖尊的不同,妖尊全憑喜好做事,爲愛可以不顧一切。
杜陵笑不同,他的心裡除了裝載她外,還有月藍國和逍遙門。
“畢方——”沈喬擡起頭,面色蒼白地笑了笑,“還有一件事要拜託你。”她舉起手,剛剛調動體內的法力,一股鑽心的疼,陡然遍佈全身。
“撲——”沈喬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出來,落在了鵝黃的衣衫上。
“%……*%——”畢方不停地飛躍,雙眸流露出濃濃的擔憂。
“我沒事。”沈喬擺擺手,終於調動出一絲殘餘的法力,身前出現了一面法力凝聚的水鏡,不過水鏡很薄,一副隨時都會消散的模樣。
沈喬擦去嘴角的鮮血,對着水鏡微笑地說了幾句話,然後一揮手,水鏡濃縮,化爲一枚白色的符籙,貼在了畢方的額頭。
“我將他的氣息度給你,畢方,你去找妖尊。想來以他的傷勢走不了多遠。還有,他的性子,恐怕會放不下我。”說到這,沈喬慘然一笑,妖尊要是再闖逍遙門,無異於自尋死路。所以,與其兩個人一起死,不如她擔下這一切。
“去吧,去找妖尊,帶他回妖門。”沈喬低低說道。
畢方戀戀不捨地看了沈喬一眼,而後撲打着翅膀,火紅的身影化爲一道流光,閃電般地消失在雲際裡。
……
逍遙門主殿裡,氣氛異常的沉悶。大殿裡,坐着近百位面色陰沉的人,其中許多是常年閉關的長老。
火焚洞的異變,讓逍遙門所有有身份的人都齊聚一堂,共商應對大策。老祖坐在中間的位置,臉色陰沉,杜陵笑站在他身邊,面色苦澀。
“好了,追捕妖尊的事就商討到這,下面談論的是該如何懲罰這妖女。”說到“妖女”時,老祖臉上盛起一團陰霾。
原以爲逍遙門出了千年難遇的靈塞體,並能修煉御獸決,是逍遙門的大幸,現在看來是大不幸。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妖女從進逍遙門的第一天起,就和妖尊勾搭在一起了,並覷準機會,混入火焚洞,然後奪取天命石。
此番火焚洞的妖獸全部死絕,天命石被奪,護洞神獸蒼龍也變成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娃。想起這一切,老祖就忍不住心疼。
這些傷了逍遙門的根本啊,這讓他以後有何臉面去見逍遙門先祖。
殿內一片寂靜,良久才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
“此番逍遙門遭受大劫,皆因妖女緣故,因此決不能寬恕!”一名老者陰沉着臉,緩緩說道。
“此事已傷我逍遙門根本,最嚴重的是,倘若讓妖尊將天命石帶回妖門,妖門的實力勢必會大漲,屆時必定會禍亂整個修真界。因此,決不能姑息此妖女。”另一人思忖了一會,冷聲說道。
座下的各位長老均點點頭,沈喬罪孽深重,若不嚴懲,恐怕無法向逍遙門各位弟子交代,更無法向天下同道交代。
杜陵笑皺皺眉,看了一眼身旁的老祖,稍稍猶豫下,依舊開口道:“妖尊奪得天命石,此時已成定局,縱然我們現在重罰沈喬,也是於事無補。”
“杜陵笑,聽你的意思難道就想這樣放過沈喬不成?”先前開口的一名長老冷冷哼道。
“並不是放過,我只想問黃眉長老一句,”杜陵笑轉過頭,眸光落在開口反駁的那名長老身上,冷眉輕輕皺起,黃梅長老正是澤蘭的師傅,“靈塞體是千年不遇的體質,而唯有靈塞體才能修煉御獸決。”說到這,杜陵笑略微停頓一下,目光逡巡四周。
“御獸決的重要性我想大家都知道,當年若不是有一位先祖掌有御獸決,恐怕也無法從 妖門手中奪回天命石。而沈喬是我邀她上山,更是住在了玉清殿。她的性子如何,我最清楚不過。此次她之所以奪取天命石,想來是受妖尊蠱惑。”
“此時嚴懲沈喬已然無益,不如讓她戴罪立功。御獸決的威力想必大家都清楚,用來對付妖獸,是最合適不過的。況且,逍遙門最強大的魔獸蒼龍,現在已認沈喬爲母親。倘若我們嚴懲沈喬,此中可能會生出變故。”
杜陵笑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大殿中,原本一些持反對意見的長老,均沉默不語。杜陵笑的話雖然偏袒沈喬,但說的卻很有道理。
無論是神獸蒼龍,還是沈喬的御獸決,在將來與妖門的戰鬥中都有無可替代的作用。殺了沈喬,不能挽回損失,但不殺沈喬,卻能助長逍遙門的實力。
但就這樣放過沈喬,那要逍遙門的戒律何用?
