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浩向李煜宣讀了宋縣皇帝趙匡胤的詔書後,笑眯眯地問道:“國主,陛下盛意恭恭,真心希望能與國主共度元宵佳節,不知國主幾時起行呀?”
李煜聽說趙匡胤要邀請他到汴梁共賞上元燈會,登時臉色大變。宴無好晏,趙匡胤這杯酒,是那麼好喝的?李從善前車之轍,迄今軟禁不歸,從善夫人天天以淚洗面,害得他都不敢見這位兄弟媳婦,他怎敢去汴梁自投羅網。
李煜當即推脫道:“還請左使回覆皇帝陛下,李煜近來偶染小恙,身體不適,加上北方天氣嚴寒,實難承受舟車勞頓之苦,陛下美意,李煜銘記在心,以後若得機會。下臣自會進京面君。元宵,燈會,就由舍弟從善代李煜向陛下致禮、相隨便是。”
李煜這時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看那樣子倒真像是得了重病似的,楊浩微微一笑,捲起詔書交與內侍都知,也不多做催促,反自袖中又取出一封書函來:“國主,這裡還有一封函件,是我宋國中書侍郎、史館令盧多遜盧大人親筆書信,致於國主的。”
盧多遜如今與薛居正、呂徐慶同爲宰相,輔理朝政。趙匡胤級取了趙普的教,把宰相職權一分爲三,形成了宰相衙門的三套馬車,不過這三人之中,明顯是盧多遜最爲受寵,聽說是他的來信,李煜倒也不敢大意,他示意內侍接過書信,未等打開,便忐忑地問道:“不知盧相公信上說些甚麼,左使可知其中底細?”
楊浩輕鬆自若地笑道:“這個麼,外臣略知一二,如今唐國已歸順我宋國,成爲宋國藩屬。中原大地已然一統,朝廷要重繪天下圖經,確定宋國版圖。盧相公身兼史館令,便是此事的主持,如今荊湖、蜀地、閩南的圖經正在陸續送往汴梁,就差江南諸州了。盧相公希望國主能將江南各州人口、稅賦、城池盡皆標註明白,儘快交予楊浩轉送汴粱,以免耽擱了大宋輿圖的繪製。”
李煜鬆了口氣,忙不迭應承道:“這件事簡單,孤一定儘快令有司繪製仔細,將江南地理圖交予左使。”
他見楊浩一面說話。右手還在袖中微微動作,似乎捻着什麼東西,不禁一陣心驚肉跳,只怕他又掏出一封信來,再提什麼過份的要求,忙問道:“左使袖中藏的何物,莫非,,還有什麼書束不成?”
楊浩一呆,隨即大笑,提起袖子道:“國主誤會了,外臣隨國主遊於佛寺,受佛法薰染,也對佛道有了興趣。袖中所藏,不過是一串手珠罷了。”
李煜定睛一看,楊浩手中果然提着一串手珠,一邊說話。一邊捻個不停,不禁鬆了口氣。他是信佛的,恨不得天下人都信佛纔好,一看楊浩皈依我佛,心中甚是歡喜。也有幾分親近之意,忙自腕上解下自己的念珠,笑容滿面地道:“那串檀香珠算不得甚麼珍貴之物,未免寒酸了些。孤這裡有一串念珠。由佛家七寶金、銀、琉璃、娑婆致迦、美玉、赤珠、琥珀組成。上鐫佛界三寶佛、法、僧,可庇護持者,百邪不侵,左使虔誠禮佛,孤甚爲歡喜,便把它贈予左使吧。”
內侍雙手接過,呈到楊浩面前來,楊浩辭謝再三,這才道謝接過,看這念珠,以七寶串連而成,果然是極珍貴的寶物,又是連連道謝,顏色也緩和了些,他看了李煜一眼,笑吟吟地囑咐道:“國主偶染小恙,身體不適,從氣色上也看的出來,確非虛言。外臣會向官家說明國主的難處的。只是,盧相公剛剛受到陛下重用,希望能把他的差使做的盡善盡美,這也是人之常情。希望國主的江南圖經務必要詳盡、確實,否則繪製出來的宋國輿圖如果出現差錯,惹來天下人笑話,盧相公氣惱起來,外臣,,也不好替國主說話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楊左使放心,孤會把此事交辦下去,儘速辦理的。”
楊浩微微一笑,拱手如儀道:“如此,外臣告退。”
楊浩一走,李煜立即拍案而起,額上幾道青筋都繃了起來。那個時候,一副圖經就如同該國的界碑,代着一個國家的領土尊嚴,獻圖如同獻地,當年荊柯刺秦王。攜帶着再件禮物,其中一件就是燕國的圖經,代表着燕國的徹底歸順。
宋國索要圖經,分明就是一種欺辱,李煜博覽羣書,如何不明其中道理。可是,他能拒絕麼?如果宋國直接提出圖經要求,他還可推譚搪塞一番,如今剛剛婉拒了宋主邀他去開封小聚的詔令,如果再拒絕交出江南圖經,豈不觸怒趙匡胤?
