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對老同志都說‘滾’,不是很有氣魄嗎?省裡現在誰不知道你的能耐。這樣有能耐的人,哪會有錯。”蔣國吉對楊秀峰的認錯,直接就用話語打擊過去。也不知道蔣國吉的真正心意,昨晚自己在北方省時,在電話裡還感覺得領導情緒不錯,難道昨晚之後又有變故?楊秀峰心裡一緊,沒有想到自己對李潤在辦公室裡所說的話,居然直接傳到省城領導耳裡,確實很糟啊。
這樣的話在一些領導而知,自然會打一個對老不尊的印記,這種輕狂之態在體制裡很忌諱的。在行政裡,本質上最講究級別之差,很多四五十歲的人,在三十多歲的領導面前,自稱“小某”,還非常地自如,臉都不會紅一絲的,要是給年輕的領導拍在肩上,腰就會自然而然地彎下一些,使得領導不要擡手過高而拍得更順利些。
但體制裡又是最講究資歷年齡的,當然,這種講究更多地傾向於表面化,也就是要做給其他人看到,而顯示出自己有多少修養。只是一些資歷老的,也就會倚老賣老起來,用年輕領導這種心態,在工作上張口胡亂評說來打擊領導而提升自己在人們中的聲望,也使得周圍的人對他懼怕三分,纔會更加得勢一些。其實,這種人也就是那些一直都不得志者,看得多了心態早就失去了平衡,唯有利用這一點來滿足自己的那種心態,換取一些便利。
楊秀峰在體制裡走了這麼些年,也是很有體會的。之前在柳市裡,最初滕兆海是圈子裡的老大,可說是資歷最老,之後楊秀峰漸漸起色,權勢蓋過他之後,就算楊秀峰依舊很尊敬他,但滕兆海在楊秀峰面前也就沒有了那種資歷的優勢。再說,之前在經開區裡,對那幾個快要退休了的科級、副處級的領導,當衆批駁即是利用了自己位高權重,纔會如此罵得順暢,就算市裡有人在背後說什麼,也只能說他太過嚴苛了些,而不會說自己不尊老。這也就是在權力面前,所謂的尊老就會退讓出來。
但和李潤就不同了,李潤和楊秀峰在同一級別上,都是副廳級。李潤的年齡差不多是楊秀峰的兩倍來了,這樣的情況下,讓省裡的人聽到楊秀峰當面對李潤咆哮着要他“滾”,那就會讓很多人有看法。對楊秀峰的評價自然就很不妙的。
想來,一些傳言傳到蔣國吉耳裡,聽到人門對他舉薦的人都批評,心裡哪還會有好心情?
“省長,我錯了。”楊秀峰低聲說,在領導面前,不管有多大的理由首先都要認錯,領導就算當時氣急,但過後卻會想到其中的關節處,千萬不要以爲領導不會察覺其中的原因。領導能夠走到這一步位子上,都是經歷了很多的事,在處理這些事情的過程中,那種洞察力早就練成。就像一個老師看穿一個小學生做錯什麼事情一般,不一定會將其中的對錯說出來,但心中卻是明白着,也就會有一個比較全面的評判。
“知道錯了,錯在哪裡?”蔣國吉的聲音沒有多少變化,楊秀峰聽着也判但不了領導是真有了怒氣還是隻是在警告他。卻不敢直接看過去,蔣國吉平時對人隨和些,但一旦涉及到工作,似乎又分外嚴厲些。從侯秘書這些年來的表現也能夠看得出,而楊秀峰自己在柳市當牛做馬地幹了三年多,還是不能夠完全得到認可,非要在南方市的經營中在好好地出一把力。楊秀峰心裡明白這些,此時雖不至於慌亂,但卻拿不準領導的心思。
在領導面前,最艱難的就是猜不透領導的用意。對自己在南方市所作,楊秀峰知道領導肯定是支持的,可在李潤的態度上,確實有些過火了。但當時自己要不這樣對他,李潤爲着要保田文學,還不知道會說出什麼話來。自己一聲“滾”,可算是強過多少的口舌,也爲此在市裡長了很多的氣勢吧。
如今,就連陳丹輝敢不敢直接面對自己來辨理,都是兩說了。可是,能夠在領導面前分辨嗎?
