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虞聽了蓮心傳的話,忙隨着蓮心去了金芪院。
進了正廳,北虞先給楊氏施了禮。
楊氏遣退了屋裡的丫頭們,寒聲問向北虞,“虞兒,我來問你,你說你收了管事媳婦一百五十兩銀子,爲什麼現在查下來,竟然是你收了二百兩銀子?管事媳婦現已經抓來了,你倒還有何話可講?”
北虞臉上瞬間沒了血色,她支吾道:“母親……我……我……”
大姑娘得意的看着眼前嚇得變了顏色的北虞,心裡不知道有多痛快。
楊氏氣得聲音都有些發顫,“你堂堂一個侯府千金,怎麼會做出這等醜事來?若不是你大姐姐又查出帳來,我還當真被你矇在鼓裡呢,你倒說說,你爲何這麼做?”
大姑娘一聽楊氏竟然說出是她查出來的,臉上的得意一滯,偷眼望向楊氏,楊氏正氣極盯着北虞,並沒看大姑娘一眼。
該是氣極了才把自己說出來的罷。大姑娘心裡這麼想着。
北虞哭着說道:“母親,都是我不好,見財起意,錯打了主意,還望母親寬恕女兒這一遭罷。”
楊氏見北虞承認下來,痛心疾首道,“虞兒,你太讓母親傷心了。”
楊氏說着,掏出帕子拭着眼角。
大姑娘忙上前勸起來,“母親,您快別傷心,二妹妹也是一時糊塗了,她現在已經知錯了,母親就饒她這一次罷。”
楊氏擡起臉來,一雙眼淚望向北虞,“算了,此事就不要聲張了,那銀子還是要交到帳上去。虞兒,你若是短了什麼,便和母親來說。你不說,母親哪裡知曉呢?”
大姑娘忙隨聲附和着,“母親說得極是,二妹妹,你有什麼事就要告訴給母親,母親忙時,你告訴給我也是一樣,我到底是長姐。”
楊氏點着頭,心裡卻極不屑,大姑娘忒高看了自己去。
北虞被楊氏和大姑娘說得垂下了頭,除了抽泣着外,再不能說什麼。
一場大姑娘表功,二姑娘貪財的戲碼就此結束。
但是
,沒多久,此消息竟然悄悄的在常平侯府中傳開來。而且越傳越嚴重,最後居然有人傳二姑娘貪的銀子足有二百兩之多。大姑娘也被傳得越來越具傳奇色彩,似乎大姑娘就是一個秉公斷案,絕不徇私的官衙老爺。神筆一揮,就斷出了躲在角落裡的二姑娘。
徐宏儉也在吳姨娘的偏院裡聽得消息,他還沒來得及問楊氏一句,就被老侯爺“請”了去。等待他的又是一頓劈頭蓋臉的叫罵,老侯爺氣得就差拿東西去砸徐宏儉了。
“我來問你,好好的一個丫頭她是爲什麼會貪了私財?!”
徐宏儉還沒來得及推脫,老侯爺的罵聲又高過一浪的砸過來,“她本來就回來得晚,你們依然按先前的姑娘月例給她,她哪裡夠花?府裡上下,她是個新回的主子,哪個奴才不敢欺上一欺?”
“你當我不知曉,奴才們慣是擡高踩低,有些體面的,都知曉收個荷包之賞。給得多了,心下高興,給得少了,背地裡罵主子小氣,還又不知道要給那起他們瞧着小氣的主子下多少拌子呢。”
老侯爺氣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當初接她回來時,你和你媳婦是怎麼和我說的?你們說,叫我放心,定會安排得妥當,我來問你,哪裡妥當了?若不是你們考慮不周,她又何必用來貪銀子?!”
徐宏儉大氣不敢出一下,只能低着頭認錯。老侯爺罵累了,甩給徐宏儉一句話:“你們有罰二丫頭的閒心前,先想想你們做得如何了!”
還不讓罰了……徐宏儉低着頭,瞬間明白了老侯爺的意思,這是要讓自己漲了二姑娘的月例。
徐宏儉哪裡敢辯駁一句,只能諾諾稱是,這才退出了松鶴園。
徐宏儉咬着牙去了金芪院,一進屋也不理會笑臉相迎的楊氏,擡腳就把地上的火盆子踹翻了,險些燙傷了楊氏的腳。
隨着小丫頭子驚呼一聲,徐宏儉第一次罵起了楊氏來,“我來問你,我把這內院交與你了,你是怎麼給我掌管的?!這個內宅,你到底是能不能掌管?!”
徐宏儉的話說得
極重,又加上一臉惡怒,正廳裡頓時鴉雀無聲。
楊氏唬得不知道徐宏儉的邪火從哪裡發起來的,她先愣了愣,小心的問,“侯爺,您說的是哪一件事?”
徐宏儉立着雙眉,額頭上的青筋都急崩起來,“徐北虞回來的晚,你怎麼只給她和錦兒幾個一樣的月例,父親剛纔問起了,氣得什麼似的。這一點小事你還辦不好,我把內院交於你有何用處?!”
徐宏儉越說越氣,大有削了楊氏掌管內務的權力。
楊氏的臉瞬間就變得雪白,她眼淚掉了下來,“侯爺,你我夫妻這麼久了,有幾句話,妾身倒不能不說了。妾身哪裡不是爲侯爺着想,侯爺竟然不念夫妻情分說出這些個傷人的話來。我若是不拿北虞那孩子當自己的女兒,我何必待她和妤兒一般無二?”
“我也沒成想這孩子就會私貪了銀子,侯爺惱我,我不氣,但請侯爺想想妾身這些年來爲常平侯府做出的一件件事,再說妾身到底是不是有過。”楊氏說着,就嗚嗚的哭起來。
徐宏儉也不去勸楊氏,冷聲道:“你身爲主母,掌管內務是你的本份,我娶哪個女子,都是我的當家夫人,哪個不要管理內務?你現在倒喊冤叫屈起來了,早知如何,當年你嫁過來是爲着什麼?!”
楊氏驚詫的望向徐宏儉,自己的天一般的丈夫,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不但抹平了這些年來她的辛苦,還理所應當的認爲她高攀了他,苦了她這此年來付出與擔當,原來,都是理所當然。
楊氏的心涼了。
徐宏儉也不再看楊氏,“徐北虞的月例,馬上加上去,這樣的小事此後別再讓我替你去挨父親的責罵。還有,我告訴你,若是這內院再出什麼亂事,你就好好掂量掂量你自己的用處罷。”
說完話,徐宏儉轉身就出了正廳,只留下垂着眼,如同枯樹一般的楊氏。
楊氏擡起頭,望着地上忽明忽暗的火炭,忽然間就明白了,她在徐宏儉的眼裡,不過如一塊燃過的黑炭,燃過,就燃過了,此後便再無用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