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馬如潮,蹄聲如雷,數萬人馬在小小的流沙坪上激戰正酣!
呼延傲博意外喪命在一個無名小卒手中,這支聯軍的指揮權終於落到了李繼筠的手裡,李繼筠馬上揮軍南下,仍按既定路線,直撲蝦蟆寨,試圖取道“一線天”返回隴右。
吐蕃系的將領們對呼延傲博之死不無猜疑,除了李繼筠一向對權力的熱衷,意圖染指蕭關的野心,還因爲李繼筠是有前科的。當初他窮途末路投奔綏州,不甘就此寄人籬下,所用的手段就是設計殺害綏州刺使李丕顯,篡奪了他的權力。
不過他們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尤其是眼下大敵當前,也不是火併的時候,所以幾位吐蕃主要將領商議了一番,決定暫且隱忍,待返回隴右後,再把此事稟報尚波千,請尚波千大頭人爲自家將軍主持公道。於是他們也表現的甚是馴服。
一到鹽州果然便踏進了西夏人的包圍園。賴有爲、柯鎮惡等左近各路兵馬連手圍剿,而楊延朗則鎮守西線割踏寨,不動一兵一卒,就是不肯給他可趁之機。激烈的戰鬥便在流沙坪的丘原上展開了。
柯鎮惡不是一個傑出的進攻型槨領,卻擅長守,擅長各種地形的堅守,李繼筠先出動本部人馬,結果大敗而歸,西夏軍趁機形成半月狀合圍之勢,李繼筠再以4_蕃大將大野奴仁爲先鋒,縱騎衝突,一番激戰,仍是不得進展。
大野奴仁和阿各孤是呼延傲博的左膀右臂,所部精銳戰力驚人,但柯鎮惡以逸代勞,以守迎攻,佔據了主動,所以雖付出傷亡不小,給予大野孤仁的傷害卻更加嚴重,待大野奴仁所部與柯鎮惡鏖戰正酣時,左右兩翼的西夏兵馬又突然一刃雙分,一路直逼李繼筠主陣,牽制其兵馬,一路弧形包抄,將大野孤仁的兵馬完全截在了流沙戰場上。
眼見大野奴仁深陷重圍,左衝右突,始終殺不出來,西夏軍如汪洋大海,隨時都能傾覆他這條小船,與他情同兄弟的阿各孤不待李繼筠下令,便親率八千精銳殺進了重圍,想要把老兄弟接應出來。得阿各孤的赴援,大野奴仁士氣爲之大振,但援兵多了,包圍過來的敵軍也多了,“船”大了,風浪也升級了,兩下里合兵一處,也不過是延長失敗的時間罷了。
“快走,衝專卜重圍。”
阿各孤揮刀劈開一轉,劈開面前攢刺而來的五杆大槍,扯開大嗓門叫起來,冷不防一枝冷箭橫空射來,穿透了他的皮甲,正射中他的左肋,這一箭貫入甚深,阿各孤大叫一聲便栽下馬去。數萬兵馬往復衝殺,把整個戰場都攪成了一鍋泥粥,一旦落馬,亂蹄之下哪有命在?
大野奴仁眼見就要殺出重圍,忽見援救自己的阿各孤中箭落馬,豈肯捨下他獨自逃生,立即一催戰馬又殺了回去。四下裡的西夏軍將士就像滔天的巨浪,翻滾着撲了過來,迅速把他們埋葬在巨浪之下,連一個泡沫都沒翻起。
“報!大野奴仁、阿各孤……,雙雙戰死!”
“跟他們拼啦!”耳畔忽地一聲炸雷,驚得李繼筠退了兩步,就見吐蕃將領斛斯高車紅着雙眼,彷彿一頭髮情的公牛,隔着三尺遠,李繼筠就能感到他粗重的鼻息直噴到自己臉上:“李將軍,請分兵兩路,牽制左右兩翼的西夏軍,我斛靳高車率所部直衝柯鎮惡本陣,必斬其首,爲大野奴仁和阿各孤兩位大人報仇!”
“斛斯將軍且慢!”
李繼筠一把拉住斛斯高車,激動地道:"我也想直入敵營,斬敵酋首啊。奈何敵軍人多勢重,我們硬拼不得,否則我等戰死沙場不足爲惜,誰來爲呼延大哥、爲大野奴仁和阿各孤將軍報仇?聽我良言相勸,不能硬拼了。”
斛斯高車紅着眼睛,梗着脖子道:"不然又如何?難道他們會大發慈悲,放我們離去?”
