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內的兵馬仍足以守住此城,幽州城內的存糧足以再支撐三年所用,可是內外隔絕,縱目所及不見援兵旗號的煎熬卻是讓人難以承受的。尤其是皇帝和太后都在幽州,如果一個帝國的最高統治者和他的帝國臣僚們足足三年不能取得任何聯繫,那這天下還能在他的掌控之中麼?
困守幽州城的蕭綽並不擔心眼皮子底下的戰事,宋軍雖然驍勇,可作爲遼國南京的幽州城,又有她和皇帝在,有大於越耶律休哥在,絕不是那麼容易攻破的,她真正擔心的是外線,失去了統治者的帝國,也許不需要外敵,就會從內部崩潰了。
南院有文臣郭襲,在武將耶律斜特,北院有室昉,這都是她足以信賴的臣子,可是帝國臣僚對他們的服從,源於自己對他們的信任,當自己和整個帝國失去聯繫的時候,他們很難震懾臣僚,尤其是……尤其是宗室子弟,耶律家族多的是虎狼男兒,他們本來就對小皇帝不太服氣,全賴自己的鐵血手腕,才牢牢地把持住了帝國的政權和軍權,一旦與外界斷絕聯繫,無需三年,只需一年功夫,皇室宗親們就一定會生起異心,擁立新主,把她和皇兒拋棄掉。
爲此,蕭綽憂心什仲。
仰望滿天星辰,蕭綽幽幽一嘆。
清冷的夜,無風,天空中是疏朗的星,她並不恨楊浩,她是一個統治者,坐在她這個位置上,她知道楊浩的立場,也明白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如果換了她在楊浩的位置上,她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可是,楊浩的胃口到底有多大,這場戰爭會不會打到不可收拾呢?
“孃親……”
牢兒揉着惺鬆的睡眼跑出來,後邊跟着幾個宮婢,蕭綽急忙走過去,把他抱起來,用披風裹在他的身上,嗔道:“不好好睡覺,你跑出來做什麼,看你,都睡出汗了,着了風寒怎麼辦?”
牢兒撒嬌道:“孃親,牢兒要孃親陪我睡。”
蕭綽在他額頭點了一下,嗔道:“牢兒,你可是一國的皇帝,不比尋常家的孩子,孃親有許多事要做,你要乖些。”
“喔……”牢兒乖巧地應了一聲,眨着一雙黑亮的眸子想子想,問道:“孃親是在想怎麼打敗楊浩嗎?”
蕭綽幽幽地嘆了口氣沒有回答,牢兒又仔細想了想,氣憤地道:“孃親,那個大惡人爲什麼要來打我們?他喜歡打仗麼?”
蕭綽抱着他,緩緩行於廊下,燈燭盞盞,映得她的臉色忽明忽暗:“牢兒,沒有人喜歡打仗,打仗,有時候就像水到渠成,發展到那一刻,自然就要打了。今天他不來打我們,來日我們就要去打他們。原因很多很多,這並不是帝王個人的好惡可以決定的。”
“帝王,富有天下,權傾四海,掌控所有人的命運,唯我獨尊,可是做爲代價,被椎舉到所有人最巔峰處的皇帝,代表的就是他的統治基礎的願望和利益。普通人想不到看不到的事情,你必須要看得到想得到,你要比所有人站的更高,看的更遠,走在所有子民的前面,代表他們的利蓋,你才能成爲所有人擁戴的人,否則,總有一天,你、或者你的繼承者,就得被他們拋棄。江山更迭,帝國興亡,說穿了其實就只有這一個原因。“
當權者的宿命,不同的立場背後,就是不同的利益集團這座大山。如果你背了自己的利蓋集團,那麼這座靠山馬上就會變成壓你至卉粉的力量,你將從這座山的巔峰,立刻變成墊底的基石。要順應本階級的立場,皇帝纔可以唯所欲爲,其他人就算出將入相,位極人臣,大不了甩手不幹,做回一介布衣,而皇帝,皇帝站的太高,所以沒有退路。
這些道理,年幼的牢兒當然還不太明白,望着兒子天真無邪的眼睛,蕭綽輕輕地嘆了口氣:今夜很寧靜,守軍固然疲憊不堪,相信城外的宋軍日子會更加難過,今晚或許不會再有戰事了,說……陪兒子好好睡上一晚吧。
舞綽想着,在寶貝兒子額頭輕輕一吻,正欲抱他回房,忽聽遠處一陣廝殺聲撕破了夜的寧靜。
蕭綽停住腳步,暗暗嘆息一聲:“又開始攻城了麼?”