想起與徐銷、陳喬的計議,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暗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如今尚未得契丹承諾庇護,卻是不能與宋國翻臉,今日便忍你一時之辱,把我江南圖經給你又何妨。他擡起頭來,揚聲喚道:“來人!”
一個宮人匆匆走入,李煜吩咐道:“馬上命內史侍郎重新繪製一副江南一十九個州的地理形勢圖,各處山河城池、戶口稅賦盡皆要繪製確實準確,唯軍隊駐防、兵力多寡不愕標註,要他們以最快的速度繪製完成,孤,,要在上元節前呈送汴粱。去吧
不一會兒,白髮蒼蒼的內史侍郎王賢文匆匆趕來道:“國主,臣聞國主欲繪江南一十九州地理圖呈送於宋國備?”
李煜有氣無力地道:“孤不是已令內侍告訴你了,還來問孤做甚麼?速去繪製,莫要耽擱了交付的時辰。”
內史侍郎王賢文白眉緊鎖,亢聲說道:“地理圖代表着一國之領土和子民,我唐雖向宋稱臣,卻只是宋國藩屬,豈可輕易將領土、戶口之底細合盤托出?此圖一交。無異於將我唐國拱手奉上,如此作爲,比那蜀帝孟機三軍解甲、拱手獻城有何區別,國主還請三思啊。”
李煜沒好氣地道:“孤早已六思九思了,你只管聽命從事便是,幾時輪到你來聒噪。”
老頭兒也倔強,把頭一昂,大聲說道:“國主願做降君,賢文卻不願做降臣,這一道詔令。恕臣不敢從命!”滯堪拍案而年指便要下令把他拖下尖治罪話到略巴誹且他滿臉白髮,寧願赴死的模樣,不禁顧然一嘆,把手一揮道:“孤憐你老弱,不予治罪,去吧,自今日起,解你官職,回家頤養天年去吧。”
老邁蒼蒼的王賢文未料到李煜真的解了他的官職,他怔了怔,把手一拱,二話不說便拂袖而去,李煜氣極敗壞地道:“去,吩咐內侍舍人暫代侍郎一職主持繪圖一事,茲事體大,切勿耽擱
那內侍趕緊又往內史館傳旨,片刻功夫又有一個三旬左右的青袍官兒趕來,見了李煜倔挺挺地施了一禮:“內史舍人王浩見過國主。”
李煜餘怒未息;瞪他一眼道:“你不去繪製圖經。又有什麼卓情稟
王浩朗聲道:“江南圖經載我朝十九州形勢,舉凡江河地理、屯戍遠近、戶口多寡,均載之甚詳,國主應當藏之秘府,怎能輕易送給宋
?。
李煜苦笑一聲道:“愛卿所言,孤豈不知,奈宋朝勢大,孤不敢違命,箇中苦衷,卿豈得知?”
王浩道:“國主審時度勢,微臣自然明白。只不過如今看來宋國慾壑難填,恐怕越是忍讓,宋國的野心越是滋生。鄭王從善朝貢於宋,宋留而不遣;如今向我國索要圖經,國主又是唯唯應命,宋國如此咄咄逼人,我朝豈能步步退讓?今日宋國索要江南圖經,我朝拱手奉上,明日索要我江南社稷。國主也要拱手相送嗎?”