“我錯了,不該對老幹部發態度……”楊秀峰試探地說,卻沒有直視着蔣國吉,要是此刻見到蔣國吉臉上的表情有些玩味,也就不會有這樣的心態。
其實,楊秀峰雖說給蔣國吉漸漸看在眼裡,對他的信任也是越來越好,只是,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卻不多。楊秀峰甚至對蔣國吉的以往境況都不熟悉,對他的脾性,也只是從一些工作的態度和表現卻琢磨。像沈贄等人,對蔣國吉就熟悉多了,知道蔣國吉哪會在乎楊秀峰張口罵了誰?就算揚手給李潤這樣的人臉上猛力扇幾巴掌,都只會在心裡叫好的。以他那態子黨性情,做事一直都少有去考慮多少後果,先做下了後再計較的。
“就這些?”蔣國吉見楊秀峰說那麼半句停下來,自然要表示不滿,在領導面前認錯,就這樣的態度哪會過關?
“老闆……”楊秀峰聽出一些名堂來,領導要批評下面的人,不會揪住一些細節上的事去說,而是在宏觀上進行批評,這樣纔會讓下面的人無處辯駁的。一旦細問起來,自然不是真生氣了。
“要不要在省府裡借你一個辦公室來反省?”蔣國吉說,“要不然,總是想不到自己錯在哪裡。”
平時雖說和領導在一起的時間很少,但總覺得他在處理工作時總是顯得乾脆,而今天自己的時間並不多,可蔣國吉卻總在那些細節上進行糾纏,也總將自己的錯處繞在李潤得到事情上。讓楊秀峰心中也覺得很怪異,見領導這樣說,當下說,“省長,我態度很端正,對自己的問題認識很深刻的。”
“看來還是要我點出來才肯認賬啊。”蔣國吉說,此時,侯秘書從外面走進來,見諒人在談也沒有要回避的意思。侯秘書臉色不動,看不出什麼來,這也是秘書在領導面前時常保持的那種神態,給楊秀峰和蔣國吉端了茶後,也就在辦公室裡不走。
有侯秘書在,楊秀峰似乎覺得氣氛要鬆動多了,但蔣國吉的語氣似乎更那個些。心裡就算鬆動了,但卻不敢表露出來,臉上那種小心謹慎、拘謹的神態都還保留着。飛了侯秘書一眼,見他渾不在這邊,還是不能夠完全摸清領導的意思。
不接話,辦公室裡就安靜了那麼一會,蔣國吉又說,“先說說北方省那邊的情況,免得說我不記得你的大功勞。其他的事情,等說過了後,再算賬。”
楊秀峰見領導先轉移了話題,卻又說還要算賬,心裡也不以爲然。當時就將在半夜裡突然接到柳市那邊的電話,說起華興天下集團的在柳市那邊的運作,也就覺得自己要到北方省總部遷。當面再商定在南方市這邊的建設規劃,也就在半道上趕去和柳市的那一些人匯合。不知道到北方省總部後會有什麼樣的效果,也就不急於給領導彙報。之後,見到了華董之後,夜裡討論到深夜,就算有比較大的變化,華興天下集團那邊對南方市的推動提速了,但最終結果還要等總部進行復議,所以也就在那邊多等一天。
還沒有結果就直接給市裡、給領導彙報,肯定都不是穩妥的做法。楊秀峰先說了自己的一些做法,自然是要將自己在市裡那邊的意圖掩飾下來。這種掩飾自然不會真的領導就不察覺,但有這樣說的過去的藉口,領導也不會追究着不放。
“省長,目前最難的就是那條路,華興天下集團將項目提速了,那條路也就是當前最難以解決的問題。不知道省裡……”楊秀峰似乎將之前領導對他的責備都忘記了,說起華興天下集團將對南方市進行運作,南方市局面的變化也就會在短時間裡有明顯的改觀。只要南方市將運作方向宣佈出來,省裡的走向也就會進行調整,在南方市裡陳丹輝、黃國友等人也只能跟着當前的大勢走,而經濟建設的工作,楊秀峰迴避他們做的更好,華興天下集團也會更倚重和信賴楊秀峰來掌握這一塊工作。工作真正推動之後,陳丹輝等人的阻力就算還有,省裡也不會再讓他們有什麼大的作爲的。畢竟華興天下集團在全省都有整體的佈局,南方市那邊也會給對方盯得更緊一些。