李繼筠雙眉緊蹙,在原地徘徊片刻,忽地擡起頭來,一指雙手反待,被綁在馬上的摺子渝道:“那也不然,我有辦法。此女身份特殊,與西夏王楊浩關係匪淺,若以她性命相挾,必可迫使西夏軍爲我們讓開一條道路。”
他說到這裡,喟然一嘆道:“其實……自從捉到此女,我便已向呼延大哥提過這個主意,可呼延大哥英雄一世,傲骨錚錚,不肯行此手段啊。我也想遵照呼延大哥的遺志,堂堂正正地擊敗敵軍,轟轟烈烈地殺出去,可……,敵衆我寡,死我固然不怕,但是我還想留此有用之身,爲大哥報仇雪恨呢,個人榮辱,又算得了甚麼?”
徂掛■起胸膛,大義凜然地道:“鳴金,收兵!本將軍要親自上陣,會一會那柯鎮惡!”
柯鎮惡眼見敵軍潰敗,不禁喜上眉梢,今天終於可以一雪無能將軍的前恥了。當年若非大王有令,縱敵離去,便早已生擒活捉了夜落紇和李繼筠,一舉成名,功震天下。而今,總算是老天垂憐,把這個機會再度送到狗,必把李繼筠留下,這份功勞,任誰也搶不走了。
眼見李繼筠收兵,柯鎮惡微微一笑,沉穩地下令:“收兵,固守,敵人急,我們不急,耗得越久,對我們越有利。馬上打掃戰場,搶救傷兵,準備下二場惡仗。”
傳令兵匆匆傳下令去,沸水一般的戰場頓時像潑下了一瓢冷水,
開始安靜下來,士兵們開始匆匆收縮防線,加固陣地,搶救傷員。
過了片刻,遠處李繼筠營中,有八個持盾的戰士騎着馬,簇擁着兩個人緩緩向前走來,他們離開了自己的本陣,徐徐前行,毫不遲疑。
柯鎮惡見此情形,眉頭不由一皺,不知道李繼筠在搞什麼鬼「就算這幾個人個個都是萬人敵,難道衝得垮我的大營?這番舉動是做什麼?投降?
詫異之下,柯鎮惡舉手向下輕輕一壓,前面一排弓箭手立即把利箭向地面一指,放棄了蓄勢
待及的動作。
李繼筠營中出來的幾個盾牌手左右一分,閃出裡邊兩個人來,馬上是一男一女,男女各騎一馬,那男子耳戴金環,粗眉豹眼,頭頂半禿,髮辮分於左右,腰懸一口闊刀,正是李繼筠,而那女子……
對方已在一箭地內,柯鎮惡能把對方的容貌看的非常清楚,一俟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柯鎮惡便是怵然一驚,他是認得摺子渝模樣的,忘形之下,柯鎮惡推開前邊的盾牌手,急急衝出幾步,皁睛再看,不由得面色如土。
李繼筠本來還在考慮如何介紹摺子渝身份,想來西夏軍中這麼多的將領,總有人認得她的,一見柯鎮惡的反應,不由得心中大定,瞧這模樣,柯鎮惡就是認得摺子渝的,李繼筠在馬上大笑:“哈哈哈,柯將軍,久違啦。想當初我李某人夜襲銀州城,趕得你雞飛狗跳,今日李某虎落平陽,被你困在這流沙坪上,總算讓你扳回一城。呵呵,李某人福大命大,縱然你手握雄兵百萬,又奈得我休,這馬上的女子是誰,你可看清楚了?”
柯鎮惡遲疑地道“她……你……她是……”
李繼筠在馬上樂不可支,捧腹大笑道:"哈哈哈,不敢相認麼?那就讓本將軍來告訴你,這一位,就是你西夏大王楊浩輾轉反側,求之不得的摺子瀹斯姑娘,折御勳折大將軍的妹子,柯將軍,可認得出嗎?”
“支公子?真的是五公子?”
左翼將士中,有不少是獺有爲的部下,包括賴有爲在內,都是程世雄的舊部,也就是折家軍的嫡系,賴有爲策馬向前馳出一箭之地.看清摺子渝模樣,不由得滾鞍落馬,顫聲叫道:“五公子!”說罷己是單膝跪下,行了個最鄭重的軍禮。
他這一跪,四下裡西夏軍中折家舊部紛紛隨之行禮,下馬的下馬,棄盾的棄疼,忽啦啦跪倒一片,各部營中都有不少折家舊部,一時間引得三軍騷動。
李繼筠仰天大笑,身形震動,大腿上的傷處頓時痛入肺腑,但他端坐馬上,仍然強自忍耐,扮出一副渾然自若的模樣。他那馬鞍jl已經墊了幾件軟袍的,可是大腿被斷劍插入,鈍器撕裂的傷處本就難以癒合,又幾經顛簸,哪有這麼快就好的,幸運的是天氣寒冷,患處不曾腐爛化膿。
“都站起來!”
