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嫂二人就進了祖先堂的後院北虞住的屋子。
馮氏進了屋子裡,就是一怔。
房子倒不小,分內室和外間,外間裡一張半新不舊的桌子,兩把掉了漆的太師椅,房裡除了這些這些傢俱,再沒什麼了。房中裡裡外外竟然沒有一點熱氣,馮氏不由得身上打了一個激靈。
“二妹妹,你怎麼能住在這樣的地方?”馮氏有些不敢置信,怎麼說北虞也是常平侯府的二姑娘,縱是有了錯,罰罰就是了,住在這種地方,物件沒有,又沒炭,身邊服侍的人也極少,這豈不是要讓年紀輕輕的二妹妹做了病麼?
北虞臉色平常,讓着馮氏“大嫂子不必驚慌,我已習慣了,嫂子身子不便,小蠻,”北虞吩咐道,“去拿個小褥子來,給大嫂子墊在那邊的椅子上坐坐。”
居然連引枕和坐墊都沒有,馮氏皺起了眉來。
“不,不,”**奶馮氏連忙搖手,她看向周圍,已知北虞在這裡活得艱難,又豈會去要往日裡的那些講究。“二妹妹,我和你好好說一會兒子話,就是了,快別忙了。”
小蠻還是拿出了一個薄褥子,折了起來,放在破舊的太師椅上。
馮氏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從這位小姑被罰進來,她畏懼婆婆,不敢輕易而來。現在看着小姑待她還如從前深厚,她臉上只覺被人淋上辣油一般。
北虞把馮氏讓到座上,馮氏拗不過北虞,只得坐下來。
馮氏心中嘆惜,面上卻不敢讓北虞看出來,只得勉強笑道:“二妹妹,過會兒子我讓人送個炭盆過來,母親若是問,我便說是我的主意。”
北虞也知馮氏心下過意不去,但是從北虞進府以來,馮氏待她是極盡嫂子的本分,北虞並不怨馮氏。
小蠻這時候捧着一個布包過來,北虞接過布包,放在馮氏面前,“大嫂子,這裡面是三十兩銀子,我現在這裡只有這些了。現在交於嫂子拿回去覆命罷。”
馮氏如何能收,她把布包推到北虞面前,“二妹妹,這個銀子我萬不能收着,至於母親說的銀子,我那裡還有些,妹妹這個留着,此後還要救救急。”
北虞自然不肯收下,姑嫂二人推讓了半晌。
最後馮氏只得佯裝惱了,“二妹妹這是真拿我當了外人。有些事,我倒也不瞞着妹妹,先前兒父親發了怒,我並不敢來瞧妹妹。現在好不容易母親遣我而來,我心裡只想着看看妹妹,又豈會真要了妹妹的銀子?妹妹若是心裡還有我這個嫂子,就別再這樣外道了。”
北虞見馮氏如此直率,並非虛情假意,便不再推讓,命小蠻收了銀子。
馮氏握着北虞的手,二人又說了會話,北虞就道,“嫂子是媳婦,別惹了母親不快,嫂子心疼我,我是知曉的,嫂子身子也要保重,還是早些回去罷。”
馮氏見小姑通情達理,把她做媳婦的難處都道了出來,更是覺得對不住北虞。她立起身來,拉住了北虞的手,眼中有些不捨,“過幾日,我再遣人來瞧,若是有什麼事,妹妹就告訴給我差來的丫頭就是。”
北虞笑着點頭,馮氏才離去。
送走了馮氏,北虞那份最沉重的心事,輕了許多。馮氏到底比旁人善良,沒有對老侯爺坐視不理。至於鄭太姨娘,除了她和老侯爺的這些年來的情分外,鄭太姨娘更清楚老侯爺若是死了,於她,意味着什麼。
北虞想到這裡,垂下眼去,脣角微微翹起來。
那日晚上,**奶馮氏果然差人來送一個炭火盆,幾包炭,還有幾牀被子。
這次不知是因爲馮氏懷有身孕,還是因爲媳婦畢竟和女兒不同。楊氏並沒有叫人抱回馮氏送來的東西。
小蠻幾個丫頭很是高興,歡歡喜喜的把炭火盆子引上,原本昏暗的房間,似乎也明亮了許多。
這一夜,北虞早早的睡下了。
睡到半夜,北虞忽然被一聲輕喚叫醒了。北虞睜開眼睛,藉着月光,只見牀邊上站着一個罩着青紗的男子。
北虞第一個反應是,難道楊氏等不及派人要殺了自己?