這時候,反而是那條貫通南方市到省城、南方市連沿海省之間的通道,作爲交通樞紐,也作爲華興天下集團向沿海省輻射影響的關鍵通道,這個項目的快速確立和動工就顯得格外地迫切了。按目前的運作規劃,最多三年,這條路就該發揮出作用來,否則,就會將南方市的發展限制住了,也會使得華興天下集團在整個柳省的全面佈局都給限制住,造成的損失將會無法預料。
這樣的局面大家也都能夠看得到的,華興天下集團那邊纔會先跟楊秀峰提出來。省裡之前的規劃是在兩年後,擠出一定的資金,再到京城裡去討一筆資金來,這些資金的來源也是先就有規劃了的。只是,如今要提早兩年來做這一件大工程,就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整個貫穿南方市的高等級公路要多少個億的資金,之前也是有規劃的,這些資金要靠柳省自己籌劃肯定是行不通的。但這樣臨時的規劃,要活動得到資金來,難度之大甚至可說是不可能的。
初步規劃中,這條公路全程將有三百五十公里左右,具體的測量工作省裡已經責成相關部門開始工作,具體的數據和線路方案,還要等專業部門的工作結果彙報。規劃的公路是雙向四車道,預留六車道,今後將是柳省進出沿海省的重要通道。建設工期三年,總投資將在120億。楊秀峰對這條路是比較清楚的,如今華興天下集團提出來,他雖說對資金的籌集是無能爲力
但覺得蔣國吉應該能夠想到辦法來解決的。而華興天下集團那邊還在等柳省的回覆,楊秀峰更期望着省裡在這一問題上的主動,南方市早兩年進入高速建設期,對他說來也就可少受一些磨難。在市裡,將注意力都放在鬥爭上,有多少意思?這種事情如非得以,楊秀峰是不想做的。
“要多少資金修這條路你知道吧。”蔣國吉淡淡地說。
“不算很多,規劃投入總金額120億……”楊秀峰說,將之前的規劃說出來。
“120億,不多,楊市長那你就勉爲其難給省里拉這筆資金進來吧。”蔣國吉還是之前那語調,順勢也就將楊秀峰給捆在裡面,“不管什麼資金,借也好、合資也好、還是貸款都行,只要弄足這筆資金,就算你的大功勞……”
“啊……”楊秀峰沒有料到會變成這樣,這可不是他的工作他的責任,再說,這麼一大筆錢,讓他到哪裡去弄?拉幾百萬,或往什麼項目裡墊入幾百萬或上千萬的資金,那也都有可能辦到,但120億對楊秀峰說來還真是一個天文數據。“省長您是大能人,到京城裡走一趟不就解決了?”
楊秀峰知道領導將這事說成這樣,肯定是有很多難度了,但他還是故作輕鬆地說。這些事情本來也只有他能夠做到的,其他人誰能夠拉來這麼大筆的資金?華興天下集團是有資金,但他們的資金主要集中在項目的建設上,基礎設施的建設,卻是省裡的工作。而華興天下集團也不可能擠出多少資金來投在公路建設中,家大業大也有他們自身的難處。
“我不是能人,柳省的能人就有你楊市長一個。不僅是能人,更是牛人和名人,現在在柳省裡還有誰不知道南方市裡的常務副市長敢跟人做獅子吼,敢叫人‘滾’。”說了這麼一陣,蔣國吉又將話題繞回來,繞到楊秀峰和李潤之間的衝突上的,楊秀峰心裡一暗,此時知道一些情況了,但卻不知道要怎麼樣來補救。
“我錯了,下次一定改正……”楊秀峰給捏住軟處,只有將態度放好。
“不要等下次了,就這一次吧。”蔣國吉說,“這筆資金本來省裡是想找京城的老領導來從中斡旋,也讓老領導發揮些餘熱,京城那邊也有了眉目。可你倒是好,很會選擇時機嘛,在這個當口將李潤逼急了,跑到省裡來訴苦不說,還直接到京城裡去哭訴,說是省裡對他怎麼怎麼樣,你說說看,現在到哪裡去找這筆錢?”
