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普貴爲宰相,高高在上,這時候直接出面去號令百姓反而不成,因爲沒有人認得他,可是他去找那坊正,那坊正也不認得他,怎敢胡亂應命。好在這裡烈焰沖天,開府封左軍巡院的一位軍巡判官帶人經過此地,一見如此情形連忙趕了過來,他卻是認得趙相公的,這一來纔算替趙普解了圍。
趙普如今在大宋是什麼地位?皇帝所頒命令只要出了宮門,無論大小都是聖旨,不經二府加蓋印章就是無效的,而趙普則不然,他下的不是聖旨,而是宰相大人的鈞諭,只要他寫出來,隨時都可以下達,無人會不遵令而行,真比聖旨還要快捷有效,在開封城的百姓心中,當今趙相公和直管開封的南衙趙大人,影響力比高高在上的官家還要大,那坊正一聽面前這人真是當朝的趙相公,慌得趕緊就地磕了個頭,就爬起來號召百姓扒房子滅火。
有趙相公擔着責任,再也沒人遲疑了,鉤鋸斧杈、繩索撬木,所有能用得上的傢伙什兒全用上了,不一會黨進率着禁軍營中大隊人馬趕來,這一來扒房子的速度果然快了。竹木結構的房子就是這一點好,想要燒起來容易,想要拆掉也容易,百姓、士兵一齊動手,很快在大火周圍扒出一段隔離帶來,這一下火勢總算控制住了。
至於起火處,早已放棄潑水滅火了,只是從火勢剛剛燃起的房中把人都救出來,儘量幫着搶出一些細軟財物,其他的就由着它燒去了。眼見火情已得到控制,楊浩方纔退出救火現場,一頭汗、一身灰地坐到一棵柳樹下的大石上。
這些日子,他一直韜光隱晦,安份守己地過活,他心中明白,官家因爲“倒程”事件已對他起了疑心,這疑心未必會因他一番巧妙的作戲而消除。他在朝中無人,羅公明縱然有心幫他,也只能在適當的時候在某些場合敲敲邊鼓,而南衙趙光義則完全沒有這種忌諱。
他的人被自己排擠出來了,他焉能不怒?楊浩相信趙匡胤的心胸,卻不相信趙光義也有他大哥的胸懷。記得這個宋太宗當了皇帝之後,見到百姓向他的太子歡呼都又嫉又恨,差點兒想廢了太子。自己兒子的醋都吃,心胸再寬廣也有限,如今自己得罪了他,他又是時常能見到皇帝的,對自己不利的話只要說上幾回,可能殺身之禍就突然臨頭了。
楊浩無法掌握官家如今的心思,只得竭力做出一副安心定居開封的模樣,只求化解官家心中的殺氣。由於他本人也確實想長居開封,做個無憂無慮的太平官兒,倒不虛太多作僞的舉動。如今宅子買了,家僕婢女也聘了,還張羅着買幾個歌伎舞女,一副永居開封的模樣。
自打到了開封,他還沒有好好遊逛過這個城市,如今春暖花光、陽光正好,宅子裡的事安排的差不多了,朝廷上對他也一直沒有什麼舉動,似乎官家已經淡忘了他這個人了,楊浩就像藏在洞裡躲貓的耗子,總算是鬆了口氣,想出來見識一下開封氣象。
結果這一出來,恰碰上一場大火,一開始他也跟着擡水救火,可是他也沒想到這火燒得這麼快、這麼猛、蔓延的這麼迅速。在他的潛意識裡對火的印象,還是那種鋼筋水泥建築下失火的情形,等他想明白其中緣由時,大火已向四下蔓延開來,任你如何撲救,只消一刻鐘的功夫就能吞噬一座民居,他這纔想起隔斷火源。
如今大火已控制住,他才退到樹旁休息。趙匡胤悄無聲息地站在柳樹另一側,緊鎖雙眉看着火場。大火熊熊,竹木燃起“劈啪”作響,不時響起轟然一聲,那是倒塌的房屋,房屋一倒,無數火星衝宵而起,躥起七八丈高,彷彿一樹煙花,然後迅速消失在空中,化成了飛舞的灰燼。