正要把兒子交給宮女,趕去城頭看看,她忽然發覺今晚有點異樣,廝殺聲只自北城傳來,其他三城寂然無聲,這與宋軍一旦發動,便四城齊攻,滿城殺聲震天的場面截然不同。
蕭綽心中忤然一動:“這種情形有些古怪,莫非……莫非有援兵趕到,而且……已經突破宋軍外圍防線,攻到了幽州城下?”
一念及此,蕭綽趕緊把兒子交給侍候他的貼身侍婢,急急向前庭趕去。
“孃親?”
牢兒不捨地叫,蕭綽根本顧不及回答,她手按劍柄,已一陣風的衝到前庭,廝殺聲驚醒了府中侍衛,戰馬早已背後,蕭綽翻身上馬,府門大開,一衆人馬狂颶出去,徑直奔向北城。
疏朗的星空下,大地呈現着淺灰色,從城頭望下去,可以清楚地看見遠遠的有一道銀河般的流火隊伍正在向幽州城下逼近,從激烈的喊殺聲和火把劇烈的搖晃可以看出戰半的激烈,耶律休哥扶着垛口,緊張地看着那支隊伍,暗暗祈禱着他們能夠突破宋軍的防線。
他不是不想開城接應,城下抵門的條石,封門的大木,乃至塞門刀車等障礙物早已搬開了,三千全副披掛的鐵騎已準備停當,但這是黑夜,他必須確認那確是自己的人馬在衝陣,楊浩詭計多端,焉知不是想要詐城?太后和皇帝都在城中,他必須慎之又慎。
城外的鐵騎正不計犧牲地往幽州城下靠近,刀如匹練,鮮血四濺,不斷有人應聲落馬,不過此時人命如狗,誰還理會誰的死活。一個遼軍揮刀斜劈,剛剛將一名宋軍劈成兩半,一枝長矛已閃電般從旁殺到,噗地一聲自小腹貫入,直入腑臟,神仙也救不活他了。
類似的場面在到處上演,鋼刀在昏暗裡瘋狂地揮劈,無情地撕裂骨肉,如砍瓜切菜一般,一個人倒下,便有更多的人撲上去,隨即又被洶涌的浪潮吞沒,成爲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體。
重大的犧牲換來的是一步步向幽州城下靠近,這支遼軍所有將士就像飛蛾撲火般無所畏懼,義無返顧。
他們是死士,在離開上京城的時候,上
京留守除室天人就只在花名冊上銷去了他們的名宰,並把他們的家眷倉部集中起來。
哪怕他們全部喪命在此,只要把外面的情形以書信的方式射上城頭,讓太后娘娘知道帝國現在危急的情形,那麼他們便人人都是烈士,而且是對大遼國立下不世之功的烈士,只要大遼存在一日,他們的子剁後裔便可以得到朝廷的奉養,這是除室大人與上京諸皇室宗親、各路王爺、酋領們對天盟誓,他們許下的諾言口如果失敗,不管他們是否竭死力戰,家眷全部充沒爲奴,絕不寬育。
是以,人人效死,該部遼軍全力突進,攻勢兇猛,其情其狀,較之當初楊繼業率八千死士衝擊宋營襲殺趙光義時毫不遜色,遼軍所過之處,人屍馬骸橫七豎八,斷頭戳肢慘不忍睹,鮮血混合泥污,滿地暗紅,難辨敵我,巨大的犧牲,和亡命的勇氣,讓他們向幽州城下一步步靠近。
“怎麼回事?“
蕭綽奔上城頭,耶律休哥忙道:“太后,城下……“
蕭綽只掃了一眼,又道:“爲何不出城接應?“
耶律休哥躬身道:“宋軍狡詐,臣恐……”
剛說到這兒,一名遼軍突破重圍,瘋狂地奔向城下,口中用契丹語大聲吶喊,遼國立國久矣,自然在自己的軍隊建設中也有一套成型的制度,比如在這種特殊情況下的聯絡問題,如果沒有一套事先擬定的暗語,那豈不是除了接信將領認識的人,再也無人可以傳遞情報?
