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獨擋一面_奮爭

嘆息又怎麼樣?弱勢羣體本身就是給一些投機的人來糊弄的。

南方市雖說財政收入很低,來源少,但領導們在花錢上不會比其他地方的領導少。這也是所有手握權力者的共同心思吧,要不是因爲那個花錢,能夠用公有資源爲自己謀利,經營晉升或保位的便利,誰還肯這樣沒皮沒臉地去鑽營?

楊秀峰在這上面是有着切身體會的,只是,如今自己的生存目標有了改變,那種普遍的掌權者的心態卻是共同的,不難讓人想透。

將賬本帶走,也不怕唐玉即刻跟陳丹輝彙報,走出唐玉辦公室後,楊秀峰也就先跟陳丹輝打電話去,說是要見一見他。

陳丹輝知道楊秀峰已經從經開區裡出來,而他在經開區裡所說的話,也都傳到了市裡領導們的耳裡。這些話有些也就他一個人敢說出來,陳丹輝知道對於楊秀峰說來,有些事他做起來毫不擔心什麼後果的。甚至會故意將以前的一些見不得人的事都抖落出來,才使得他在市裡更好立足,得到下層的那些人的讚譽吧。

雖說心裡有些悶,楊秀峰真要這樣做也是棘手,卻不知道做出來後,就不僅僅是讓市裡的領導對敵這麼簡單了,而是會讓今後所有的與他同事或作爲他領導的人,都會防備着他這種人。不顧規矩地亂來,在體制裡絕對走不遠。陳丹輝知道南方市之所以會一直保持着這種格局,也就是和體制裡的那種種規則使然,要不是這樣,省裡哪會容忍他們到現在?如今,對陳丹輝說來還是覺得心中有底氣,也就是大家在體制裡不會將事情都翻開來說,可運作的機會就很多。

在電話裡陳丹輝也沒有多說,只是讓楊秀峰到市委裡去,他在那裡等着。這邊掛了電話,唐玉的電話也就打進陳丹輝那裡,將楊秀峰在財政局所做的事情說了出來,陳丹輝當即問了些詳情,雖沒有表示任何情緒,但唐玉在他身邊時間不短,自然明白什麼是要害也明白領導最關心的是什麼。細細地將情況分說明白,也就掛了。陳丹輝一直都不說話,也不表示自己的情緒出來,可心裡卻倒吸了不少冷氣。

之前爲田文學的事,如今省裡是什麼意思都還不知道,要是得知他們在市裡所做的這些,還不是雪上加霜?好在楊秀峰先就說要到市委見他,想來想去,楊秀峰不會直接將這些公開出去的。要是讓全市的教師和那些廠子的工人,得知他們工資的流向所在,在老實的人都怕要鬧起來。

老師都是知識分子,膽子小,又自認爲自己的素質高人一等,拉不下臉面來混鬧。市裡自然會緊緊抓住他們這些弱點,該怎麼愚弄那都是領導心知肚明的事。可真要給抖落出來了,老師裡也會有些人比較較真,鬧起來不肯放手,輿論上也會有巨大壓力的。各級質檢也都明白這些,省裡要是見市裡鬧的不可收拾,自然會壓着市裡的。而沒有鬧出什麼事時,省裡也不會理會你怎麼樣剋扣教師的工資的。

楊秀峰手裡將這些證據拿着,到底是什麼意思?時間也急,由不得陳丹輝和其他人商討,從財政局到市委也就幾百米遠。本想打電話在問問題與一些細節,判斷楊秀峰用意和底線,但想想也沒有必要。當即將李宇夏叫到辦公室,簡要地將發生在財政局裡的事說了,李宇夏自然明白陳丹輝的意思。當下也不做什麼表示,楊秀峰過來,能不能和陳丹輝說得好,真要是爭鋒起來,李宇夏就該適時地出現,這樣才能夠有緩衝的餘地。

之前爲田文學的事情,請林挺出面進行斡旋,但楊秀峰卻直接玩了一招消失,所以真要面對面地和楊秀峰說事爭辯,陳丹輝心裡沒有底。

也沒有時間討論什麼,陳丹輝在辦公桌上用筆在筆記本上寫了幾行字,也不知道是在整理思路還是要通過這樣的方式讓自己先平靜下來。面對楊秀峰時,不論是心境還是情緒,都要調整好纔不至於出大的漏洞,讓他再揪住不放吧。