“省長,我……”楊秀峰這時才明白其中的關竅,但已經成爲了事實,卻是無法挽回的。
“你不用多解釋,什麼理由都是白說,只要你將錢找來,南方市那邊怎麼折騰也都由你。”蔣國吉說,侯秘書站在辦公室裡,見過真是這樣的結果,心裡也在樂但臉上絲毫不露出來,就像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一般。
“我……我……省長,我哪有什麼路子去拉資金啊,這個任務完成不了。”楊秀峰主要是怕耽擱了整個柳省的建設進程,卻不是想推掉責任,自認爲確實做不到這一點的。
“我不管,要麼你跟華興天下集團那邊去解釋,要麼你去解決資金問題,省裡現在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不過,我給你提一條路走吧。”蔣國吉說着,盯着楊秀峰看,見他也沒有多少驚慌的樣子,繼續說,“到京城去找老領導,看看能不能說動老領導。老領導對南方市的情感還是很深的,要怎麼樣去做工作,就看你自己的能耐了。我只要結果,給你半個月的時間,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管。要是弄不好,誰能夠弄得好,就讓誰來主持這事情吧。”
這句話對楊秀峰既是下任務也是帶着威脅之意,不容楊秀峰有任何分辨了。說了後,蔣國吉說,“就這樣吧,自己先去準備準備,京城那邊的情況,會給你說明白的。”兩人本來是在沙發那邊對坐着,蔣國吉說過後,就站起來走到辦公桌後去。
侯秘書見了,也就走到楊秀峰身邊,似乎很同情地在他肩上拍了拍,暗示着楊秀峰先回去,之後等領導氣消了,自然會有轉機的。
心裡就算是很鬱悶,但楊秀峰卻知道目前南方市那邊的問題,確實是卡在這條高等級公路上,而資金問題就是最關鍵的所在。老闆在省裡的壓力大,資金弄出這件事來,使得省裡更加被動,資金到京城裡去給老領導做一番解釋,或許老領導當面批一頓也就緩解過來也說不定的。
侯秘書將楊秀峰送走,折回辦公室裡,見蔣國吉臉上帶着笑,說,“老闆,這一悶棍打在他頭上,會不會那個……”
“這個事是他惹出來的,這樣的煩心事不讓他去做,誰去做?”說着更見歡喜的樣子。
事情頭疼啊。
工作是彙報了,卻不料給自己惹出這麼一個無法解決的任務來。之前,在痛罵李潤之後,見他不敢亂動,心裡不免有些自得,如今看來當真是得意忘形了的。對兩人怎麼在市裡專權貪腐,楊秀峰也不會有太多的惡感,遇到的人像他這樣貪婪的還沒有過,但在體制裡要說誰是乾淨的卻都說不上。很多貪腐行徑都給大家認爲是必要的,或就是工作的需要了,不會將自己的貪腐行爲認清那事實。
而亂伸手的人已經很普遍,楊秀峰覺得自己也不是好人,也不乾淨的。但李潤這時候還有臉說田文學是好人,是一心爲着工作的人,還看不清田文學的本質要爲他站出來開解,沒有一點底線,就難以忍受。溪回縣的血案是超乎了楊秀峰心裡的底線,對這樣的行爲他也會毫不留情。