北虞轉念一想,若是自己真死在這祖先堂裡,定會鬧得常平侯府裡不得安寧。她這種死法,等於說有人直接和自己的父親徐宏儉叫板,徐宏儉定會覺得臉上無光的。所以,楊氏不會做這種蠢事。
那麼這人到底要幹什麼?
雖然穿着外襖,北虞還是本能的把身子往後縮了縮。祖先堂里人本就少,若是真出了什麼事,自己真是沒處叫人。北虞更奇怪小蠻幾個爲什麼沒人出聲,她們不會遇到什麼不測了罷?!
北虞還沒等叫出聲來,來人已經說話了,“徐姑娘不必驚慌,我與徐姑娘上一次在普照寺的竹林裡曾謀過面。”
北虞聽聞此話,先是吃驚,望向來人,果然和普照寺那日相救的人身量相當。再看那塊罩着面的青紗,北虞隱隱覺得就是那個人。
“原來是你?”
男子並未在意北虞話中隱隱的戒備,他繼續說道:“我已給姑娘的丫頭做了迷香,一會兒子人就會醒來
,我只想問姑娘一句話,我已知姑娘受了些冤屈,不知姑娘可想我救姑娘出去?”
北虞眉頭微微蹙起,這個人怎麼知曉她在常平侯府裡的事?她受了害之事,連**奶馮氏都不知曉,眼前人是怎麼知道的?難道在常平侯府裡,他也是有眼線的麼?
北虞略一思量,便道:“多謝恩公直言,但是我不準備離開這裡,若是離開,我這罪名便坐實了。”
“而且,我若是便走,有許多事卻不能善了。幾個丫頭忠心於我,我不辭而別,她們的後果比現在的我更會悽慘。還有,我也有許多放心不下。恩公即是知我家事,也該知曉我祖父身子不好,我不能就此走掉,而棄我祖父於不顧。”
北虞的回答似乎在男子意料之中,男子並未猶豫,便又道,“那你要我去幫你瞧瞧你祖父麼?”
北虞垂下眼來,“多謝恩公美意,不必了,我欠恩公的已是太多了。祖父那裡,我想還是有別的辦法的。”
男子沒說話,片刻後才道,“即是如此,倒也便罷了,我這裡有一把小匕首,很小,卻極鋒利,倒適合女子用,你留着罷,這把匕首雖不能傷及人性命,許是有一天能幫你護身。”
男子說完,從手掌從拿出一把小匕首,放在牀邊,也不多話,轉身便走。
北虞望向飛身而躍的男子,半晌沒回過神來。這簡直像自己做的一場夢一般,此人來無影,去無蹤,從前他幫自己若是偶然的話,可是這次,他爲什麼要來多此一舉幫自己這一次的呢?
剛纔,北虞很想讓這個男子去幫她救出老侯爺。可是,北虞並不知對方身份。至少不能肯定對方和常平侯府的關係。北虞能確定的是,男子和韓良並無關係。老侯爺和韓良卻不能放在一處比。
男子能知曉常平侯府裡自己被關之事,就保不齊是不是誰暗中的幫手。若是此人真與楊氏有什麼暗中交葛,自己要救老侯爺的話,可就成了老侯爺的催命符了。北虞不能讓老侯爺受了這種威脅。
可是來人爲什麼要贈給自己一把匕首呢?會是自己多想了?
北虞緩緩躺了下去,腦中閃着解不開的疑問,手指觸到冰冷的匕首上。北虞把匕首握在掌心中,緩緩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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