李煜眉頭一皺。不悅地道:“卿此言過重了,孤待宋國恭順尊敬,稱臣納貢,從無遲延,宋國雖然強大,豈能出師無名?今我江南向宋稱臣,奉獻圖經倒也合乎規矩,若是孤拒繳圖經,纔是授宋人以把柄,你是一介書生,哪裡知曉國家大事,你只管把圖經繪製明白,便是盡了份內責任,勿來多言”。
王浩忍怒道:“宋人野心,已是盡人皆知,國主還在自欺欺人麼?家父寧肯罷官免職。不願做那雙手奉上我江南萬里江山的罪臣,臣王浩亦不敢奉詔”。“令尊?令尊何人?。
“家父便是內史侍郎王公賢文”。
李煜氣極而笑:“好,好,你們一門父子都是忠臣,孤卻是賣國的昏君了?罷了,罷了,你不想做孤朝中的官兒,那便回家去吧,離了你們父子,難道孤這朝中就沒人能繪圖經了麼?滾!給我滾!”
李煜越說越氣,終於按捺不住,順手抄起一卷圖書扔了過去,眼看着王浩走出殿去。李煜怔怔半晌,頹然到回椅上。
車上,宋國正副使者並肩而坐,焦海濤捻着鬍鬚,大惑不解地道:“大人,您冒用盧相公之名索要江南圖經做何用處?待我宋國得了江南之地,江南城池地理、戶口稅賦這些東西纔有用處,如今咱們需要的是江河水情、兵馬駐防方面的情報啊。”
楊浩笑道:“說來容易,那些東西豈是咱們說弄便弄得到手的?長江水情沒有三年兩載的仔細測量,恐怕咱們是難以準確掌握它一年四季的水流和深淺變化的,官家討伐唐國在即,這長江天塹唯有強攻一途,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咱們現在只能在軍隊駐防方面多掌握些資
。
我要這江南圖經,李煜輕易也不會答應。幸好,有官家這封詔書在,本官先宣讀詔書,料他必定拒絕,然後再呈上“盧相公,的書信,李煜便不好再次拒絕了。當然,李煜不會蠢到把軍隊駐防、兵力多寡標註其上,可是各處城池大人口多寡、糧賦數目、地理形勢卻可一目瞭然。據此地理圖經,我們便可以挑選出可能駐兵的所在,使人前去打探
焦海濤纔要說話。楊浩做個斷他道:“我知道,我們的探子是很難摸得進去的。可我根本沒指望他們能摸進去,讓他們去,就是爲了讓人擋回來的。但凡他們可以輕易闖得進去的地方,必然不是重要的所在,但凡重兵把守不得進入的地方,不看也知道那裡必是兵家要地了。”
焦海濤點點頭。又搖搖頭:“可是,縱然知道那裡是兵營,我們還是不能確定那裡的兵力多寡,這樣的話,一個百十人的小兵寨也有可能被咱們誤當作數萬大軍的所在,不但對我主調兵遣將毫無幫助,恐怕還會讓官家有無所適從之感。”
楊浩道:“卻又不然,那時這圖經的第二個作用就出來了,察明有駐軍的所在後,我們便可按圖索驟,根據各處城池的大人口多寡、糧賦數目來反推一下。人口數目與糧賦的多少是相關的,唐國與我宋國不同,他們的駐軍仍仿唐制,駐軍所需糧草是由地方直接撥付的。我們只要對比人口數目和實際上繳金陵的稅賦,從其中應繳而未繳的稅賦數目就可以測算出這處駐軍的兵力多少
說到這兒,他微微一笑,問道:“你明白了麼?”
焦海濤聽到這兒兩眼發直,半晌才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讚道:“難怪大人年紀輕輕佻居如此高位,大人竟有如此奇思異想,下官對大人這一次真的是心服口服了
楊浩笑道:“李煜詩詞歌賦堪稱一絕,這些方面卻是一竊不通,內史館的那些書呆子,也只會注意這些圖經所代表的榮譽與尊嚴,寶貝在手,卻不識其珍貴用處的,所以此計才能得售,若換一個心思機敏的。恐怕就會猜到我的用心工。
焦海濤一聽。擔心地道:“那,此事不會被唐國衆臣知曉嗎?其中難免會有幾個聰彗機敏之士
楊浩淡淡一笑。反問道:“你道李煜喜歡張揚此事麼?”