雖說罵着痛快,當時在市裡也起來很大的作用,要不是自己到播放時裡一去就是兩天兩夜,使得陳丹輝、李潤等人無法找到自己而陣腳大亂,逼着李潤驚慌之餘,到省裡尋求援手。而在柳省裡,目前柳省一二把手都將精力放在柳省的大建設中,對其他方面的力量都會聯手進行壓制,特別是柳省之前的勢力,省委的手段雖說不算凌厲卻不會有多少讓步。蔣國吉在省府裡也一改之前還在常務副省長位子上的做法,漸漸變得強勢起來,但這樣的強勢卻不是針對於省委的爭盤子、分蛋糕上,而是在建設工作中,誰要是不顧全大局,對柳省的建設工作起到阻遏作用,就會不留情地下手收拾。
在這一點上,省委和省府都有一致的論調,使得整個省裡的大勢也就有更明確的走向。這種走向,在針對南方市的工作上似乎又謹慎得多,主要還是顧忌到如今身在京城的老領導吧。楊秀峰也不是遲鈍的人,對這一點也是能夠看到的。
但南方市這種局面這就是省裡不能夠容忍的,而華興天下集團在柳省的佈局上,也涉及到在南方市的投入和建設,南方市肯定要動,但選擇是沒有的方式,或許在省裡還有些猶豫難決吧。自己在南方市裡鬧騰,省裡就算看在眼裡,也不會站出來說什麼,或許還會暗地支持的。只是,涉及到修公路的資金,而資金的關鍵點還落在張浩之這位老領導身上,要用它的影響力來推動這資金到位,省裡也是無奈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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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用到張浩之的影響力,在南方市裡也就得對他留下的人多進行些照應,這也是一種人之常情吧。楊秀峰此時想通這層關係後,心中也在叫着冤屈。這都是哪是哪啊,田文學要是沒有那血案,自己也不會憤而不顧一切地就對陳丹輝等人對抗叫板,也不會想着這樣的法子來折騰陳丹輝和李潤等人。
原本只想在市裡造出一定的勢來,使得今後自己在家看球等經濟建設工作上,誰想插手會先考慮到自己不顧一切的那種鋒利,誰想卻鬧成這樣了。李潤也真是的,這一點事就坐不住而鬧到京城去?
京城的老領導到底是怎麼樣的人,楊秀峰還不熟悉,可從李潤、陳丹輝等這樣和他比較親近的人看,給楊秀峰的印象可不好。老闆在京城裡的資源應該很好的,怎麼還會在意張浩之的存在?
張浩之之前在南方市裡是從一般幹部起家的,一步步感到市裡和省裡,在柳省省委輸記的位子上,走進京城裡,在京城裡三年後才徹底地退下來,但影響力卻還是有,到底有多大的影響力卻不是楊秀峰所能瞭解到的。關於張浩之的一些情況,之前在柳市時也就時有所聞,到南方市後聽到的更多。但到京城之後,他的情況在市裡的人也都只是聽到傳聞,省裡的一些人或許瞭解更多更真實的一面吧。
走出省府後,楊秀峰腦子裡還在亂,但卻也知道這是無法推脫的事。要往京城去見老領導,總得先了解透他,對張浩之之前的工作和爲人、對李潤、陳丹輝等人的態度、在京城之後到底都做了些什麼事。有了這些準備,心裡也纔會將京城之行的最爲糟糕的情況估計到,先有心裡準備,也先做一些必要的準備,到京城之後,纔有可能達成任務。
要不要回市裡去跟陳丹輝商量?陳丹輝和張浩之之間的關係比較近的,要是他肯出面,資金的問題就不算難解決的。只是,老闆願意見到這樣的局面?這一次要是讓陳丹輝做成了,今後在南方市的主動權永遠就落在他手裡,對華興天下集團那邊怎麼交待?