穆羽氣喘吁吁地跑到楊浩的面前,方纔他也受楊浩吩咐幫着救火去了,楊浩臉上只是有幾道煙痕,他卻除了眼仁和牙齒都是黑的,就像一個崑崙奴。他興沖沖地道:“大人,火情控制住了。”
楊浩苦笑道:“唉!這一場火雖救得及時,至少也要有三四百戶人家燒得片木不存了,火勢蔓延如此迅速,許多人家因這一場火就要傾家蕩產,沒有親友投靠、又無一技之長的人只怕要賣兒鬻女求條活路了……”
穆羽道:“誰讓他們早不聽大人良言相勸,不肯拆自家房子,結果是害人害己,也算是自作自受。好在他們最終還是聽了大人的話,要不然,我看這火得燒幾條巷子,樑門以北全得片瓦無存。”
楊浩搖頭道:“不是聽了我的話,而是聽了當朝趙相公的話。”他往遠處正與陸續趕來的戍城將領、南衙巡官、地方官吏們講話的趙普,讚道:“這位趙相公剛巧經過這裡,也想到了推倒房屋截住火勢的法子,幸好有他在,幸好他也想到了這法子,要不然受災的百姓至少要擴大幾倍了。”
“那個官兒就是趙相公麼?”穆羽也往趙普那裡看了看,說道:“那就難怪了,我剛從那邊過來,聽他說,對傷者要儘量予以救治。對那些家產焚燒一空的人家,還有被扒倒房子的人家,朝廷都會貼補銀子爲他們重新建造房舍,並補助一些布匹糧食。我聽着這人口氣不小,就曉得是個大官兒,卻不知他就是鼎鼎大名的趙相公。”
楊浩喜道:“朝廷要救助百姓?太好了,呵呵,當然是他啦,若不是他,哪位朝廷大臣尚未請旨,就敢自作主張,立即頒佈這樣的撫民措施?趙相公果然是一代人傑,朝廷馬上就要南征,這東京城是亂不得的,這番舉措出來,就能讓人心穩定下來了。嗯……,朝廷貼補銀子爲他們建造房屋?”
“是啊,我剛纔親耳聽到的。”
楊浩側頭一想,忽然道:“小羽啊,咱們家這些日子置地買房,又聘買家僕婢女,從蘆州帶來的錢花得可是差不多了……”
穆羽一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道:“不礙事的,月兒那裡有錢,咱們來東京城時,唐姑娘把她的私房錢都交給都交給月兒保管,說是留着給大人您用呢。”
楊浩搖頭道:“不成,我現在還沒娶她過門兒呢,哪能用她的錢。”
穆羽道:“嗨,那有什麼啊,老爺早晚要娶唐姑娘不是。”
“那不同,”楊浩說道:“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現在就用她的私房錢,以後我這大老爺們在她面前還能擡得起頭來大聲說話嗎?”
趙匡胤聽到這裡不禁失笑,就聽楊浩又道:“你聽我說,趕緊回去,帶幾個人,把剩下的錢都捎上,去十里外的瓦坡集,但凡竹子、木料、磚頭陶瓦、蘆葦椽桷一類的建築材料,能買多少就買多少。”
穆羽愕然道:“大人,你要擴建宅子?”
楊浩好笑地道:“擴什麼宅子,你把那些材料全運到這兒來,一下子要蓋三四百幢房子,整個瓦坡集的建築材料全運來一時也嫌不夠,材料一緊缺,價格必然上漲,這一進一出,咱們就能賺上一筆,手頭就會寬鬆的多了。”
趙匡胤一聽差點暈倒,這反差也太大了吧,剛剛還是憂國憂民的一代賢良,怎麼一眨眼就變成一個大奸商了?
穆羽訥訥地道:“大人,賺這些難民的錢,屬下覺得……覺得還不如用唐姑娘的錢呢,再說,你不是說,這竹木結構最易起火麼,就算要賣,咱們何不只購磚石,讓他們一勞永逸呢?”