楊秀峰心裡也明白,自己受裡如今所拿到的東西,不論哪一點,都足以讓整個南方市大亂起來。帶領並轉走兩三百退休工人的退休金,讓他們知道了,會怎麼樣是不難想象的;而剋扣全市的教師工資數額就更大,涉及到的人就更多,這些東西要是給人在網上爆料出來,市裡肯定會有好幾個人都得下來。

虧空的這些錢早就給市裡的領導們所揮霍一空,如今要當真填補出來也是不可能的,要是當真將市裡所剋扣的資金一一地清查出來,用於正途,市裡和縣裡的那些領導們也就不用這樣搞個在上了,勢必會比一般老百姓都還難過一些。

在國內,這樣的情況自然是所有的領導都不想見到的,而事實上,也不可能行得通的,甚至,省裡還會不會支持他,都是兩說。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楊秀峰在這裡將南方市那些事情抖落出來,省裡的免職或調離零用的文就下來了。

但如今要逼着市裡在某些方面做出讓步,才能在經開區裡工作順當起來,那些該退休的工人要是還拖着,進等華興天下集團進駐南方市後,再鬧將起來,只怕就不是這樣好做工作了。也不可能還像現在這樣,出事了就當在家裡一般,到時非鬧得有惡劣影響不可,也會讓商家們對南方市的政府失去信任,直接影響到招商引資工作的進展。

在南方市裡,招商引資工作也不單是華興天下集團一家,只可能是以華興天下集團牽頭,之後其他的商家見到這邊的發展興旺的前景,就會到市裡來投資興建項目,博取商業機遇,也使得南方市的經濟建設壯大起來。這樣的工作都是彼此互動的,南方市做得越有興旺之態,商家也就會越發看好。

這些影響大的潛在危機,自然要在華興天下集團到來之前就先消弭掉,今後也才能夠輕裝上陣。

陳丹輝會怎麼樣對待自己提出的問題,楊秀峰心裡也沒有多少把握,也明白自己離開財政局後,唐玉肯定會給陳丹輝那邊彙報。估計他也無法肯定自己有多少決心吧,楊秀峰走得快,進到市委後直奔書記辦公室而去。

周葉進到市委之後,也就落在楊秀峰身後,他不會跟着楊秀峰進書記辦公室的,最多也就是在宋盼的辦公室裡等着。知道自家老闆今天做了什麼,也見到了市裡更爲晦暗的一面,周葉心裡也是在掙扎不已,感覺到自己似乎當真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市裡決然扣留該發下的工資,用來給領導們做“工作經費”。

再有什麼感受,那都只能放在心裡,反而覺得自己老闆那種提倡會餐進行AA制,當真能夠將這些經費給壓下來,纔會使得整個體制清明一些。

李宇夏似乎恰好從書記辦公室裡走出來,見到楊秀峰過來就停住,可以理解爲巧合遇上,也可以認爲是在專門出來等着。楊秀峰也是有心裡準備的,見到李宇夏,說,“秘書長好。”“楊市長過來了,書記在裡面候着呢。”說着轉身和楊秀峰一起走。

進到辦公室裡見陳丹輝臉上很生硬地堆了些笑,陳丹輝的眼睛看着楊秀峰手裡的公文包,卻看不出包裡是放着財政局的賬本的,也就明白,他到來之前將賬本已經轉走,或者是叫給周葉拿着。如此一來,也就不能當面責令他退給財政局了。

“丹輝書記。”楊秀峰先招呼,聽不出多少情緒來。

李宇夏不作聲,而是去倒茶,宋盼之前準備跟進來給李宇夏攔阻了。

陳丹輝點頭表示了,不知道要怎麼說,走向沙發前坐,坐下後說,“坐下說吧。”

楊秀峰也不會客氣,倒是說對李宇夏端來茶,說了聲謝謝。正臉對着陳丹輝,兩人似乎在對視但視線沒有交織碰撞,對峙之意很明顯,心裡也都知道彼此的立場,在開口之前都想佔據上風。