楊浩一面說,一面將念珠捻得叮噹作響,焦海濤詫異地道:“大人袖藏何物?響聲每每不同,好生奇怪
楊浩笑道:“這是一串七寶佛珠,你看,此乃江南國主所贈,確是價值連城之物。”他說的興起,掏出自己那副檀香珠子遞與焦海濤:“我有了這珠子,這串檀木的便沒了用處,送於大一…三雖說泣串念珠不及泣副七寶念珠珍貴,卻也是雞鳴莽統大師親自開過光的,能辟邪的。”
焦海濤苦笑着接過,訕笑道:“大人幾時如此誠信佛道了?”
不見楊浩回答。焦海濤微微有些奇怪,擡頭一看。就見楊浩望着窗外出神,焦海濤順他目光望去,就見街上一位姑娘正在款款而行,玄衣一襲,纖腰一束,膚白如豔陽新雪,眩人二目。楊浩把念珠往他手中一放,興沖沖地道:“焦寺承且先回館驛,本官遇見一位故人。回頭獨自回去便是。”
焦海濤急忙勸道:“大人,契丹人對他人深懷怨尤,獨自而行,恐生卓端,還是
楊浩不以爲然地笑道:“本官是宋國使節,契丹人縱懷恨意,光天化日之下敢把本官怎樣,這麼些日子,他們不是安份的很麼,不必擔心,我去了。”說完一掀轎簾,也不讓人停下車子,便飛身躍到了地
。
焦海濤喃喃地道:“江南信佛的人,都好女色如事我佛麼?”
低頭中念珠,焦海濤忙稽身謝罪:“焦某妄言,罪過,罪過,阿彌……陀佛
摺子渝正行於路,忽覺路邊車上躍下一人,下意識地便疾退一步,手掌微擡,做了個防備的姿勢,待看清是楊浩,這纔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扭頭便往回走。
楊浩不以爲意。笑吟吟地追上去與她同行,說道:“莫姑娘穿的有些單薄啊,雖說江南冬季不冷,天氣卻是潮溼,莫姑娘還要注意玉體才
“今兒怎麼這麼閒?”
“這正是楊某想要問莫姑娘的話。”
摺子渝小嘴一撇:“這些日子不見契丹人對你有什麼動作,又開始大意了是麼?”
“呵呵,原來姑娘你擔心的是在下的安危,楊某何德何能,能得美人兒如此垂青。實在惶恐。”
摺子渝瞪他一眼道:“看來你今日興致不錯啊。又來胡言亂語。”
“只要一見到姑娘你,在下的心情就十分不錯,你說奇不奇怪。”
“少跟我胡說八道!”摺子渝吃不住力了,臉色微暈地嬌嗔道:“如果當初網認得你時,你敢這樣對本姑娘說話,早叫人打斷了你的腿,讓你爬回霸州去,今日金陵又怎會有你這樣一個禍害。”
“當日若是楊某花言巧語,姑娘是要打斷我腿的,如今花言巧語,姑娘卻是一臉羞意,卻是爲何?”
摺子渝霍的止步,靴尖劃個弧形,便向楊浩臉骨踢來,楊浩早已有備,把腿一擡便避了過去,忍不住得意地哈哈大笑。
摺子渝好笑地道:“你這無賴,好象你對出使唐國的使命並不怎麼上心嘛,契丹使者耶律文與江南國主近日往來十分密切,似乎你也不怎麼放在心上?”
楊浩撓撓頭,有些困惑地道:“說實話,我被任命爲鴻驢少卿,我也意外的很。得以出使唐國,更是意外的很。這許多不可能都成了可能,我一直不明白是爲什麼。可是近來我才忽然頓悟。”
摺子渝沒好氣地問道:“你頓悟了什麼?”
楊浩一本正經地道:“原來老天這種種安排,都是爲了讓我到這裡來遇見微你說這算不算一種緣份?”
摺子渝嘆了口氣道:“看來,我也該去店裡拜拜了,否則怎麼會這麼倒黴。從宋國逃到唐國,又換了身份,還是避不開你這個冤”你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
楊浩眸中露出一絲笑意:“冤甚麼?冤家?”