一聽清了那人高喊的內容,耶律休哥騰地一下跳了起來,忘形之下甚至忘了向蕭綽見禮:“開城,接應!”說着飛奔下城,跳上一匹駿馬,大槍已握在手中。
城下遼軍早已準備停當,城門立即轟隆隆打開,吊橋同時放下,耶律休哥一馬當先,率鐵騎衝了出去。
城下那名遼軍只喊了幾聲,就中了宋軍的箭矢跌落馬下,耶律休哥帶着人風馳電掣一般地衝去,自有人架起那人急速退回城去,其他兵馬則緊隨耶律休哥,殺向宋軍陣營。
宋軍中軍大營,楊浩一身戎裝,靜靜地立在吊半望樓上。
伸手可摘星,高處不數寒。
遠處,流螢似的遼軍隊伍漸漸與城中接應的兵馬匯聚到一起了,楊浩暗暗地牛了口氣。
圍城之戰,如果曠日持久,對他來說同樣是不可承受之重。他纔剛剛接收宋國江山,他需要一場大捷來鞏固帝位,卻不是一場弄到天怒人怨的長期戰爭來動搖他的根本,大捷是可以讓國人揚眉吐氣的,但是戰爭也有戰爭成本,如果像漢武帝那樣把祖、父兩代苦心經營的積累全都耗個精光,把全國五分之四的人口弄得家徒四壁賣兒賣女都無法活命,那就是窮兵默武了。農耕民族的戰爭成本,較之遊牧民族,實在是不僅以倍數。
過猶不及,凡事有度。
漢武時江山已付數代,雖然他的戰爭鬧到民不聊生,怨聲載道,至少沒有被人推翻他的統治,而眼下的楊浩卻很難說。
該結束了,希望地……在這個時候不要像一個普通的女人般,情緒戰勝理智,固執地寧可玉石俱焚。
不,她不會的!
因爲……她是蕭綽。
女中巾幗,唯武瞾與蕭綽,她一定會做出明智的選擇的。
“轟!”城門重重地關上了,耶律休哥浴血廝殺,搶回百十個破陣的遼兵,匆匆退回城去。
騷動一點點平息,很快重又歸於平靜,城上城下又恢復了黯淡的銀灰色。
上京信使趕到的消息,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傳播速度,很快傳遍大街小巷,城中的軍卒百姓盡皆知曉,這一夜,也不知有多少人徹夜不眠,靜靜地翹首企盼着進一步的消息,企盼着信使能帶來拯救他們走出絕望之境的消息。
楊浩在望樓上又靜靜地站了很久,才一步步走下來。
他剛一下來,就有一個人搶在宋軍的將帥們前面跑到身邊,畢恭畢敬地攙扶着他,好象生怕他跌倒了似的,殷勤的讓人肉麻。
這個人是女真族安車骨珠裡真頭人的堂叔烏林苔,就是他趕赴西夏,問計於摺子渝的。楊浩微微一笑,既沒有因爲他的殷勤而怡然自得,也沒有什麼厭惡鄙夷。
他們就是這樣,畏懼你、有求於你的時候,可以敬獻他們的美人給你,可以恭維你是天可汗;實力遠遠不及你時,他們可以無比馴服,如女真之於契丹,如蒙古之於女真,若說能屈能伸,他們纔是真正的勾踐傳人,他們只尊重實力。
“官家想與遼人議和,必然是思慮深遠,小人不敢妄議,只去……遼人雖在官家天兵面前不堪一擊,但是對我們來說,卻仍是不可戰勝的敵人,到時候遼人遷怒於我們女真,那可如何是好?我們女真,可是真心投效官家的呀。“
“你放心……“
楊浩微微一笑:“你們反抗契丹,固然是遼人壓迫過甚,無法生存。可是聯一路北伐,你們出力甚居,聯怎麼會拍拍屁股就走,讓你們面對遼人的報復呢?呵呵,聯已經爲你們打算好了,如今山前七州,除了幽州,已盡在聯的手中,議和成功後,聯會於瀛、莫、涿、幽、順、檀、薊駐兵屯守……”