“書記,我彙報下經開區裡十幾家廠的工人在經開區裡聚集,要求市裡解決他們的問題情況吧。”楊秀峰說,也不等陳丹輝表示,繼續說,“昨天從省裡出發,在晚飯後接到經開區給我的電話,那十幾家廠的工人得知華興天下集團即將到經開區裡投建項目,爲此,要求市裡先解決他們遺留下來的問題。當晚,我請經開區的幹部做他們的思想工作,表示今天一定會和他們面對面地討論,工人們才散了。昨晚到市裡後,經開區的幹部也都還沒有散,我到那邊瞭解了工人們的要求,幹部們彙報說工人的聚集很突然,得知經開區的情況也很突然。聚集前他們也都沒有什麼商議,提出來的要求很零散,沒有統一性。”

說到這裡,楊秀峰也就停下來,話裡表示什麼意思雖說沒有明確地說出來。經開區那些工人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得知經開區的內情?這些新動向都還是省裡才透露出來,要市裡做好準備工作的,知道這一消息的人當時也就幾個人而已。很明顯,是有人故意透露這一消息,唆使工人出來鬧一鬧,讓經開區那邊的工作複雜起來。

陳丹輝自然聽得出楊秀峰的意思,也知道事情是李潤故意惹出來的,當時他沒有制止,卻不料楊秀峰會察覺並作出這樣的反擊。對楊秀峰說來,市裡的領導們的工作經費有多有少都不在乎的,到市裡這些時間來,都沒有聽說他報銷多少票據,也沒有在市裡哪家籤什麼單。平時裡,除了一些工作餐外,幾乎都是自己對生活所花費進行支付,不赴請也不主動請客。這樣的人自然不怕將市裡截留下來的錢給捅出

去,大家都沒有錢花對他說來沒有什麼,但今後市裡還怎麼運作下去?

“今天早上才上班,經開區那邊再打來電話,彙報工人們再次聚集到經開區裡。我感到那邊和工人們見面,選出十幾家廠子的代表出來,也將各廠的主要領導通知到經開區大禮堂裡,一起討論該怎麼樣來解決工人們的事情。聽了工人們的情況和要求,丹輝書記,工人們提出來的要求很正當啊。”楊秀峰說,“歸納起來,也就三點:一是年齡到五十五歲的工人,要求給他們辦理正常的退休手續,之後領取退休金進行生活。老有所養不僅是我們民族一直都優良品質,也是黨和國家的政策,無可爭議地要執行的政策,書記,您說是不是?

第二點,還沒有達到退休年齡的工人,要求市裡給他們進行安排,找到新的崗位。雖說之前市裡對他們也都關心,每月平均法到手裡的有兩百元的最低生活保障金,但如今的物價和消費,兩百元能夠買多少東西?自己生活都無法支付,更不用說養家餬口擔負生活了。

這些廠裡的工人,大多數也都是沒有多少文化,年齡又偏高,學習新的技能和適應新的崗位都有較大困難,對他們的重新安排,確實不容易。但我想,市裡總歸不能夠對這些人就撒手不聞不問,任由他們自生自滅了。

第三點,工人們年齡的偏高,身體也弱,醫療開支之前廠裡會給報銷一部分,如今社會醫療體系也在漸漸完善,但他們卻成了被遺忘的角落。怎麼樣解決這些工人的醫療費用問題,也是他們提出來的比較集中的問題。”

陳丹輝對工人們的情況也不是不知道,每一年,這些工人也都會爲這些事情聚集起來,在經開區裡甚至到市裡來鬧一鬧,但市裡的處理辦法都是勸說加拖着,或臨時給他們一點錢先穩住。工人們對市裡的情況似乎也理解,知道怎麼鬧都是那樣子,往往鬧了後得到一兩百元的補助,也就有一段時間安定。市裡也就不會爲這些事情來較真,但楊秀峰處理這些問題時,卻以他常務副市長的身份對工人們進行承諾,都不先經過市裡討論,說這些出來是很不負責的。市裡哪會有這麼大的財力來擔負這些?