摺子渝大羞,返身便走,把靴尖踢的好高:“去去去,懶得理會你這厚臉皮的痞怠傢伙。”
楊浩哈哈一笑,追上去低聲道:“子渝,莫忘了你我曾經的約定,如果我所說是實,你立即返回府州,不要多生事端。只要順大勢而行,權柄或可不保。卻未必不能保全折家富貴的。”
摺子渝目中機敏的光芒一閃,霍然止步道:“宋,已欲伐唐了
楊浩心中一跳。暗叫厲害,自己已是百般小心。可是稍一提及此事,還是引起了她的警覺,楊浩不動聲色,說道:“尚無定計,不過”我窺天機。定在這三兩年之間。如果一切如我所言,希望你能信守承諾,不要逆天行事,無端多造殺孽。”
摺子渝聽他言語篤篤,心中不覺煩亂,背轉身去,見面前正有一個。攤子,販賣各種低檔珠玉首飾,便隨手翻揀起來。
楊浩望着她的削肩,眼中漸漸露出不捨的神色,近來見到摺子渝,他總是胡言亂語。一方面癡纏着她,固然是想破壞她在江南秘謀之事,另一方面,也是因爲心中的不捨,他不知道哪一天就將離她而去,今生今世再無相見之期。他無法確定,卻只知道這一天越來越近了。
“如果她得知我的“死訊”會爲我悲傷多夾?”
楊浩望着她纖秀的背影,忽然有種莫名的傷感。
摺子渝翻揀着首飾,卻似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留連在自己身上,整個身子都不自在起來,她回眸膘了一眼,正撞見楊浩的目光,急忙又回過頭來:“他”果然在看我,如此癡纏,還能怎樣?就算我不計較你已有了焰焰,那又如何呢,以你我今日的立場,我們終究是走不到一起去的。”
摺子渝默默撫摸着手中的寶石耳環,黯然傷神。
那攤主見有生意上門,忙打起精神,搬動三寸不爛之舌吹噓起來:“姑娘真是好眼色。這副耳環乃是用東瀛的黑金網石打造再成,你看,這寶石上彷彿有一雙眼睛,這叫“佛眼庇佑”可以避邪、鎮宅、擋煞、消病氣、濁氣、晦氣等。姑娘容顏嬌美,膚白如雪,如果戴上這對耳環。一定更添麗色”
“這副耳環多少錢,我買下了!”楊浩走上前道。
“這,那老闆倒是很有職業道德,耳環還在摺子渝手中,他便不好立即售於楊浩。反向摺子渝望去。楊浩微微一笑,說道:“這副耳,詐妾我要送與泣位姑娘的,多少錢“誰要你送,稀罕麼?”摺子渝眉梢一揚,丟下寶石揚長而去,楊浩笑笑,問清價格,將黑寶石耳環買下,便向摺子渝追去。
秦淮河畔,楊浩追上子渝。輕笑道:“只是一份尋常禮物,姑娘何妨收下?”
摺子渝輕哼一聲道:“不喜歡。”
“如果不喜歡”那也沒關係,上元佳節就要到了,到了放偷日,人們總要互相偷些東西的,姑娘就把它留平,讓人偷走便是。”
“謝了,到時。我自會準備些讓人偷的東西,卻不便接受大人的饋贈,好意心領。”
“呵呵,以後怕也沒有多少機會了,這就算”最後一次送你禮物吧,請收下,好麼?”
摺子渝聽了“最後一次。四個字,心頭不禁無名火起,上一次他想吻我,也說最後一次,今日送我禮物,又說最後一次,好!好!好!你既然根本不曾想過與我再有什麼糾纏,現在又何必死纏爛打,亂我心神?
楊浩將盛着一對耳環的小盒子遞到她的手中,摺子渝一抖手腕,便把它遠遠地拋了出去,楊浩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兩個人就這麼默默地對視着,半晌,摺子渝忽身,面向河水而站,淡淡地道:“大人公務繁忙,不必陪在我的身邊了,我今日只是在府中煩悶,獨自出來走走,不會做些甚麼”,大人眼中大逆不道的事來的。”
楊浩苦澀地一笑,正欲說些甚麼,旁邊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這位施主,”
“啊,啊,啊”。壁宿正欲裝作與楊浩素不相識的模樣先寒喧幾句,忽地看清了摺子渝的模樣,不禁張口結舌,指着她啊啊地說不出話來。
摺子渝扭頭看見是他,不禁也露出詫異的神色,楊浩一把扯過壁宿,問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壁宿定了定神,連忙低聲道:“大人,兩位夫人已經到了,現在包下了玄武湖畔的整座“棲霞客棧”說着,他還驚疑不定折
渝。
“她們已經到了?”楊浩又驚又喜:“好,我在就此失蹤,恐怕禮賓院就要鬧翻了天,我馬上回館驛安排一下,然後便去玄武湖畔見她
。
“莫姑娘。楊某告辭了。”
摺子渝頭也不回,淡淡地道:“大人請便。”
楊浩嘆了口氣,轉身網欲走開,忽地想起一事,扭頭看看壁宿身上的大紅袈裟,哭笑不得地道:“你還真做了這雞鳴寺方丈了?”
