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虞咬了咬銀牙,事情已經鬧到這分田地了,若是自己就此退回去,楊氏知曉了這事,不但是川連,小蠻等人自己也是保不得了。
北虞二話不說,上前猛然的推開了玉柳,玉柳冷不防北虞推了自己,倒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玉柳擡起頭來,驚愕的望着北虞,“二姑娘你……”
北虞也不理會玉柳,徑直向裡走,“有什麼話,我要親自和祖父去說!”
兩個婆子一見,忙衝過來攔北虞。
越是如此,北虞越斷定幾人怕自己見老侯爺。北虞越發大聲和三個奴才吵了起來。
小蠻一見北虞要吃虧,索性豁了出去,上前就扯住一個婆子的手,“媽媽有什麼話和我說來!”
降香一見這陣勢,也加入進來。
松鶴園裡眼看要鬧將起來。
忽然,一個喝聲從松鶴園的書房裡傳出來,“都給我住手!”
北虞望去,老侯爺出現在小書房門口。
北虞這才鬆了手,老侯爺臉有菜色,一旁扶着老侯爺的是鄭太姨娘。
北虞忙上前施禮,“祖父,她們不讓我見您。”
老侯爺微微咳嗽了兩聲,他的手一指兩個婆子和玉柳,“都給我進來說,我倒要看看,哪個想做什麼?”
兩個婆子和玉柳低着頭,跟在北虞等人身後,進了小書房。
老侯爺又咳嗽了幾聲,望向北虞,“怎麼回事?”
一個婆子急忙搶先說道:“老侯爺,二姑娘非要硬闖打擾您……”
老侯爺擡起眼來,沉着的臉,讓婆子下面的話吞在肚子裡。“哪個教你的規矩?主子面前有你說話的份麼?給我拉下去,先打五板子回來再說。”
搶話的婆子嚇了一跳,忙跪下就要求饒,就有婆子進來拉人就走。
拉出了這個婆子,屋裡的玉柳和另一個婆子秉氣斂神,仔細了許多。
老侯爺望向北虞,“二丫頭,你給我說說。”
北虞低頭回道:“孫女來看望祖父,他們說有命在身,不許孫女進來。”
老侯爺重重的咳嗽了幾聲,喘了喘氣,一臉冷色的望向玉柳和婆子,“你們倒會替我當家。原來說我身子不好,需要靜養,倒是和我說過,不想原來你們是另有打算的。”
老侯爺說着,瞥了一眼身旁的鄭太姨娘,“你,是不是和他們是一路的?”
鄭太姨娘唬得連忙跪下去,“老爺,賤妾不敢。”
“不敢?”老侯爺冷笑一聲,“你們敢做的事多着呢,有什麼不敢的?等擺佈了我,好去擺佈我的孫子孫女們,是也不是?”
老侯爺
說得極快,又咳嗽起來。
北虞蹙起眉來,幾日不見老侯爺,老侯爺似乎病得不輕。
鄭太姨娘及玉柳等人都嚇得口稱“不敢”。
老侯爺似乎氣還未消,“去,把儉哥兒媳婦給我叫了來,我倒要好好問問她,我的院子幾時輪到她來做主了?我還沒死呢,她就想把手伸到松鶴園裡了?”
立在一旁的象貝就要出去,北虞連忙攔住了,“祖父,孫女來瞧您,也是我的不是,即沒出什麼事,倒免了她們的責罰罷。此時去喊了母親,倒顯得孫女得理不饒人了。”
老侯爺望向北虞,見她柳眉微蹙,心知她有事要和自己說,喝了一口熱茶,便吩咐道:“你們都給我滾出去,等我得了空,再好好發落你們。”
老侯爺一指婆子,“你們從哪裡來的,就回哪裡當差,再讓我在松鶴園門口瞧見你們,別說我把你們賣了人牙子處去。”
婆子和玉柳退下去。鄭太姨娘也起了身,望了一眼老侯爺,低着頭下去了。
北虞命小蠻和降香守在門口,她走到老侯爺身邊,皺了皺眉,“祖父,前幾日您還好好的,怎麼就病了起來了?”
老侯爺又咳嗽幾聲,拭了拭嘴,“我這是舊疾了,總在開春時和秋近時犯上一次,無妨。丫頭,你來尋祖父有什麼事?”