“呆子!”楊浩在他頭上敲了一記,苦笑道:“若是心想便能事成,這天下便沒有什麼事是難爲之事了。”
他擡頭看看仍是餘煙嫋嫋的灰燼場,說道:“這錢你不賺自有人去賺,你不提價自有人提價,與其如此,爲什麼不賺?咱賺的又不是黑心錢,至於用磚石……,你看羌人傳統的髮型如何?頭頂光光,何等涼快,再過些天炎熱起來,你勸咱漢人百姓都剃了頭髮,你看他們肯不肯?”
穆羽想到那種怪異的髮型,忍不住笑道:“自然是不肯的,換了我我也不幹。”
“這就是了,你要知道,最難改變的就是人的習慣和想法,有些事不是你覺得有利就能推行的,此地百姓慣用竹木,你費盡脣舌也沒人理你。要讓他們認識到用磚石的好處,就算朝廷出面,大力宣揚,最快也得用上三五七年時光,現在是不成的。
再者,此地因爲磚石的用量一向很少,存貨有限,一時何處去買,難道現去外地定貨燒製?等到運來,已是幾個月以後了。閒話少說,快去快去,你馬上回府,取了銀錢就去瓦坡集,若是有那心眼兒靈活的商賈也想到了這一點,咱就來不及了。”
“那大人你?”
“我自走回去便是,你身手俐索,快些趕回。”
“好,那屬下去了。”穆羽應了一聲,轉身飛奔而去。
趙匡胤微微一笑,轉身便走開了去,行出十餘步遠,停下腳步對一個侍衛道:“你去,告訴趙普,不必請旨,朕準了。再加上一條,救災建居期間,運輸販賣竹木磚石建築材料入城者,免徵所有稅賦。”
那個侍衛應聲離去,只聽轟地一聲,又是一棟大屋垮塌,惹來百姓一陣驚呼,趙匡胤眉
心微微一緊,暗自忖道:“今朝回去,得召集大臣好好商議一下,我開封日漸繁華,人口稠密,房舍鱗次,火災頻頻發生,這火災雖不可避免,但是怎麼也要商量個辦法出來,以使火災損失減至最小才成。”
楊浩遣走了穆羽獨自行去,沿着汴河漸漸到了殺豬巷附近。一路行來,只見汴河上百舸爭遊,船帆如雲。湖船、刀魚船、魛魚船、落腳頭船、大灘船、舫船、飛蓬船,各式各樣,各具功用。像輸血一樣,將兩浙布帛、廣東珠玉、蜀中清茶、洛下黃醅、安邑之棗,江陵之橘,陳夏之漆,齊魯之麻,薑桂藁谷,絲帛布縷,釀鹽醯豉,米麥雜糧,一一輸入東京……
這些氣勢磅礴的大船,看得楊浩心曠神怡。汴河邊上還有許多商鋪,販賣的貨物琳琅滿目,吐番回鶻的皮毛犀玉,江淮的糧食、沿海各地的水產、遼國的牛羊,日本的扇子、高麗的墨料、大食的香料和珍珠,以及來自全國各地的酒、果品、茶、絲絹、紙、書籍,應有盡有。還有一些小店正在出售小吃,熟羊頭、扒羊臉、肚肺、腰子螃蟹、蛤蜊、棗砂糰子、香糖果子,處處飄香。
百姓們沒有因爲樑門以北發生的這場大火引發騷動,到處依舊是熙熙攘攘的人羣。楊浩在一處銅鏡店門口偶然一顧,發現自己頰上幾道黑灰,這才明白一路上總有人對他指指點點的原因,忙向汴河邊上走去。
這一處地方古色古香的建築羣參差錯落,雕欄畫棟古雅宜人,小窗珠簾暗斂清幽,像是一片富有人家的別墅區,顯得幽靜了許多。那些樓閣亭院臨水而建,門戶開在街道一邊,臨水一邊的多是後院門窗。
楊浩到了河邊,蹲下身子洗淨了臉龐,剛剛站起身來,“梆”地一聲,一根短木棍便正打在他的頭上。楊浩呆了一呆,仰頭怒道:“是哪個不開眼的東……啊,原來是位姑娘?”