摺子渝一聲清斥:“各位兄弟,記得昔日香火情份,摺子渝感激不盡,但你們如今是西夏軍將士,是西夏王的部下,兩軍陣前,豈能向敵營下跪,要記得自己的本份。”
摺子渝一罵,賴有爲不由得心中一凜,連忙抱拳再行一禮,站起身來翻身上馬,四下裡折家舊部也紛紛起立。
李繼筠睨了摺子渝一眼,洋洋得意地道:“柯將軍,讓路吧「否則,李某人可不曉得憐花惜玉,一刀下去,折姑娘香消玉殞,心疼的可不是我!”
李繼筠眼中的殺氣可不是假的,一柄雪亮鋒利的長刀已然架在了摺子渝纖細的頸上,無需用力,只須順勢一拖,摺子渝就得命殞當場,唬得柯鎮惡連連擺手。
李繼筠好色,天下的男人又有幾個不好色?可李繼筠心中,仍是權柄最重。當日花飛蝶妖嬈嫵媚,在綏州城也算是數一數二的絕色佳麗,李繼筠爲交好呼延傲博,便也毫不猶豫地獻出去了。女人在他心中「終究不過是一件玩物,他身負殺父滅門的大仇,又豈會生起憐香惜玉之?
四下裡,西夏將士們憤怒地盯着李繼筠,如果目光能殺人,李繼筠早已千瘡百孔,但是槍戟如林,卻是無能爲力。在李繼筠的背後,也有一雙目光,飽含着怨毒和憎怒,死死地盯在他的身上,那是斛斯高車。
李繼筠雖然說的好聽,可是摺子渝那一句話,已在他心裡娌下了一顆猜忌的種子,這顆種子已然生根發芽,茁壯成長:既然你手中掌握着這樣一個人物,爲何不早早與技們商量,偏要先安排一場惡仗.葬送了我兩位兄弟的性命?李繼筠,這筆帳,我一定要跟你算個清楚!
釙踏寨。
漫漫長夜,一盞孤燈,楊浩的心就像油燈的心,飽受煎熬。
摺子渝陣前被待,三軍擁馬不前,柯鎮惡咬碎了一口牙齒,閃開了一條道路,眼睜睜看着李繼筠揚長而去,幾乎氣吐了血。
蝦蟆寨外的“一線條”並不是一條適宜大隊人馬通行的道路,當初他們之所以要選定這條路,只是因爲從割踏寨返回的道路已被切斷,除此這外他們已別無選擇,眼下有摺子渝在手,李繼筠最好的選擇其實是殺回葫蘆河畔的割踏寨,以摺子渝爲人質,逼迫楊延朗讓路。
但是李繼筠不敢冒這個險,這一回能否逃出生天的唯一保障就是摺子渝了,來回這麼一奔波,萬一楊浩得到消息親自趕來了怎麼辦?在李繼筠心中,女人再美,也不過是一件泄慾工具,如果易地而處,讓他在一勞永逸、殺掉死敵和保一個女人縱敵逸走之間來做個選擇,他毫不猶豫地會選擇前者。以己度人……,他無法確定楊浩會如何決斷,又豈敢冒那個險。
而柯鎮惡等將領則不然,且不說軍中本有許多折家舊部,柯鎮惡必須得考慮是否會引起譁變,就是楊浩那邊的壓力,也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楊浩什麼心意他不知道,他就不敢妄做決斷,逼死摺子渝。那樣的話,儘管摺子渝是死在李繼筠刀下,所有折系將士以與折家交好的麟州楊系將領,都會把他視作仇敵,到那時就算楊浩也不想放人,爲了安撫軍心民意,也得把他做了替罪羊。
於是,李繼筠仍然選擇了“一線條”,數萬匹馬都遺在了“一線天”谷口外,但是他的將士卻安然地回到了隴右。隨後,飛鴿往來,戰報頻傳,剛剛趕到半路的楊浩折向了割踏寨,柯鎮惡也馬不停
蹄地趕來了。
柯鎮惡面有愧色地道:“大王,臣……當時無計可施,只得讓路,
坐視那李繼筠逃之夭夭,臣實在……
“你沒有錯……”
楊浩沉默了一下,又道:“不管是你果斷髮兵,斷敵後路,還是選擇流沙坪阻敵克敵的戰法,都很出色,至於讓開道路,放他離去,如果是換號我,我……也別無選擇……”
楊浩說到這裡,盯着案前如豆的燈火,神思飄忽,再度陷入了沉默。柯鎮惡不安地看了眼竹韻和馬搠!,兩個丫頭回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兒,她們倆現在也是噤若寒蟬,不敢作聲啊。
楊浩雖然語氣平靜,還在寬慰着柯鎮惡,可他現在心中就像一場大風暴正在肆虐着,憤怒、惶急、擔憂,殺意……,種種情緒已經把楊浩化作了一座活火山,岩漿在他的心底沸騰着,雖然他還沒有爆發出來,可是除非你不知道他已經快要抓狂,否則任誰坐在這火山口上,不會心驚肉跳?
