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玉清微能夠看出自己上過戰場,曲宇萱很是奇怪,畢竟葉希晨與她相處這麼久,都沒察覺出這一點,爲何玉清微不過見她變了幾次招,就能如此篤定做出判斷?除非,他也在戰場待了很久,但這可能嗎?
世俗界每一個帝國、家族身後,都站着一個修真門派或者家族,任何戰役到最後,修真者都會出手。但這種以強大力量扭轉戰,並沒有身臨其境感受到戰場殘酷,激發心中血性的參戰方式,並不能算上戰場。想在修真界想找去過戰場的修士,一抓一大把,若想找上過戰場的修士……,一隻手就能數得出來。
面這寥寥數人中,恰好包括玉清微。
玉清微以普通人地身份混跡於戰場,正是他人生最艱難地一段時期一雖然逃離聖家,卻仍舊被藥物所制,沒有一絲靈力,修行之路受阻,還被劇痛折磨那時的他被一個老將軍所救,爲報答對方的恩德,也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他才征戰沙場,卻意外突破了瓶頸與桎梏。可曲寧萱周身並無一絲一毫地仇怨之氣,也沒有窮途末路地瘋狂,並不像當年的他一樣迫不得已。所以他有些好奇,是什麼樣的情況,纔會讓曲寧萱選擇封印力量,前往戰場?要知道,戰場憑藉得是七分運氣三分勇氣,一不小心就死無全屍,而修士都怕死,不是麼?
面對他的問題曲寧萱並未答話,只是攻勢更加凌歷了幾分,那鏽跡斑斑地鐵劍仿若最最刁鑽地毒蛇,扭曲到不可思議地弧度,形成滿天地虛影,朝玉清微幾大要害部位攻去,卻讓人難以分清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面對足以重傷任何人的一招,玉清微伸出了兩根手指就將劍尖牢牢夾在手中,淡淡點評:“你的劍意很不錯,劍法也還行,換做旁人定能給他們造成傷害,可惜,你遇見得是我。”說罷,他望着曲寧萱,平靜地說:“你似乎對我們這一脈相當瞭解,招招都是往我的要害襲來由此可見,你與我們作戰的經驗必定相當之豐富。可這些年來北方巫師與武士並未減員超過十個,何況你並非轉世真靈。”
曲寧萱抿了抿脣,一副拒不合作態度。
先前不說,是因爲玉清微給她的壓力太大,她必須全神貫注地盯着玉清微不分散任何一絲注意力,才能保證自己不會一潰千里。玉、
清微也知道這一點,纔會夾住她的劍尖,讓她好好說話,可曲寧萱不敢。
聖王給人的壓力太大太大,光是對他拔劍,就已經耗盡了她幾乎全部的勇氣,所以她決不能鬆懈,因爲一鬆懈下來,就再難凝起戰意必定潰不成軍。
“你不想說,卻又拖延時間?”玉清微看破曲寧萱的心思,平靜地扔了一句話下來“也就是說,你想作爲我的敵人?”
聽見他這樣說,曲寧萱握緊了手中的劍明明非常害怕,卻用無比決絕地態度說:“仙府第三層只容許一個人保留內力,我問自己的同伴,願不願相信我。他沒有回答只是立刻被封印了力量,變成普通人。”爲了這份信任我必須兌現諾言,保護着他的安全,即便會付出生命,縱然要與天下第一的你爲敵!
兩百里外的獵場,此時已是一派兵荒馬亂,皇帝對太后拔劍,諸侯各爲其主,尖叫並慌不擇路逃亡的女眷讓場內更亂,妖族與人族修士生死搏殺…君千棠剛來到太后車架邊,慢慢擦拭手中長弓的葉希晨便勾起一絲嘲諷的笑容:“怎麼?君公子終於明白自己的仇家有多少,向我尋求庇護了”“我此番前來,並不想和你吵。”君千棠平靜地說“我只是想問,現在的你能否在三百尺之外,準確命中敵人。”
葉希晨聽懂了君千棠的意思,便冷笑道:“不愧是算無遺策,被當做君家下人繼承人培養的君公子,這份空手套白狼得本事可真是高。
倘若聖王真沒有了內力,又被玉璇牽制許久,的確可能被我從遠處命中,身受重傷,問題是,我爲什麼要去呢?”君千棠聞言,語氣便帶了些意味深長:“你將我想得太差了,玉璇是我唯一的徒兒,我自不會眼睜睜看她走向絕路。可聖王實力之強,遠遠超出她的想象,縱然一者有內力,一者無修爲,勝負卻也難料。”
葉希晨握弓的手緊了緊,原本掛在臉上的冷意也消失無蹤,取而代之得是面對強敵的凝重。
中州北方雪山聖王的強悍,他們這等層次的人心中都有數,想當初聖王滅了聖氏一脈,衆多超級世家宗派知道後,滿以爲撿便宜的時候到了,就紛紛派出得力干將與重要人物出馬。在他們看來,聖王只是聖家撿來的孩子,沒有聖氏的血脈,無法開啓位於蒼茫雪山的終極防禦,哪能對抗得了這麼多人?可這些人一去北方,就好像石頭沉入大海一樣,再沒個消息傳出來。世家宗派自覺受辱,又不肯放棄這麼大一塊蛋糕,竟是當家人物攜至寶親自出馬。可聖王硬是逼得一羣前輩不要面子,合力圍攻他,最後還得灰溜溜離開,倘若換了旁人,又有誰能做到?
