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理不出個頭緒。丫頭空蘭趁着枝桃去廁屋的空兒,偷偷給她出主意,“要不然姑娘給侯爺做雙鞋罷。”
大姑娘擺擺手,“父親那裡又豈會缺少一雙鞋子。我只想着,父親平日裡喜歡什麼,若是知道了他喜歡什麼,我們再投其所好,不是更好?”
這麼久以來,大姑娘還真不知道自己父親喜歡什麼。去哪裡打聽呢?這成了大姑娘的一個新難題。
這一日,大姑娘帶着空蘭,留下枝桃在翠蕉院,去給楊氏請安。楊氏隨着大奶奶馮氏的話,提到了二姑娘的身子。大姑娘連忙笑道,“母親,女兒也正想去瞧二妹妹呢,若是母親不棄,女兒願代母親去看看二妹妹。”
楊氏望着大姑娘,最終點了頭。
知道二姑娘現在在忙些什麼,倒是對自己有益處的。大姑娘這樣想着,帶着丫頭去了赤菊院。
北虞聽丫頭稟報說大姑娘來了,輕輕一笑,迎了出來,先向大姑娘施了禮,“姐姐閒着來做客了,快快裡面請罷。”
大姑娘笑着攜住了北虞的手,“也有些時日沒見二妹妹了,二妹妹近來可好?”
北虞望着面前一臉親切笑容的大姑娘,心頭冷上幾分。就是幾天前,她、自己的庶姐和自己那庶妹合起來陷害了自己。而現在,大姑娘卻也好意思一臉盛情的來她這裡表演姐妹情深的戲碼了。
北虞臉上不露,微笑着回道:“多謝姐姐惦記,妹妹很好,姐姐快進去坐罷。”
大姑娘和北虞進了正廳,分賓主落座。大姑娘笑盈盈的看向比自己漂亮許多的妹妹,只見北虞穿着鵝黃的薄衫,竹青色的百褶縐紗裙子,頭上戴着一支珠花。雖然是極普通的衣着,穿在眼前人兒的身上,卻顯得出分外的清雅脫俗。
大姑娘不由得暗歎道:這樣的美貌,也只有皇家也能擎得住罷。大姑娘心頭的暗嫉一掃而空,她的笑意濃了些,北虞天生就是伴在君王側的材料。
“二妹妹,”大姑娘開了口,“我才個兒從母親那裡過來,母親也是惦記着二妹妹,我便請了母親的命,來瞧瞧二妹妹。”
北虞回道:“着實讓母親和姐姐惦記了。”
小蠻上了茶和點心,北虞虛讓了大姑娘。大
姑娘東一句西一句的和北虞說了一會兒閒話,眼睛不時的掃向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一切如常。大姑娘心頭疑惑,難道只是做月餅餡子這麼簡單麼?想來夫人並未只能看得上這些個月餅。
話說來又說去,大姑娘再沒理由坐下去了。大姑娘笑着起身,“即是二妹妹一切都好,我便回母親的話去了。”
北虞起身相送,大姑娘一腳踏出門來,見降香正捧着一摞書向門口走來。降香一見大姑娘,身子一縮,倒退了幾步。
若是平日,大姑娘並不會注意降香。今日見降香行事如此奇怪,大姑娘不由得留了意,她向正不知所措的降香招手,“躲躲閃閃的做什麼?快過來讓我瞧瞧,拿的是什麼?”
北虞這時候邁出門框,擋在大姑娘望向降香的目光,北虞笑得有些不自然,“看姐姐說的,哪有什麼躲閃之說,我讓婆子去外面買些練字的本子罷了。”
練字的本子?姑娘們練字一般都在府中領了出來,很少去外面買。
大姑娘見北虞攔着,深深的望了北虞一眼,隨即一笑,“罷了,我也只是玩笑着,二妹妹不必當真。”說着,大姑娘扶着空蘭的手走了。
空蘭扶着大姑娘的手走出了赤菊院,見四下無人,空蘭低聲道:“姑娘可信二姑娘的話?”
大姑娘輕笑起來,“小心思小把戲,以爲誰瞧不出來呢。你一會兒子遣一個心腹小丫頭子,打聽着,二姑娘若是想從外面買書回來,必然是要由前院的小廝去買的。她究竟從外面買回些什麼書,可問得仔細些。若是不該女兒家看的書,哼,”
大姑娘冷笑一聲,眼中寒光一閃,“她可就別想好了。”
申初時分,大姑娘剛歇過了中覺。空蘭幫大姑娘穿上外衣,扭頭對枝桃說:“勞煩姐姐去給姑娘端盆水過來,可好?”
枝桃見空蘭給大姑娘穿衣,也確實需要人去給大姑娘端水淨面。枝桃答應着就出去了。
枝桃一走,空蘭低聲對大姑娘說:“姑娘,奴婢已經打聽得清楚了,二姑娘出去命人買了些琴譜回來。”
“琴譜?”綰過長髮的大姑娘一呆,“她要琴譜做什麼?”
空蘭想了想,“不會是想學琴罷?
”
大姑娘搖搖頭,低聲吩咐空蘭,“你去讓人悄悄打聽着,是不是府裡誰喜歡彈……等等,空蘭你說,父親會不會很喜歡聽古琴曲啊?”
空蘭驚訝的望着大姑娘,“是啊,很有可能,姑娘,奴婢再去遣人打聽打聽罷。”
大姑娘點點頭,心裡卻在想着,自己從小學過古琴,雖然彈得不夠好,倒是會比那從人牙子窩裡出來的二姑娘強許多了。等二姑娘學完了古琴曲,恐怕這入宮的人選已經定下來了。
當晚,大姑娘得到了準確的消息,常平侯徐宏儉最寵愛的楚姨娘,即生了北虞的姨娘,她撫得一手好古琴。自楚姨娘去世後,再沒人彈過古琴。
真真天助我也。大姑娘開心得不知如此是好了。
徐宏儉晌午時分去松鶴園裡看老侯爺,回來的路上隱隱聽到陣陣古琴聲傳了來。徐宏儉停住腳步,尋聲而望,聲音似乎是從花園子裡傳來的。難道還有誰喜歡彈古琴麼?
徐宏儉皺了一下子眉頭,從楚姨娘去世後,這府裡再沒人彈古琴。今日聽得古琴曲,往事涌上了徐宏儉的心頭。
徐宏儉擰緊了眉頭,向小花園走去。遠遠望去,一個人正坐在涼亭裡撫着一曲《陽春白雪》。徐宏儉的眉頭恨不能擰成一團,又是該死的《陽春白雪》,徐宏儉再也忍不住,他疾步走進涼亭。
大姑娘正等着父親徐宏儉的到來,卻沒想到父親來得倒快。大姑娘假作氣淡神閒,佯裝剛聽到腳步聲,仰起了頭來,卻呆住了。
父親徐宏儉臉色鐵青,雙眼圓睜正狠狠的瞪着自己。大姑娘心裡先怯了起來,站起身給徐宏儉施禮,“父親……”
徐宏儉二話不說,支手把石桌上的古琴舉將起來,狠狠的摔在了石墩上。隨着斷絃的崩一聲,古琴支離破碎的折在地上。
一切來得太快,大姑娘竟然有些回不過神來。
徐宏儉雙眼閃過寒光,對着大姑娘咆哮起來,“你給我記住了,常平侯府裡不許有人彈古琴,不許彈古琴!你即無事可做,等三丫頭跪過了祖先,你就去跪去!”
大姑娘嚇得白了一張臉,全然嚇得失語了。
徐宏儉轉身走出涼亭,理也不理一臉呆愣的大姑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