子渝陷落李繼筠之手,我得如何才能救她回來?如何才能?
種種念頭紛至沓來,有對子渝的擔心,有對李繼筠的仇恨,有攻打蕭關搶回子渝的種種設計方案,亦有飛快掠趕不敢多想的子渝可能遭遇的不堪境遇……
楊浩突然站起身來,在帳中急急地踱起步來,竹韻和馬搠!趕緊往房角躲了躲,可憐巴巴地看着他,柯鎮惡直接施展枯木神功,把自己和屁股底下的凳子化作了一體,眼觀鼻、鼻觀心,不言不動,不生不息,恨不得楊浩完全忽視了他的存大。
過了許久,楊浩忽然站住了腳步,搓了搓一臉疲憊的臉頰,說道:“你們不要站在帳外了,都進來吧!”
甲冑整齊的楊延朗、拓拔昊風等將領彷彿點將升帳一般,齊刷刷地走了進來,他們一直候在帳外,根本不敢去睡,等的就是楊浩的命令。
“子渝,我要救!問題是,怎麼救。諸位,我的心亂的很,你摺
有何良策,只管道來。都坐吧,此非朝堂,不必拘禮。”
柯鎮惡忐忑地道:“李繼筠取道蝦蟆寨的一線天趕回隴右,此刻正在趕回蕭關的路上,蕭關雖留有駐軍,但是兵力已不充足,我們不如強攻蕭關,搶在李繼筠之前奪下這個要塞,再揮痛擊李繼筠,打他一個措手不及,或者……或者會有機會。”
“萬萬不可。”楊延朗立即出言反駁:“蕭關險要,易守難攻,此乃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地。呼延傲博和李繼筠揮軍北上之際,已做了充分的安排,縱然兵力不及以前充沛,要守住蕭關,至少短時間內守住蕭關卻不爲難,我們如果硬攻,損兵折將倒也罷了,卻未必能夠攻取,只須拖得幾日,就算李繼筠不到,尚波千的援軍也要到了,越是要救人,越不能莽撞,我以爲,此計不成。”
拓拔昊風遲疑了一下,望着楊浩試探地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如……不如等李繼筠趕回蕭關?咱們預伏的內應,也被呼處傲博一併帶入河西了,此番回去,他們現在正在李繼筠的軍中,要取蕭關,必得內應,我可派人翻山潛赴蕭關,一俟他們回來,馬上取得聯繫。只不過,這一來他們就暴露了身份,我們準備還不充分,尤其是宋國那邊……,許多苦心佈置,都要付之東流了。”
“火燒眉毛,先顧眼前吧!”
楊浩咬着牙道:“昊風,馬上派人潛入蕭關打探消息,一俟得了信兒,立即飛鴿傳回。延朗,自各軍中挑選精銳,披甲執銳,隨時待命。
“遵命。”
“好了,你們下去吧,我……要休息一下。
衆將面面相覷,只得依言退下,楊浩看了眼竹韻和馬搠!,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你們也去睡吧。
人默默退下。
楊浩兩眼失神,在空蕩蕩的房間裡默立半晌,才用令人不寒而慄的聲音道:“李繼筠,你敢傷害子渝的話,我不會讓你死的!我發誓,我活多久,你就會活多久,我一定要讓你天天活在地獄裡,生……不如死!”
“砰”地一聲,楊浩一張拘下,一張恁結實的鐵梨木桌子被拍成
了碎片。
“命令前邊,再加快些速度,務必以最快的時間趕回蕭關去!”
專匿筠躺在一架簡陋的擔架jl,急不可耐地催促着。
他的心腹將領鮑駒驊陪在一旁,說道:“失了馬匹,行路不便,將士們走的已經很快了,再加快速度,到了蕭關後,恐怕都要精疲力盡了。大人,一線天關隘處好歹有個郎中,懂些粗淺的醫道,你該先讓他給你看看腿傷敷些藥再趕路的……
“這點傷還要不了我的命。”
李繼筠冷笑一聲,四下看了看,放低了聲音道:“呼延傲博雖然死了,但他上面還有一個尚波千,呼延傲博死去的消息已由一線天守軍飛馬傳報尚波千去了。對蕭關這樣的重要所在,尚波千必定會再遣心腹大將前來駐守,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搶在他的前面。
鮑駒驊心頭一凜,低聲道:“大人的意思是?”
“趁着蕭關羣龍無首,把它掌握在我們手中!”