君千棠出身君家,對這一段故事遠比葉希晨瞭解,他知道,當初各大掌門長老族長等人圍攻,其實有得大把握能殺了聖王,只不過己方也得折幾個人,幾件寶物罷了。正因爲誰都不願意犧牲,才用失敗成就了聖王的無上威名,偏偏這種丟臉地解釋,還不如不說。可是,大家都明白,在生死戰鬥中尚能將局勢控制得如此之好的聖王,顯然不是隻有武力強大的存在。
“對聖王來說,阻礙他前進得都是敵人,並無男女之分。”君千棠的聲音又輕又慢,順應着心跳的起伏,抓住你的心臟,讓你不由自主就順着他得話往下想“對他來說,百折不饒的敵人非常值得敬佩,所以他會很慷慨地賜予他們永恆的安眠。”葉希晨的手抓得更緊,甚至能看得見暴起的青筋。
君千棠話裡話外的意思,葉希晨全都明白,可他,或者說“太后”
必須坐鎮場中。若他真去攻擊聖王,就算勝利了,那個品嚐果實的“太后”又會是誰呢?要知道,仙府第三層,算得是結果,不是過程。
可是,若不盡快前去一時間,葉希晨竟有些難以決斷。
這時候,面對刀山火海都不會退縮的士兵們竟四散奔逃,彷彿跑得慢一點,就會被身後地怪獸吃了,無論人族還是妖族的修士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尋了個僻靜角落躲着,瑟瑟發抖。
玉清微所到之處,彷彿覆蓋了厚厚地霜雪,也帶來了死亡地極度冰冷,這份浸透到骨子裡的涼意,讓原本明媚的陽光都失去了溫度。
實力超過分神期的人,方能瞬間消除玉清微氣勢帶來地壓迫,認真觀察這位聖王陛下,可這一看,卻給他們帶來了更深地絕望,並在心中不住吶喊爲什麼這個怪物竟能無視法則,擁有內力和超乎所有人的精神力?這是爲什麼?
若衆人實力未封,一同堆上去,玉清微再怎麼強悍,到底也是個死字,可現在……竟是全場無聲。
玉沽微一步一步走到太后鳳架前,方站定,並朗聲對葉希晨說:“我爲你解決此事,你給我一地爲封邑!”鏗鏘有力,不容拒絕。
葉希晨咬破舌尖,任由血腥蔓延,才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只見他肅容道“若前輩解決此事,叛亂諸侯之封地,悉數歸於前輩!”“然後呢?聖王陛下就將他們全部滅了?”三日之後才勉強醒來的曲寧萱一面被玉姬喂藥,一面好奇地問。
她此時的狀況着實悽慘,肺腑移位,諸多經脈斷裂不說,雙手也被打折了。看見她的傷勢,玉姬這位超討厭男人的絕世美女差點要找玉、
清微拼命,可玉清微一句話打敗了她,因爲這位聖王陛下說:“我已手下留情。”沒錯,能夠對上聖王不死,除了手持仙器的諸多掌門們,貌似還沒有誰能做到。從這一點來說,玉清微對曲寧萱下手真是下得很輕,至於爲什麼……驕傲地聖王竟然也解釋了:“她讓我想起了一個朋友。”一個,明明是聖家繼承人,卻願意平等對待作爲祭品養大的他,並違逆家族之命,偷偷將他放跑的人,也是他此生唯一一個朋友。
曲寧萱聽見玉姬的話,既有些好奇,又有些感慨地說:“我未曾想到,聖王陛下居然也……呃,這話是不是有點不恭搬”
“他將你打成這樣,你還惦記說話恭不恭敬?”玉姬沒好氣地說“不罵他一頓,難解我心頭之恨啊!”
“玉姬,我與聖王陛下當時畢竟是敵人”曲寧萱試圖安慰快狂化地玉姬,卻被罵得狗血淋頭,兩人都不知道,玉清微此時就站在宮殿外,聽見她們一個捱罵一個認錯,竟破天荒露出一絲懷念與惆悵。
【雖然我天賦不如你,但我一定能贏你的,不信我們打一場!【
【可惡,又輸了……下次,我一定會贏你!】
【爲什麼放你走?廢話,我答應過要贏你,你怎麼能在我沒贏之前死去呢?家族規矩?那是什麼東西?他們還會對我這個繼承人怎麼樣?快走快走!】
“你答應得事情,終究還是沒有做到”想起因爲放走了他這個重要祭品,從而被憤怒地長老、祭祀等人打成重傷,並被錄奪了繼承權,悽慘死去地摯友,聖王的嘆息消散在風裡“我想,你一定不會笑我竟心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