就見樓上探出半邊身子,卻是一個少年女子,清淡的臉兒未施妝粉,清雅嫵媚,她一手撐着窗子,一頭及腰的長髮便如一匹烏黑髮亮的緞子垂了下來,末端還掛着些晶瑩的水珠,想是剛剛洗了頭髮。
那女孩兒見樓下站着一個年輕男子,不禁掩口笑道:“哎喲,真是對不住,奴家錯手失落了窗子撐杆,公子切莫見怪”。
這少女宜喜宜嗔的一張面孔,笑起來特別好看,怒目金剛見了也要化作大慈大悲,楊浩的些許怒氣也消失了,便笑道:“不礙事,不礙事,是我自已不小心,不該站到姑娘樓下”。
那少女笑道:“請公子將那撐杆兒扔上來,可好?”
“啊?好,好好。”楊浩忽然覺得這一幕有點眼熟,左右看看,很遺憾,偏沒一個叫王婆的在汴河上開茶水鋪子,要不然這分明就是西門慶初遇潘金蓮了。
他將那杆兒一揚,樓上的少女一手扶着窗兒,一手探出,非常靈巧地接住了杆兒,向他嬌俏地一笑:“多謝公子”。
“不謝,不謝!”眼看着那姑娘放下了窗子,楊浩曾經背過卻早已無法記起的詞不由自主地躍入腦海,順口便吟道:“身材兒,早是妖嬈。算風措、實難描。一個肌膚渾似玉,更都來,佔了千嬌。妍歌豔舞, 鶯慚巧舌, 柳妒纖腰……”
再往下又記不起來了,仔細想想,還是記不起來。唉!也就這麼點墨水了,楊浩遺憾地搖搖頭,正要舉步離去,那窗兒“吱呀”一聲又打開了,那少女探出頭來,一雙杏眼看着楊浩溜溜兒地一轉,突然問道:“這詞兒,是公子所做麼?”
“啊……”,楊浩心道:“這是誰的詞來着?我也忘了,總不能說是霸州鄉下一個叫洪七的乞丐所做吧……”
那少女只道果然是他做,登時大喜,連忙說道:“奴家錯手打傷了公子,理應待茶賠罪,請公子繞到院前來如何,奴家立即去門前相迎。”
“耶,西門慶要扮正人君子,小潘這就要主動勾搭了不成?”楊浩在心裡開着自己玩笑,搖頭道:“些許小事,小娘子不用客氣。”
“誰跟你客氣啦”,少女嬌嗔道:“公子就請到前門來吧,奴家還有事要相托於公子。”
“什麼事?”
“這樣樓上樓下,如何說話,公子請先到府前來吧,奴家還能吃了你不成?”
“這……好吧。”楊浩也不知她到底有什麼事,一時動了好奇心,反正閒來無事,便應承下來。
那少女見他繞向宅前,不禁歡喜道:“這位公子做的詞着實美妙,說不定能解我家小姐之圍,嘻嘻,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來,我家小姐的運氣真好……”說着順手放下了窗子。
宅中一處雅居,此間主人公子柳朵兒正煮茶待客。
室中陳設典雅,壁上懸了幾幅字畫,廳中兩方小几,主客雙方據幾跪坐。几上有幾碟時令水果,門口一架紅泥小爐,炭火正旺,爐上水已滾沸。
房中沒有椅子,只有臀下兩方矮矮的榻榻米似的東西。
此時胡凳剛剛傳入中原,肯接受這種新式傢俱的中原人家並不很多,許多人家、尤其是士族豪門,對這種非中國傳統的東西都不屑一顧,平常待客仍是席地而坐,矮几奉茶。美人如玉,串堂風兒再從竹簾外送進一陣茉莉花香,廊下風鈴叮噹作響,情趣意境着實不同。
來客年約六旬,面容清瞿,三縷長髯,滿頭花白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看來精神很是矍爍。他穿着一件淺綠色下襬繡着深綠色雲紋的長袍,腰間繫着祖母綠的黃色絲絛,頭髮挽了個道髻,橫插一枝碧玉簪,一派仙風道骨,令人一望而肅然起敬。