“恐怕……尚波千不肯善罷甘休。”。
“哼!要是我爭不到蕭關,他纔不肯善罷甘休。一旦蕭關爲我所有已成事實,他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除非他肯化友爲敵,承受夜落紇、羅丹和我的三面夾擊。”
李繼筠頓了頓,又道:“這喪家之犬的日子,我已經過夠了。寄人籬下,也終非長久之計。我們今後不管是想打回河西去,還是在隴右闖出屬於我們的一片天下,都必須得有屬於我們的一塊地盤。眼下,沒有比蕭關更合適的所在了,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不抓住它「我們永無出頭之日。
蕭關的吐蕃將領們恐怕不會答應吧?”
“哼哼,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在流沙坪先打上一打?呼延傲博、大野奴仁、阿各孤已死,剩下斛斯高車等人不足爲懼,論威望講才幹,他們都不足以獨擋一面,蕭關一旦入我手中,尚波千就不敢撕破臉面擁軍與我一戰了,因爲在我後面,還有一頭猛虎,一個不慎把他放進來,對尚波千來說纔是真的災難。
同時,他也會擔心我與夜落紇和羅丹聯手。所以對我來說,最難的不是佔據蕭關之後怎麼辦,而是如何佔據蕭關,一旦把它據爲己有,尚波千哪怕火冒三千丈,也得捏着鼻子認了。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就是這麼回事兒,所以,我們得儘快趕回蕭關,這是成功的關鍵。
他想了想,又道:“蕭關的吐蕃部落雖奉尚波千爲主,但是一向是通過呼延傲博間接控制的,呼延傲博已死,我軟硬兼施,當可吞併其中一分部,至於那不肯馴服的,至少也得把他們所佔據的險要山寨盡皆轉移到我們手中,地勢一易,他們就要屈居下風,奈何我們不得了。你心中有數就好,現在不要露出聲色。”
兩個人正竊竊計謀着,不遠處傳來一陣吵嚷聲。
“放開她,沒有李大人的命令,誰也不能動她。
“放屁,要不是因爲她,呼延大軍不會死,現在我們已經過了·一線天’,還要她何用,把她交給我們,我們要殺了她,祭奠呼延將軍奮天之靈。
“滾開!”
“去你媽韻。
一肄■人聚集到一起推推搡搡,很快拔刀舉槍地對峙起來。李繼筠的擔架正行於一旁,他立即自擔架上坐起,怒道:“做甚麼?吵什麼吵!”
幾個党項士兵將摺子渝團團護在中間,大聲道:“大人,這些吐蕃人要殺死折姑娘。”
李繼筠勃然大怒,拘着擔架大罵道:“混帳!誰給你們的膽子,沒有本大人的命令,你們想殺就殺?滾開,再有聚從鬧事者,皆按違抗軍法論!”
“李大人真是好威風,好煞氣,呼延將聳因此女而死。難道….
殺她不應當麼?”
隨着聲音,及時趕來的斛斯高車不悅地站了出來道。
“當然不應該!”
李繼筠沉着臉道:“冤有頭,債有主,如果真要算帳,這筆帳應該算到楊浩的頭上才叫英雄,諉過於一個女子算甚麼?要不然,便是那放箭的女真人,而他早已授首了。呼延大哥連借女子之勢擺脫困境都不屑爲之,那是何等英雄了得,我等豈能不了呼延大哥的名聲?”
斛斯高車按捺不住了:“姓李的,你不要口口聲聲呼延大哥,呼延大將軍是我們的頭領,在河西時,暫且可以以你爲首,如今回了隴右,你還想替我們當家作主麼?”
李繼筠目光一寒,拘着腰間刀鞘,森然道:“人是我擒住的,你要
殺她,先問過我的寶刀。”
斛斯高車冷冷一笑:“你不用朝我耀武揚威的,待尚波千大頭人委任了新的蕭關之主,自有他爲我們主持公道。哼,我們走!”
斛斯高車揚長而去,望着他的背影,李繼筠也是陰鷲地一笑。
注意到摺子渝凝視的目光,李繼筠轉過頭來,向她微微一笑。
摺子渝走近了,說道:“現在的你,較之以前,大不相同了。”
李繼筠道:“是麼?從我困守綏州起,我就與以前大不相同了。我學會了忍,也學會了僞裝,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狂妄無知的二世祖了。這一次,我能精心策劃,挑起甘州回紇造反、興州百倍造反,如果換了以前的我,就算一百個綁起來,也想不出這樣的辦法。人,總是要長大的。而表面上,我依然狂妄自大、好色無行,粗魯莽撞,一副莽夫形象,因爲我發現,這副形象有助於保護我自己,對我這樣的一個人,別人總是容易消卻戒心的。”
“爲什麼對我坦白這些?因爲我已經是你的俘虜,無法對你構成什
麼威脅了麼?”
“那倒不然。”李繼筠微笑起來,扮出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道:“夫妻之間,總該坦白一些的。”
摺子渝失聲道:“夫妻之間?”