壁宿在光頭上一彈,嘿嘿笑道:“只是爲了水月小師太罷了。”
楊浩點點頭,嘆了口氣,幽幽地道:“難得你動了真心,珍惜眼前人吧,若是錯過了,有朝一日,你後悔也來不及的。”
摺子渝聽在耳中,忽地咬緊了下脣。
楊浩又是一嘆,向她長揖一禮。返身便走,壁宿看看摺子渝,訕訕地道:“折折姑娘怎地在此?你與我家大人莫非莫非”
摺子渝霍地轉過身來,杏眼圓睜地道:“本姑娘心情不好,你給我滾得遠遠兒的,我數到三,你若不滾,”她一把按住腰間短劍,喝”
壁宿二話不說,甩開大袖就逃,摺子渝不禁“噗哧”一笑,轉眼看見楊浩遠去的背影,笑容漸斂。臉上又是落箕一片,她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返身便急急走去,在河邊草叢中四處尋找着,前方一個剛剛走上堤岸的船伕忽然俯身自草叢中撿起一個小盒子,打開一看,驚喜地叫了一聲:“哈哈,今日好彩頭,讓我撿了一件寶貝。”
“且慢!”摺子渝急叫一聲。搶過去道:“這盒子,是我的。
那船伕上下看她兩眼,翻個白眼道:“看姑娘穿得一身光鮮,卻要冒認失主,與我搶東西麼?”
“你!”摺子渝柳眉倒豎。一把攥住劍柄,那船伕急退兩步,叫道:“哎呀哎呀,你還要行搶不成?兄弟們快來,碰上個狠婆娘,要搶我的東西。”
堤岸下七八個大漢立即抄起船漿衝了上來,咋咋呼呼地道:“誰有這麼大膽,光天化日之下敢扮強盜麼?”摺子渝狠狠瞪了那船伕半晌。深深地吸了口氣,公開劍柄道:“你出個價,我買回來!若是這樣還不成,本姑娘”今兒個就扮強盜了,你奈我何!”
楊浩匆匆趕回館驛便去尋焦海濤,焦寺承一見他便取笑道:“大人回來的可快,莫非路遇的那位姑娘,不感大人美意麼,哈哈”
楊浩笑容滿面地道:“焦寺承。楊某回來是囑咐一聲,今夜我自有去處,若是不回館驛,你等且莫驚慌張揚,明日一早,我會回來的。”
“啊?”焦寺承一呆,訥訥地道:“大人”大人竟有這般好本事,三言兩語,便做了人家的入幕之賓?”
楊浩也是一呆,隨即卻哈哈大笑:“不錯,不錯,本官今夜正要去風流快活一番,哈哈,所以特來知會一聲,你們莫爲本官擔憂。我這就走了,人家姑娘還在等拜”
“且住,且住!”焦寺承一把扯住他,疑道:“大人,那女子怎會三言兩語,便對大人傾心至此。情願以身相侍?恐怕其中有詐啊。”
“噪,這一點本官還想不到嗎?我自然是弄清了她的底細,這纔敢從容赴約的,好啦。不可讓美人久候,本官去也!”
“囁,大人,你”焦寺承阻攔不及,楊浩已像一隻花蝴蝶似的飛了出去。
焦寺承站在夕陽下,呆呆半晌,喃喃自語道:“楊左使的官運固然是無人能及,這豔遇也是無人能及啊,怎麼大人的運氣這麼好?”
他回頭被他隨手丟在桌上的念珠,趕緊搶過去如獲至寶地戴在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