北虞跪了下來,“祖父,孫女有個不情之請,還望祖父成全。”
老侯爺沒急着讓北虞起身,而是皺着眉望着北虞,“到底出了什麼事?”
北虞就把去外院找徐財存物件,而後川連被押的事告訴給老侯爺。
老侯爺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北虞站起身忙端起桌上的茶盞,遞到老侯爺的嘴邊。
老侯爺這才喝了一口,“他們是真當我死了啊,揹着我居然就去尋你的不是。我說怎麼好端端的讓崔嬤嬤帶兩個婆子過來,說是我身子不好,過來服侍的,我並沒在意,弄鬼弄到我這裡來了。玉柳也不是個乾淨的了,這樣的人斷然是留不得的,一會兒子就打發了出去!”
北虞勸道:“祖父莫氣,現在川連還押在母親那裡,孫女實在沒有法子可想,纔來求祖父。”
老侯爺皺着眉望了一眼北虞,沉默半晌,才道,“你且回去罷,此事我定會管的。”
北虞望着老侯爺起伏着的胸口,忽然就有些不忍心了。
老侯爺年世已高,卻還要幫她及她的丫頭脫離困境,自己是不是有些太想當然了?而且,自己並未爲老侯爺做過什麼事,是老侯爺卻一直在給予她關愛,一次重過一次,一次濃過一次,這樣的親事,這樣的祖孫情分,是北虞看重的,珍惜的。
北虞緩緩喚了一聲,“祖父……”
老侯爺舒展開皺着的眉,對着北虞擺擺手,“我真的沒事,放心就是。若是這個小病就能讓我倒下去,我倒如同紙糊的了。你且回去,依今日的情形,松鶴園裡也要清理清理了,我有很多事要做。”
北虞只得退出了小書房。
到了下午,崔嬤嬤來到了赤菊院。進了來,施了禮後,就向後一擺手,兩個婆子押着川連進了來。
崔嬤嬤有些皮笑肉不笑,“二姑娘,夫人說了,把這川連放了回來。還有,松鶴園那邊已經打掃出來幾間房了,老侯爺讓你即刻就帶着幾個奴才搬過去呢。”
北虞很意外,她也不遮飾臉上的表情。
崔嬤嬤就笑,“二姑娘自然是好福氣,入得了老侯爺的眼,一到春寒時,老侯爺的咳疾就犯,正好二姑娘在跟前盡孝,倒便宜些。”
北虞這才明白,原來老侯爺直接向楊氏要人來服侍他了。這樣楊氏縱是心裡有氣,也不能再說什麼了。
崔嬤嬤傳完了話,轉身就走了。
崔嬤嬤走後,於嬤嬤等人忙上前把川連扶起來,只這小半天,川連的臉就腫得很高,嘴角的血痕還未全乾。
丹砂幾個圍着川連一個勁的抹着眼淚。
北虞忙道:“你們還愣着做什麼?還不扶川連下去,讓她換身衣服,好好洗洗臉去。於嬤嬤,你再去尋些藥來,幫川連敷上一敷。”
丹砂忙答應着,和降香兩個扶了川連下去了。
於嬤嬤合着雙手,直唸佛,“阿彌陀佛,姑娘,您到底是有智慧的,就能救出了川連。只是姑娘也要爲自己着想一二。”
北虞坐下來,緩緩的閉上眼睛,“嬤嬤,事已至此,夫人再不會對我如從前一般了。我竟然能求得動老侯爺,這就是夫人的大忌。夫人只怕比厭惡大姑娘和三姑娘,更厭惡我。因爲老侯爺肯爲我做些事。”
於嬤嬤輕輕嘆口氣,“車到山前必有路,現在也顧不得許多了。姑娘捨出自己救得川連,讓奴婢都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
北虞睜開眼睛,望着於嬤嬤一臉堅定,“嬤嬤,此後我們就是綁在一起的了。”
綁在一起,於嬤嬤眼眶微溼。哪有主子肯這樣擡舉奴才,願意把奴才當成親人一樣看。恐怕只有眼前這位主子姑娘了罷。
於嬤嬤服侍了這麼久的主子,二姑娘不是她服侍最聰明的主子,卻是最爲奴才們着想的主子。
這樣就足夠了罷,於嬤嬤想着,跟着這樣的主子,縱是捨去了命,又有何妨。
【作者題外話】:謝謝各位親的支持,謝謝無墨,你懂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