烏林苔猶豫道:“恐怕,……遠水難解近渴。”
楊浩笑道:“聯還沒有說完呢,你們既已棄遼就宋,你們若受遼人欺侮,那豈不是削了聯的臉面?聯現在挺進遼陽府的兵,議和之後就不回去了,聯會讓他們駐屯於你們與遼人的邊境地區,如果遼人有意欺壓,聯還會就近增兵,你們的安全無需擔憂。”
楊浩一面走,一面道:“聯已令朝中根據你們那裡的情況重新覈定每年的貢物,體恤你們生存不易,儘量減免貢物,北珠和海東青就免教……“
烏林苔喜出望外,感激涕零,滔滔如黃河之水的馬屁脫口而出。
楊浩拍拍他的肩膀,呵呵一笑不語。
女真諸族的分佈範圍,大致就是粟末韓鞠族建立的渤海國範圍,也就是後世的東三省一帶,且與室韋相連,這麼多年來,女真雖漸漸崛起,但是在遼國的欺壓和有意分化之下,始終沒有壯大起來,他們到現在爲止還在爲溫飽而苦惱,根本就沒有對政權的渴望和覺悟,因此對
宋國駐兵意味着什麼也就根本不會有什麼深層的認識。
女真完顏氏已經被安車骨氏消滅了,完顏阿骨打再也不會出世,可是時勢造英雄,英雄應運而生,沒有了完顏阿骨打,只要這環境不變,歷史的發展不變,時運相濟的時候,自然會有人重複阿骨打該做的一切,而今未來志在天下的金國虎狼還是一樣滿心想傍棵大樹好乘涼的丐幫兄弟,楊浩一點小恩小惠,就把他們拐過來了。
幽州城南京留守府裡燈火通明,可是滿座將帥的臉色卻比府外的夜色還要灰暗。
他們就像遺落在孤島上的一羣旅客,說不定哪一天起了海嘯,就會把他們捲進大海1日也盼,夜也盼,終於盼來了一艘船,可是沒想到那船比他們寄身的孤島更加危險,因爲……它正在沉說……
太后與皇后被困幽州,與外界完全隔絕,已失去了對帝國的控制;上京的主和派、投降派已經佔據了上風,這是最可怕的,比一些皇室權貴野心復起,再舉叛旗更加可怕,因爲幽州解圍的關鍵就在於援軍,而援軍和輻重都受制於上京,上京一旦改了風向……
舞后玉面鐵青,心如冰浸,饒是她一向冷靜,此刻也沒了主意。
耶律休哥騰地站起,大手緊握佩劍,掌背青筋繃如蚯蚓,粗重地喘息片刻,又一屁股坐了下去。臉色陰晴不定地沉吟片刻,霍地一下再度站起,咬牙切齒半晌,又重重地坐下,如是者三五次,庭中的將領們都詫異地看着他,就連蕭綽的一雙妙目都投注在他身上。
起初,蕭綽的目光也有些詫異,但是看了片刻,她的目中便閃過一絲了悟,目光重又黯淡下來。
她猜的沒錯,耶律休哥的確是想護着她和皇上放棄幽州,殺出重圍。可是那兇險有多大可想而知,從今天這些死士闖關之難就可想而知。
正因如此,耶律休哥反覆思量,又反覆否決心中的決定。他不怕死,但他承擔不起太后和皇帝有失的風險,如果他現在在城外,他還可以利用大於越掌控全國軍隊的權力想想辦法,偏偏他現在也在城內,正是虎落平陽,龍困淺灘,而外線局勢如此險惡,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
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后和皇帝身陷於此數月,毫無脫困的希望,與國失其君有何區別?