只是,此時也不好說什麼。楊秀峰到市裡後,下力經營經開區,或許是早就知道華興天下集團會到市裡來吧。大家卻都不相信,更多的人都以爲他是在做表明文章,也都在等着看笑話。誰知道去的導致合約的結果來。而經開區裡的工人,也沒有人找過楊秀峰的麻煩,這一次,要不是李潤要給他弄出一些麻煩來,也不會有工人們聚集經開區要鬧吧。

將工人的情況說後,楊秀峰不急於說話,而是拿起茶杯來,慢慢地喝,似乎在等陳丹輝做決策。陳丹輝知道不可能答應楊秀峰什麼的,當下將彙報的情況想一遍後,覺得和自己對工人們所瞭解的情況基本吻合,說,“秀峰市長,經開區裡的那十幾家廠是歷史上遺留下來的問題,市裡對他們也都很關心。一直以來,市裡財政緊張赤字運轉壓力太大,一直都沒有找到解決他們的問題良策。工人們也理解市裡的情況,雖說跟市裡提出合理要求,市裡解釋之後也他們也能夠體諒到市裡的困難……”

陳丹輝覺得這樣說起來似乎有些辭不達意,但又不能直接跟楊秀峰說透,誰知道他是不是就在等自己將那些話說出來,之後就抓住不放手?

楊秀峰很有耐心地等陳丹輝將那些廢話說完,沒有就直接地批駁。市裡玩那些手段,或許在絕大多數的領導心裡,都覺得是很正常也必須這樣做才能夠保障整個體系的正常運轉。李宇夏在旁邊坐着,沒有說話,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陳丹輝的意思還是那樣,對廠裡的工人先應付着,往後拖,保持如今的現狀不變。今後要是經濟建設做起來了,財政壓力小了,市裡自然也就有條件解決這樣的問題。

“書記,我不知道之前他們對您的彙報裡,是不是都將工人的具體情況彙報清楚了。”這句話也就直接指向了龍向前,也指向陳丹輝自己,“到目前爲止,將近七百人的工人中,應該有三百零一些人到退休年齡的,餘下來的不足四百人,市裡目前或許還沒有能力解決他們的重新上崗,想一想辦法,也能夠安置一部分下去,不能夠完全安置好,工人們也會理解的吧。”

楊秀峰自然不肯將問題再拖下來,這樣不利於今後的招商引資工作的開展,誰知道拖下去不解決,工人們會鬧出什麼來?李潤等人不會見到自己在招商引資工作上的局面順利打開的。

“這個問題能不能緩一緩?至少要經過常委們討論後才能決策。”見楊秀峰不肯放手,陳丹輝將解決問題推向常委會決議。

陳丹輝自然不想將問題就解決,從目前市裡的情況來看也確實沒有條件來解決這一的問題。再說,留着那些廠的工人在那裡懸置着,隨時也就會有一招可以讓楊秀峰難受一下的手段。另外,自己要是答應了,對工人們的問題解決了,先不說市裡能不能承受得住這樣的經濟壓力,單單是讓楊秀峰來出面解決問題,今後在市裡還不給他將那好人都佔了?

也擔心楊秀峰直接將從財政局裡拿到的那些東西丟出來,將問題推到常委會裡去,到哪裡之後,龍向前自然會爲他之前的事極力地維護的,自己這一方也不會就這樣任由着楊秀峰來做什麼。完全可以預想,常委會表決的結果會是什麼樣的,到時候,楊秀峰還要一意孤行,省裡也不會由着他亂來。自己在這一的處境下,反而是最安穩的。

到常委會裡去,楊秀峰就會變成了孤家寡人,讓他體會到四面皆敵手的感受。

見陳丹輝將事情往後推,推給常委會裡去進行決策,自然也就明確他的意圖。常委會裡進行決策,自己這一方只會有自己一個人吧,其他人只要不舉手,就自己一票也是個大笑話的。楊秀峰先也就想過了,估計得到陳丹輝會這樣做的。說,“丹輝書記,這樣的問題自然要常委會決策的,那我就正式做一個議題提交到市委?”