李繼筠一本正經地道:“不錯,夫妻之間。我決定,娶你爲
妻。
摺子渝目光微微一閃,說道:“呼延傲博因我而死,你不怕因此被吐蕃人遷怒?”
李僂筠道:“今日仇,明日友,羅丹和夜落紇能結拜兄弟,我爲什麼就不能和折姑娘你結爲夫妻呢?”
“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可以得到一位姿色殊麗的佳人,夠了?”
“不夠。如果你李繼筠如今只是這麼一個人,你到處寄人籬下,委
曲求全,你的部下又怎會忠心耿耿,一直追隨着你?”
李繼筠喟然一嘆:“天下芸芸衆生,想不到只有折姑娘纔看得清
我。
有此紅顏知己,夫復何求?”
摺子渝黛眉一挑:“你到底要做甚麼?”
李繼筠道:“前日流沙坪兩軍陣前所見,折姑娘深受折家舊部敬愛啊。楊浩假仁假義,榨光了你兄長的最後一點利用從值,吞併了他的兵馬,又把他發配到沙州去,析家已然敗落,難得折家舊部仍是如此心意,真是令人感動。折姑娘也不錯,生恐他們受到楊浩整治,陣前一番痛斥,名爲教訓,實爲關愛,用心良苦啊。”
摺子渝臉色一變:“你想利用我折家舊部的力量?”
李繼筠搖了搖頭:“我沒有那麼天真,聯絡甘州回紇人和興州拓拔李氏舊部造楊浩的反,已經失敗了,楊浩耳目遍佈,連他們都不成事,何況是早已受到楊浩忌憚的折家?折御勳就在河西,都奈何不得楊浩。你縱受折家舊部的敬愛,威望權柄,又豈及得令兄?更何況,一旦我娶你爲妻,楊浩不會不知道,他會坐視
我們用你來支配折家舊部的力量麼?“那你……”
李繼筠目光灼灼地盯着摺子渝,一字字通:“楊浩雖忌於折家對軍隊的影響,不肯納你入宮,但他對你的磁、情卻是真的,這一點全天下都知道。我知道,你對他雖不無怨尤,其實也還是喜歡他的,愛恨糾纏,左右爲難,否則也不會年過雙十而不婚嫁。他殺我父,我奪他妻,不公道嗎?”
“第二,娶了你,就可以削弱他的力量。他對摺家本就有所忌憚,如今你又成了我李繼筠的妻子,他對令兄和折系將領,唯一的選擇就是不斷的削弱、打壓、排擠,這不就是最好地利用了折家舊部的力量嗎?我不需要去唆使他們造反,當你嫁柏我之後,楊浩會幫我這個忙。”
摺子渝定定地看着李繼筠,她忽然發現,李繼筠這個人果然變化很大,其實從他隱身綏州兩年,先用計殺了李丕顯,篡奪兵權,又隱姓瞞名,奇襲夏州的種種行爲,那時的李繼筠就已不是當初府谷小樊樓時專橫跋扈的李繼筠了。可是沒想到驟逢大變的慘痛經歷,竟會讓他脫胎換骨,變成了他父親那樣的一代梟雄,尤其是他有意的用自己原本紈絝的形象展示於世人面前,更具迷惑性。
設計殺死一向穩健多智的李丕顯,篡其兵權;隱忍兩年,秘密搭上宋國這條線奇襲夏州;說反甘州回紇,策劃興州之亂,這一樁樁一件件,如果換一個人去做,別人對他的認知和評價早已是另一個標準了。唯其是李繼筠,直到事情發生,所有的人仍然沒有意識到他的陰險,能夠駭過天下人,又豈是無能之輩?
李繼筠呵呵一笑,又道:“至於第三,卻沒有任何目的了,就只爲你。姑娘貌美如花,而且素聞姑娘智計百出,流沙坪兩軍陣前,更可看得出姑娘你深明大義,這樣的佳偶,還到「裡去找?”
摺子渝轉過頭去,冷聲道:“我是你的俘虜,生死由不得我。可我摺子渝想嫁誰,卻不是由得旁人擺佈的,除非你這樣天天綁着我,不怕我殺了你麼?”
李繼筠嘿嘿地笑起來:“你現在嘴諮,一旦成了我的女人,卻要另說了。就算你不情不願,難道你能殺了你的男人?等到有了孩子,我李某更不怕你不回心轉意。我和你打這個賭,等到那一天,我一定再無一絲戒備,就睡在你的身邊,你要殺便殺,且看你下不下得了這個手·哈哈哈……
摺子渝緊緊咬着嘴脣,心亂如麻:“難道……我唯一的選擇,真的是我一向認爲最無能的表現:自盡了事麼?楊浩!楊浩!我就這麼死了?已經很久了,我還沒有再見到你!”