懲,還是殺,委實讓一衆長老難以抉擇。
見大家沉默不語,黃眉長老怒哼一聲:“你雖說的句句有理,但歷代先祖的規矩亦不能破。倘若沈喬能在鞭神臺上受刑撻二十四下,放過沈喬,我等亦無話可說。”
刑撻二十四下?
衆位長老一驚,鞭神臺可不是尋常的刑臺,其鞭撻一下,可抽筋裂骨,更能抽散魂魄。尋常人別說二十四下,恐怕一鞭下去,就足矣魂飛魄散。
黃眉長老此言,分明就不想放過沈喬。不過他的話偏偏也讓人無從辯駁,沈喬所犯的罪過,的確當受刑撻之罪。
老祖聽到黃眉長老的話,眸光微微一閃,卻沒有說話,只是將眼眸望向杜陵笑。
杜陵笑看了黃眉長老一眼,緩步走下大殿,清冷的聲音如寒月冷風,涼颼入骨:“先祖規矩不能破,沈喬當受刑撻之苦。然,沈喬由我引入逍遙門,由我教導。子不學,師之過。此番刑撻,我當受二十下。”
杜陵笑的話頓時像驚雷一樣響徹整個大殿,長老們紛紛站立而起,有些與杜陵笑關係好的長老,更是連聲說不可。
就連黃眉長老,也是又驚又怒:“杜陵笑,刑撻之苦又豈是兒戲,況且逍遙門歷史上,還從未有人生生承受過二十下!”
杜陵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並沒與回話,而是轉身,朝老祖微微一恭,道:“老祖,杜陵笑爲刑罰長老,此番刑罰並不失公正,若老祖無異議,現在就可以行刑。”
老祖面色深沉如水,一雙滄桑的眼眸彷彿沉浸了千年時光,一下子看穿了杜陵笑心中的所有念想。
“哎——”他長長嘆了一口氣,杜陵笑的心他又豈會不明白,一方面沈喬所犯罪過實在太大,難以寬恕,另一方面杜陵笑想當着沈喬的面,替她受慘無人寰的刑罰,爲的就是斷掉沈喬心中對妖尊的念想!
“既然你已決定,就這麼辦吧。”老祖站起來,緩步朝殿外走去。
杜陵笑清冷一笑,一身白衣飄然跟在老祖身後,其他長老紛紛站起,面色均複雜無比,有些人長嘆一聲,緊跟着兩人而去。
落雪峰,紫蘇的身影一直站在一塊懸空的岩石上,目光遙遙望着主殿方向,身形一動不動,宛如雕像一般。良久,他才收回目光,墨黑的眸充滿了濃濃的擔憂。
“果然還是要去刑臺,白嵐,我們得趕在他們之前去一趟玉清殿。”彷彿已經知道主殿中各位長老的商議結果,紫蘇輕輕躍上白嵐的背部。白嵐清嘯一聲,載着紫蘇朝玉清峰飛去。
……
玉清殿。
沈喬扶着白玉砌成的大門,瘦弱的身影宛如秋風枯蝶,清洌洌的眸光望着玉清峰外化不開的雲霧。
忽然一陣嘹亮的鶴鳴聲傳來,緊接着一道白影飛一般的衝破霧靄,眨眼便落在玉清殿外。
“紫蘇?”當沈喬看到身前的人時,微微一怔,紫蘇這個時候來做什麼?
看到明顯比前幾天要憔悴不少的沈喬,紫蘇眸中閃過一絲不忍,他上前,輕輕抓住沈喬的手,沈喬卻搖搖頭,將手縮了回去。
“你回去吧,我現在被逍遙門認定爲妖女,不然,你和我走的太近,會被人誤會的。”沈喬低低說道。
“妖女?”紫蘇笑了笑,晶亮的眼眸卻閃爍着悲涼,“沈喬,我來這是給你這樣東西。”說罷,他攤開手,手中有一枚古樸的符籙,符籙中央畫着一抹嫣紅的硃砂。沈喬的眸光落在上面時,只覺得硃砂中蘊含着一股浩大的法力。
“你拿着它,它可以助你度過這一劫。”說到這,紫蘇擡頭望了望蒼穹,空中穿梭着浩瀚的法力,顯然衆位長老正往玉清峰這邊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