這位老者如果楊浩見了定然認識,正是在廣原曾被他氣暈在地的陸仁嘉陸大名士。
對面的女子便是這“如雪坊”的主人柳朵兒,開封教坊司下四大行首之一,以歌舞著稱,看她年紀不過十八九歲。穿一襲‘天水碧’的衣裳,那衣衫是大袖對襟的紗羅衫,小蠻腰低束着曳地長裙,頭髮盤成‘驚鵠髻’,上邊一枝金步搖猶自閃動。
柳朵兒年方妙齡,穿着半袒胸的大袖羅衫,白嫩賽雪的酥胸上便現出一道誘人的溝壑,坐在對面,不止裡邊翠綠色的胸圍子清晰可見,便是兩條玉臂的肌膚也隱然可見。
慢束羅裙半掩胸,蟬翼羅衣白玉人。陸仁嘉雖然垂垂老矣,見到如此清麗佳人,卻也不禁雙眸發亮。
這女子果然不愧是開封四大行首之一,看其模樣,明眸皓齒,軟媚着人。其笑若春風拂面,雙眸盈盈一轉間,便覺無限風情撲面而來,着實令人色授神銷。
“定庵先生,請用茶”。
柳朵兒雙手奉茶,恭恭敬敬遞到陸仁嘉面前,陸仁嘉忙舉手接過,右手虛虛一扶,微笑道:“愛卿不必多禮。”
愛卿一詞此時並非皇帝專用,有身份地位的人對相熟青樓女子也用這樣的親暱稱呼,就像上古時候人人皆可用朕字自稱一樣。陸仁嘉這麼稱呼柳朵兒原無不妥,不過他今日登門可不是尋芳問柳來了,而是受柳朵兒之邀要幫她填詞作曲,如此稱呼,不免有些狎戲之意,柳朵兒聽了微微赧然。
這姑娘容色端麗,微帶羞意時,那模樣便更加動人,千嬌百媚,實難言喻。
陸仁嘉老眼裡光芒閃動,捻鬚笑道:“愛卿不愧爲開封行首,果然瑟瑟動人。”
柳朵兒眼簾微垂,淺淺一笑道:“定庵先生謬讚了,妾風塵陋質,貌乏葑菲,怎堪先生如此誇獎。妾自幼喜歡研究翰墨、酷愛詩詞,今日邀請定庵先生登門,便是希望先生今後對妾多加指點,時常惠施藻句瑤章,妾自感激不盡。”
陸仁嘉卻知這位姑娘如今正與開封另一行首吳娃鬥法爭名,如今落了下風,這才找到他的頭上,想要借他的詞來扳回一局,於是一拂長髯,哈哈笑道:“老夫本就喜歡舞文弄墨,愛卿蘭心惠質,令人望而心喜。若能與愛卿時常詩詞奏對,也是一樁美事。只不過……”
柳朵兒會意,嫣然笑道:“定庵先生放心,若得先生好詞,妾自有酬金奉上。得先生一首詞,妾奉酬金五兩,如何?”
五兩紋銀一首詞,這價錢倒也不算低了,但陸仁嘉乃中原名士,對他來說,這價也算不得高。陸仁嘉笑道:“愛卿,老夫家中不缺銀錢,這區區銀錢原本不要也罷。但……開封四大行首,多向名士索詞,向來按才學名氣償付酬謝,老夫的要價若是低了,於面子上卻不大好看。”
柳朵兒這價格原本就給他留了還價餘地,一聽這話便道:“那麼,不知定庵先生的潤筆之資,定價幾何?”
陸仁嘉伸出一根食指:“十兩!”
柳朵兒略一猶豫,頷首道:“如此,那也使得。”
陸仁嘉微微一笑,搖頭道:“老夫說的……是黃金。”
“甚麼?”柳朵兒吃驚之下攸地一下坐直了身子。
陸仁嘉的老眼在她粉嫩酥滑的酥胸上微微一溜,含笑道:“不過……這潤筆之資麼,其實也並非不可商量,就看愛卿你意下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