“也行。”陳丹輝見楊秀峰肯這樣做,自然順口應了,心裡也就放下一些心來。不知道要怎麼纔好將話題轉到賬冊上去,直接說出來怕楊秀峰又改變主意。

陳丹輝看了李宇夏一眼,希望他出來說一說賬冊的事,但李宇夏卻是沒有看見,站起來要爲兩人添茶。楊秀峰和陳丹輝似乎將話說完了,但也都知道還有很多事情沒有達成初步的一致,甚至都還沒有說多少,李宇夏這時添茶水可說也是看準了這時候還不會就散。

“書記,市裡對經開區裡工人們的安置,也是經過常委會決議的吧。”楊秀峰說,這句話也就有了不少的敵意。只是這樣的決議不知道是哪時做出來的。楊秀峰自然不會隨口地問,陳丹輝聽出裡面的名堂來,沒有迴應。這樣的爭辯沒有什麼益處,說多了對自己更不利。

“我在好奇,是誰提出這樣的議案?倒是想先跟這位領導討論討論,或許對處理工人們的要求更有受益。”說着看着陳丹輝,不想他再回避的,也可以理解成自己真心想將這一問題處置好。但先到財政局裡鬧出那一出來了,涉及到轉走工人退休金的賬本都拿走,這樣的問題還會有什麼好心?

“……”陳丹輝自然不肯說,這人也不難打聽出來,只是,真正的意圖也說不上是誰出這樣的點子。這些點子對市裡的領導說來是妙招,而其他地方不也都有類似的做法?只是各有策略而已,要不然領導們到哪裡去弄到這麼多的錢去花銷?

陳丹輝心裡明白,不說別人,但是他自己,僅僅花銷總算起來,每天平均是一萬還是幾萬?至少不會少於一萬吧,這些花銷裡有些是不會從賬面上見到的,有些根本都知道怎麼回事,他也不會去關注這些。要是將這些花銷都掐斷,當真不可想象得到,市裡會亂成什麼樣子了,市裡的工作還會怎麼開展的。

“我在想,三百人的退休金裡市財政擔負了多少,省裡又返回多少。書記,之前從沒有接觸過財政方面的工作,倒是要好好請財政局的專業幹部給補一補課,這些知識還真不能夠少……”

“市裡也是因爲財政緊張,沒有辦法啊。”李宇夏說,在辦公室裡總不能一句話都不說,在陳丹輝面前也無法交代的。楊秀峰看了李宇夏一眼,見他臉上那種無奈,不多理會,還是看着陳丹輝。

“書記,您覺得這樣處理成不成。將該退休的人都按政策給退了,市裡下文將餘下人都安排到各單位去,不就能夠消化了去?”楊秀峰自然知道,這樣的情況是不可能的。但總要將價碼提出來,至於陳丹輝會怎麼樣還價哪時另一回事。

“事業單位和企業單位,不能混同在一起的,秀峰市長該明白這裡的界線吧。”陳丹輝說,真要是這樣做了,還不給今後留下多少隱患?下面的人也都會進行抵制的。

“書記,我也知道啊。只是,工人們的問題不解決,等我們招商引資工作開展之後,商家們到市裡得知市裡連這樣的基本的工作都沒有做,還會對我們有多少信心?書記,您說倒是要是給商家們以驚奇的心態給爆到網絡去,記者們會怎麼看待這樣的問題,到時市裡又該怎麼應對?”

商家會不會關注市裡的這些政策,陳丹輝覺得可能性不大,賺錢和市裡

給他們的優惠政策,纔是商家們所注意的問題吧。

“市裡的領導們也都想將這些問題解決了,只是,目前客觀的條件不允許這樣做。這樣吧,都先想一想,常委會裡將這個問題討論深入些,也討論更廣一些,會對這些工人有一個比較完滿的交待吧。”陳丹輝說,見楊秀峰還是纏着不肯就放開,也感覺到那種對他這邊一把手無視的怒氣,只是不能夠表露而已。

“那好,書記,我先回去在做一做工作,儘量全面些。”楊秀峰說着,似乎要站起來走人了,也就讓陳丹輝放心一些,原先預測着彼此有可能會撕破臉的。但楊秀峰才站起來,還是看着陳丹輝,又說,“我想,市裡扣發教師的那部分工資,還是維持現狀爲好,市裡沒有錢填補,要是突然給他們提高上來,反而會讓教師們心生疑問,鬧出來影響會更大……”

說完後,楊秀峰轉身就走,也不等陳丹輝有什麼反應。陳丹輝臉上全都黑了,陰沉沉地,楊秀峰是在赤果果地威脅着市裡也在威脅着他。市裡出這些問題,省裡自然首要地要追他書記的責任。