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像現在這一刻一樣束手無策,軟弱無力,她強要抑制,可淚水還是忍不住地溢了出來。
冬雪皚皚,寒風呼嘯,摺子渝的一顆心如浸冰窖,再無一絲溫度……
“大王,李繼筠已趕回蕭關,親自主持大野奴仁、阿各孤葬禮,又爲呼延傲博建衣冠冢,與吐蕃諸部頭人、長老,往來頻繁,還時常往我投靠呼延傲博的蒼石兩部落籲寒問暖,極盡籠絡。我們剛剛與他們取得聯繫,他們正遵囑秘密準備……”
“大王,種大學士自興州覆信……”
“大王明鑑’江山社稷,豈不重於一女子耶;!昔勾踐以一國之君,嘗敵便溺,以王后侍寢之,嚐盡世間凌辱,臥薪嚐膽,終成霸業,逼死夫差,一雪前恥,今大王爲一女子……
“去他媽的勾踐!”楊浩怒不可遏,還沒看完,就把信撕的粉碎,
咆哮道:“老子寧當斷頭大王,不做綠毛龜皇帝!”
“大……大王,丁尚書覆信。”
“二弟,我以大哥的身份勸你一句,人固然要救,但是切勿衝動。否則人救不出來,反搭上自己性命,徒然貽笑天下。二弟如今不是孑然一身,還當念及家國天下,還當念及嬌妻弱子,切不可以有用之身,親自衝殺於戰場。若要救人,可妥當佈署。
聯絡內應,同時知會童羽、王如風,令其揮軍至蕭關,內外接應兩相配合,一舉踏平蕭關……
楊浩將信順手拋到桌上,剛剛吐出一口濁氣,馬搠!抓着一隻信
鴿,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白着小臉叫道:“大叔……”
“怎麼啦?”
馬猸!小唱一撇,眼淚汪汪地道:“子渝姐姐……要嫁啦!”
楊浩的腦筋已經有點轉不過來了:“嫁,嫁什麼?”
馬杴尖叫道:“就是要……嫁人啦!”
晨曦初本,陽光還只曬在山巔樹俏上。巡營的兩位將軍慢慢踱着步,轉悠到了朝山的一側山腳下。其中一個蹲下,用一雙粗糙的大手捧起一團沃雪,攥成了一個雪疙瘩,然後遠遠地拋了出去,打在積雪的鬆蓋jl,雪沫子紛紛落下。然後就見一個小小的身影靈活地在雪地上縱躍起來。
“哎喲,是松鼠唉,,快射它。”
“射個屁呀,就算射中了,一隻松鼠,那點肉夠塞牙縫的嗎?”
卡波卡翻了個白眼兒,懶洋洋地沒動地方。
他的老搭襠支富寶嘿嘿一笑道:“這不是趕來的急嘛,過上兩天,大量的補給就該送到了,到時候吃個痛快。我自己就能吃半扇羊肉,那個香啊……”
他的口水稀哩嘩啦地流了一地,又補允道:“烤着吃。”
說完了不見卡波卡跟他鬥嘴,支富寶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拐他肩膀
一下,問道:“老卡,想啥呢?”
卡波卡道:“沒想啥,就是這日子難熬啊。大王一天到晚暴燥難安,攪得全營將士雞飛狗跳,誰不提心吊膽吶?你這人怎麼沒心沒肺呢?”
支富寶道:“大王還有什
麼不痛快的啊?回紇人造反,把他平了。拓拔百部造反,把他了。呼延傲博想來偷雞,結果反蝕一把米,自己交待在這兒了不說,麾下敏萬大軍靠個女人才算逃出去,幾萬匹戰馬都扔在蝦蟆寨了,幾萬匹吶!就算以我草原之廣,這麼多馬也不是輕而易舉地就湊齊的呀。”
“你懂個屁。”
卡波卡嗤之以鼻:“在大王眼裡,幾萬匹馬,不及那一匹胭脂馬,眼瞅着這匹胭脂馬要讓別人騎了,大王不瘋瘋癲癲的纔怪呢。”
支富寶攤手道:“那有什麼辦法?以蕭關那個險峻勁兒,根本衝不過去呀。這幾天也不是沒有攻打過,損兵折將,毫無希望,難道把兵馬全交代在這兒?只要江山霸業在,什麼樣的美人兒得不到呢?”
卡波卡唏噓道:“不過就隔着這麼幾座山,自己的女人要被別人佔有了,卻眼睜睜的毫無辦法,是個男人都急啊。要是我,豁出這一百多斤,救便救了,救不了陪她死了便是,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算個屁呀,可大王不同,人家夫子是怎麼說的來着,家有……家有一千貫的人家公子吧,那就嬌貴的不行,坐在屋桅底下都怕讓瓦砸着,大王什麼家業?”