許久許久,耶律休哥語氣沉重地道:“耶律斜輕和郭襲窮於應付府州和雁門關宋軍,無力北顧;京師漢軍謀反,室昉獨木難支;宋軍蹤跡現於東京,契丹八氏酋領已萌退守大漠之意。太后,我幽州雖險,可上京之險實已在幽州之上,太后再不及時迴歸上京,重握中樞於掌中,大遼分崩離析,恐難避免了。“
他頓了頓,艱澀地道:“太后,還是嘗試與宋人……議和吧……“
蕭撻凜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怒道:“大於越,這就是你想出來的好辦法?“
耶律休哥冷冷地看他一眼,道:“大人有何高見?”
舞撻凜振臂疾呼道:“援軍不可恃,我們就殺出去!”
“殺出去?談何容易!”
耶律休哥也惱了,霍然起身道:“幽州城下的部署主要是針對城內的,自內向外突圍難度必然加倍,輕騎突圍和護着太后與皇帝突圍尤其困難。最最重要的是,大批援軍都被擋在幾道關隘之外,向幽州殺入雖然困難,可一旦入城,就可綺仗堅城之利得到安全,向外突圍且不說突圍成功與否,就算真的成功了,能否逃過宋軍一路的圍追堵截呢?要知道現在山前七州,除了這座幽州城,已盡在宋軍掌握之中,要知道宋軍現在也有大量的騎兵,我們並沒有迅速擺脫敵軍的能力。”
舞撻凜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忽爾獰眉怒目,忽爾欲言又止,許久許久,終於頹然坐倒。
論身份,蕭撻凜是太后的族兄,絕對的心腹;論武勇,他也位列大遼三大虎將,可與大於越耶律休哥、南院大王耶律斜輕平起平坐,蕭大將軍都沒話說了,其他文武自然更是無言以對。
蕭綽面寒似水,沉默許久,才微微眯起雙目道:“宋軍兵鋒正銳,他們……會答應議和麼?”
此話一出,衆文武便心中有數,太后迫於內外交困的壓力,已有通過談判解決戰|百度步步生蓮貼吧文字首發蓮吧手打淫民威武|爭的意向了。太后既已定下大方向,那就好辦了。臣子之中,畢竟以騎牆派居多,戰或和本不是他們能決定的,在太后沒有明確戰或和的態度之前的言亂語,難免成爲一個把柄,將來一旦被人反攻倒算,於仕途大大不利。
如今太后明確了態度,衆臣僚頓時活躍起來,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紛紛表態,只可惜大多是揣摩着蕭太后的意思煽煽風、點點火,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東西。
舞撻凜是一員純粹的武將,讓他打仗行,這種事情他完全不在行,是以坐在那兒只是瞪着一雙牛眼聽別人說,越聽越摸不着頭腦。
“楊浩會答應議和的!“
一個聲音,如一錘定音,滿堂嘈雜登時肅靜,說話的正是大於越耶律休哥。
他冷靜地道:“宋國的虛實,我們不甚瞭然,但是從楊浩的舉動,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從楊浩發跡以來種種行爲來看,此人慣於投機取巧,能用最小的犧牲解決的事情,他一定不會選擇雷霆手段。往好裡說,這是他一向憐恤士民百姓,往差裡說,這不過是他的出身和經歷來決定的,除非生死存亡關頭,否則這個商賈子絕不會搭上全部本錢!“
誰最瞭解一個人?他的敵人。
如果這個敵人同時還是他的情敵,那簡直就可以引爲知己了。
耶律休哥道:“宋國剛剛通過禪讓手段到手,他怎能長離中樞,遊戈於外國?如果楊浩不急於結束戰爭,他不會不計損耗持續攻捌也許幽州再守上一段時間,整個戰局就會扭轉,只是……“
耶律休哥脣邊露出一絲苦澀而無奈的笑容:“只是,我們無法確定,他還能撐多久,而我們,已經不能撐下去了。”
大廳中再度沉默下來,許久許久,蕭綽清冷的聲音道:“墨水痕,明日一早,赴宋營請見,言議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