見楊秀峰就這樣走了,陳丹輝感覺到自己胸口有一股氣給堵住,似乎很難呼吸出來,面色也就由黑轉爲紅來。市裡這些決策,那是大家爲了更好地開展工作,對他本人說來有多少利益可言?領導們都沒有一點活動的工作經費,誰還有工作的積極性和主動性?市裡的工作還怎麼樣開展?幾乎是不可想象的,這樣的事情大家都很好地理解和接受,偏偏這個人掐住這一點不肯放手。

李宇夏在辦公室裡,此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麼,陳丹輝的感受他是知道的,對市裡所做的,李宇夏自然是明白。不這樣做,又能怎麼樣做?如果市裡的財政好了,或許會將這些情況扭轉過來。

等楊秀峰走後好幾分鐘,陳丹輝還是無法平靜下來,市裡有這樣一個人在,今後的工作當真是異常地棘手。就算在常委會裡將楊秀峰狠狠地壓制了,他會不會就屈服?就算不能夠直接做出來,但與工人們接觸,透露一些內情出去,會是怎麼樣的局面?這種事其他人或許不去做,但楊秀峰會不會去做還真不知道。

一時無策。

但總要給楊秀峰進行答覆,這事也總得有一個結果才成。就算找身邊的人商量,那也是沒有多大的效果的。陳丹輝站在辦公室裡,一直在思索權衡着。

經開區裡的工人之事,當真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之前楊秀峰都沒有接觸到他們,一心地在做經開區的準備工作,要將招商引資的準備工作做好。或許,他都不瞭解這些工人會是怎麼樣的,但工人到經開區裡鬧了後,那也就逼着他出面來解決。

當晚,不論是李潤、黃國友,還是自己,都想看着楊秀峰焦頭爛額的樣子,但卻不料他會如此犀利地進行反擊,而且不顧一切地做這樣的事。從楊秀峰到南方市之後的所做看,就算他不將市裡所做的事,直接告訴工人們或教師們,但到省裡去告一狀逼着省裡做出一些決策怕是會做的吧。

田文學的案子,省裡都沒有一點聲音,也是和一般情況不同了,在給省裡添一把火去,省裡本來就有找他們的麻煩的用意吧,這也就得到更好的藉口。

給黃國友打電話,要他到市委裡來,也不擔心黃國友在路上會和楊秀峰碰面。黃國友在來之前,已經得知一些情況。雖說楊秀峰在財政局裡將那些賬本弄走,量不多驚動面也小,但還是給出自己副局長李建得知,隨即情況也就彙報到黃國友處。出自己裡的一些決策,之前就有不少會牽扯到市政府的,也有龍向前之前在出自己裡動用的那些資金。

楊秀峰在出自己裡到底動了多少賬,李建也不知道,想來唐玉會更直接地將龍向前之前的那些爛賬交出來,或依次啓發楊秀峰如今掌握了財政局後該怎麼去操作。哪些賬是見不得人的,李建對此非常地熟悉。

黃國友也不知道楊秀峰究竟看來多少東西,但財政局是歸口在楊秀峰的名下,這些賬套真要查也難以藏過。目前主要的問題就是他的意圖在哪裡?經開區裡工人們鬧事的情況以及處理過程,何磊已經有了細緻的彙報,也就讓黃國友對楊秀峰的真正意圖比起陳丹輝說來,理解要更深一些。而這樣的情況下,要是對楊秀峰的意思都不在意,會有什麼事情再給弄出來?

見陳丹輝在電話裡聲音很沉,心裡明白陳丹輝有他的難處,只是,這種事本來不算什麼的,遇上楊秀峰這種似乎天外來人一般的,也是無法說清楚了。陳丹輝的苦,就在於這些事情可以去做,但卻不能夠宣之於衆,當真說出來那就是禍事了。

誰都無法承受來至上下兩方的壓力。省裡知道這樣的情況後,也不可能還不說話。平時裡裝着不知道是可以的,但挑明後不說話京城也會追責下來的。而下面的人知道這樣的情況,還不跟市裡領導拼命?十八代祖宗給人輪番操完那都是太輕賤了的。

南方市的實際情況就這樣,沒有財力市裡不想這些辦法,又該怎麼辦?楊秀峰之前在柳市那邊,根本就沒有接觸過行政上的工作,也不知道他是借這種事來施壓,還是當真覺得這種事不能接受?從教師隊伍裡走出來的人,未必就如同行政裡混跡多年的人那麼心黑和冷漠也說不定。可有些事都得自己去領悟的,黃國友覺得就算自己見了陳丹輝,也不可能站出來去給楊秀峰做這樣的思想工作。