支富寶袖着雙爭縮着脖子,說道:“我聽那邊傳回來的消息說,李繼筠就是今兒迎娶折姑娘吧?哎呀,今兒晚上過去,大姑娘就變小媳婦了,唉,兩個郎中擡頭驢……沒治啦……”
卡波卡頭搖尾巴晃的還要發表一番高論,眼角忽地捎到一個人影兒,扭頭一看,嚇得一個機靈,慌忙叫了一聲:“大……大大……大王……
支富寶扭頭一看,一頭冷汗刷地下來了,兩條腿都軟÷,哆嗦道:“參……,參……參參……”
楊菇二滿眼都是血絲,鬍子拉茬,手按劍柄,一步步走近。卡波卡和支富寶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幾乎摔倒地雪地上。
楊浩在他們原來立足之地站定了,直勾勾地看着前面的一堵山,好象要把目光穿透過去,過了許久,他才慢慢地道:“你們說的對!”
“啊?”卡波卡和支富寶面面相覷,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對了。
楊浩忽地轉身就走,一陣風般向遠方閃去,只留下了一句話:“聚
將點兵!”
“咚!咚咚咚咚咚……”
密集的戰鼓聲響起,楊浩頂盔掛甲,肋懸寶劍,肩系一件繡飾虎豹的大氅,一手扶案,奮筆疾書,竹韻和馬搠!一左一右,侍立一旁,眉宇之間也是殺氣騰騰。
匆匆穿戴停當唱名報進的各路將領一俟進了大帳,見此情形都不敢高聲,立即依序站定,進來的將領越來越多,楊浩頭也不擡,一封墨汁淋漓的書信寫罷,順手遞於竹韻,肅然道:“你和小搠!,攜此信立即趕回興州,要丁承宗、种放、楊繼業、張浦、木恩,五人俱在方可開啓,此信事關重大,一定不得有所差遲。”
楊浩奮筆疾書時,竹韻和馬糊!就站在左右,雖然不能看得完全,可也看到了只句片語:“……家國天下,盡付諸卿……,唯此,當詢王后之意。若冬兒答應,望諸卿盡心輔佐佳兒……皆委顧命……,不然,另舉大賢,我意……
雖是隻言片語,二人卻已明白其中的意思,如果他楊浩今日戰死蕭關,這封信就是他的遺詔。
楊浩把信交給竹韻,轉眼看向帳前,兩排將領肅立如山,清晨中軍帳內尚未生起火來,寒冷一如室外,他們噴出的呼吸氤氳成一團霧氣,模糊了他們的容顏,使得他們看起來就彷彿是兩排正欲衝鋒陷陣的戰馬一般。
楊浩提足了丹田氣,怒髮衝冠地喝道:"霸業江山,江山霸業!”
衆將不由自主地身軀一振,屏住了呼吸。
“霸業與一女子,何者爲重?當然是霸業!自古以來的帝皇聖賢都是這麼告訴我們的,我覺得說的很對,可對是對,我寧願選擇那個錯的。如果我連自己的女人都無法保護,如果我連自己的女人受辱都要忍氣吞聲,我要的甚麼千秋霸業,我要的什麼江山社稷?連個男人都不是,做個皇帝又能如何?”
“我的義父是党項人,党項人恩仇分明,喜歡復仇,不復仇則終生
不得穿錦衣,食玉食,惟無能復仇爲奇恥大辱,這纔是男人!”
下邊的党項將領盡皆胸脯一挺,與有榮焉。
楊浩風雨雷霆般的聲音繼續道:“党項人的風谷,有仇必報,哪怕爲此粉身碎骨,若敵人遠遁,一時不能尋得,必擒其家牲畜,先代其主射殺之,號曰‘殺鬼招魂’!又有那家中只餘婦人幼子,無力殺敵報仇,也必伺機尋到仇家,舉火焚其廬舍,以全其義!非如此,舉族鄙之,難稱男兒!”
“在我中原漢人習俗之中,亦有殺父這仇、奪妻之恨,弗與共戴天
之說。
此等大仇不報,枉爲男兒!李繼筠擄走子渝,迫其成親,就在今日,不過幾座山頭隔着,同在一片天底下,讓我楊浩如何忍得?我楊浩想做一個好皇帝,但我先要做一個好男兒!”
“調兵遣將?徐而圖之?我能等,子渝等不得。援兵尚未趕到?不等了,內應準備是否充足?不管了!本王現在就要發兵直取蕭
楊延朗出列奏道:“大王!”
楊浩拔劍出鞘,一劍斫去桌角,厲聲喝道:“本王心意已決,再有進言者,殺無赦!”
團,昨天話說滿了,十萬五了還沒寫完,一章最高只准上傳十萬二,先傳上來,說到辦到,不管還差多少,今天一定碼完全部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