走進辦公室,見陳丹輝的臉色相當地難看,也不去計較他是不是給自己臉色,也不等陳丹輝招呼,先往沙發那邊坐去。黃國友和陳丹輝斗的時間久,對他的性子很熟悉,此時你要不跟他多廢話,反而會覺得你是真心對待面前的事情。

李宇夏已經離開,陳丹輝也不是要對他進行迴避,只是,覺得要先和黃國友溝通好,在來討論怎麼執行和落實。而李宇夏最近的表現都不怎麼好,讓陳丹輝也是有些不滿。當然,李宇夏平時也是那種樣子,對市裡的工作很積極,能力也很強,就是在一些問題上不能主動。在市裡,也找不到更適合的人來接替他這個市委大管家的位子。

身邊可用的人太少,確實是陳丹輝的一大弱點,陳丹輝見黃國友走進來,心中還在感念着,自己要是多有一個像李潤那種勇猛的人,直接和楊秀峰扛上了,所有的局都會順起來。也就不用將黃國友找過來商討決策,這一次,黃國友就算不乘機撈點好處,總之也欠下他一個大人情,會用什麼讓自己來還?

宋盼端好茶也就離開,辦公室裡的事就算沒有完全弄清真相細節,大體上還是能夠猜中的。不會留下來干擾到領導們說話。

“請。”陳丹輝端起茶來,對黃國友說。

黃國友也不急,將茶端起來,淺淺地抿一口,咂吧一下,說,“書記這茶好啊,味道就是純。”

“也是從春前留下的碧螺春,不多了,國友市長喜歡,等下將餘下的一起帶走。”陳丹輝說。“那我就不客氣了。”黃國友笑着說,彷彿兩人都很閒似的。其實,這樣也是兩人在表達各自的態度,要取得一致的立場後,再說具體的事情,也就更加能夠合拍。

喝幾口茶,黃國友知道陳丹輝算是答應了他的一個承諾,也就不再多拖延,說,“他怎麼說?”

“經開區那邊,昨晚就鬧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猜想弄不好就是他要解決招商引資的後顧之憂,故意將經開區裡的一些機密先泄露出去,讓那十幾家廠子的工人出來鬧,好藉機逼着市裡……”陳丹輝說,在黃國友面前自然不會說誰纔是讓工人鬧起來的人,這樣說就算黃國友不信,那也是他的說法,表明他是無辜的。

“這種可能性不會沒有,經開區眼看就要大展拳腳了,他怕在關鍵時機那些工人鬧起來,會讓他被動也會讓省裡看到他工作的不足。”黃國友也知道該怎麼說。“只是,他的意圖在哪裡?”黃國友還當真不知道楊秀峰是針對什麼,又有什麼威逼市裡的條件。在出自己裡將基本賬本帶走,唐玉和下面的人自然不敢亂傳,李建也不會完全知道這些事情的,黃國友也就沒有得到消息。

“也不知道怎麼就聽說了,他直接從經開區出來跑到出自己裡,以權壓人地逼着唐玉將出自己裡關於那些工人退休金的賬翻出來……”陳丹輝壓着聲音,似乎怕給人聽到似的,“另外,教師工資那一塊也給他找到,將這些賬本還都強行帶走……”

“胡鬧。”黃國友似乎很惱怒地說,“簡直是亂彈琴,都沒有一點大局觀。省裡選派下來的的人,就這點素質?”黃國友知道這些東西給楊秀峰拿在手裡後,當真是很危險的。那種憤概溢於言表,倒不是在做作。陳丹輝心裡也就舒服了些,黃國友有這樣的反應,接下來的事情就該好做一些了。黃國友又說,“他的目的是什麼?”

“要將那些退休的人都正常地退了,其他的人市裡能夠消化多少,就儘量地消化……”

“想得美,那他做什麼?他就做好人讓大家唱花臉?”黃國友在此時,也不差多說幾句楊秀峰的壞話來。

“看他的決心不小啊……”陳丹輝說。

“大家先討論吧……”黃國友隔一會才說,事情扭到這個份上,總是要將事情處理的,大家能夠退讓多少而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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