要是陳丹輝有心在南方市的建設上,自己將這些交給他也都沒有什麼,可以不計較這些,甚至最壞的打算自己離開體制裡,加入華興天下集團去,也不會就沒有飯吃。但事實上,這些都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設想而已。真要是將修路的資金弄來
了,過陳丹輝等人的手裡時,會給刮下多少去,而在工程建設中,又會將這條經濟動脈折騰成什麼樣子?近些年,南方市得到的資金就不算少,可說到建設卻和所有自己絕難成比例的。
這些人的貪心會使得他們根本就看不到時代的脈絡,而對這些工作,立足點就在於能夠撈取到多少的利益。
此時就算找陳丹輝,或許他會裝模作樣地到京城裡走一趟,只怕他反而會將這資金給先擱置起來,等這邊的情勢緊迫了,纔會提高價碼來換取自己更多的利益吧。蔣國吉要是放心,也不會將自己從北方省裡叫回來,大早就叫到省府裡批一頓,再丟這個頭痛的事給自己去解決。要是肯將失去交給陳丹輝等人去做,只怕對李潤那邊的事情早就有了明確的指令,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都不提起。領導不可能不知道田文學在溪回縣的血案,田文學雖說是小人物,但自己和李潤、陳丹輝等人在市裡發生的事情,卻已經在省裡傳開。領導不多提這事,也不對那邊進行安撫,肯定心裡有打算的。
領悟領導的工作意圖,是下屬非常重要的一個能力。
既然不能跟陳丹輝碰面說起去京城的事情,乾脆就不要到南方市去,免得讓陳丹輝知道自己的行蹤,反而會向李潤通報,對自己京城執行的阻力更大些。周葉從市裡過來會面之後,想來市裡那些人也會以爲自己就留在省城裡應對的。這樣才更好自己去跑一趟。
去京城確實沒有半分把握,當真是老領導要自己給李潤陪不是,那也就人下這口氣也無所謂。說出來,自己一個年輕後生就算受老領導一頓批,不管對錯,傳出去也不會因此而丟自己的臉。省裡領導心裡也知道曲直的,只是大家都不說,今後或許會給自己一定的補償,但前提確實要將這資金弄到手才成吧。
就田文學的問題上,自己沒有退讓的可能性,但在李潤的問題上,自己卻不會去計較也沒有資格去追查李潤做過什麼,那些都是省裡的的事也是省裡的態度。張浩之對李潤會怎麼樣呵護,也是省裡的事情,和自己沒有太直接的關係。
省裡是不是用自己來堵住李潤的嘴?楊秀峰怎麼說心裡都是有些不舒服,但卻知道修路的資金當真比天大,就算受些委屈也算值當的。
周葉還在來省城的路上,楊秀峰這邊時間還充裕着,本來想將侯秘書約出來,但上午侯秘書也不可能有時間的。再說,自己離開時侯秘書都沒有半點表示,只怕在這件事上,侯秘書也幫不了什麼。可惜,沈贄等人都不在省城裡,要不然,也可從她那裡探知老闆的一點底細,心裡要是稍踏實些,到京城裡去也會有更好的心態。
想了下,走之前要見哪些人。對省城或張浩之比較熟知的人,周誠應該是一個,田成東也要見一見。另外,對田文學那裡的案子也要了解到最新的進展。昨晚,洪峰彙報給自己,說是田文學已經開口了,但到底說了多少,多少事情對自己有利,又有多少事情是自己看不得的。心裡也都要先有底細,到京城裡要是和李潤碰到,至少,也有最後的手段。
將田文學的案子做成鐵案,自己在南方市纔會真正站住腳,也纔會讓南方市裡其他人不敢對今後自己所涉及到的項目伸手亂來。華興天下集團在南方市的運作,也不知道會涉及到多少的資金,要是他們依舊是之前那性子,雁過拔毛,今後還奢望做出什麼成效來?
獠牙既然露出來了,斷不會再收回,對李潤他要怎麼樣做,只要不涉及到田文學,其他的事要求再過分,也都能夠忍受的。
另外還要拜訪誰?楊秀峰倒是想到南方市的老爺子,這爲老革命纔是真正的高風亮節,張浩之和他比起來真不知道要怎麼說纔好。要是請老爺子到京城裡去見張浩之,是不是有些壓制他的意思?雖說這樣估計那個做成,但張浩之受到壓制後,今後也就對省裡會有更多的怨氣,反而不利今後的工作。再說,老爺子八十多歲,請他到京城去一路勞苦,於心也不忍啊。
當然,自己到京城後實在做不好,也就有用這一招了。想到這裡,覺得事情最終還是能夠解決的,心裡也就放鬆一些。
大早地聯繫田成東也不好,還是先前看看洪峰等人,到那裡也要的是時間。今天肯定要先見一見田成東的,也纔會在田文學的案子上說得過去,有省紀委的人配合了,自己接觸這一案子道理上才站得住腳。洪峰直接和自己彙報,往檯面上攤開了,卻是自己理虧的。李潤說不定會用這樣的理由來反擊自己,辯解起來也沒有底氣。
給洪峰先發個短信過去,說自己已經到省城了。洪峰過一會來了個短信,問楊秀峰是不是要見面碰頭。此時,在省城裡見面說安全卻也不一定,但小心地運作還是能夠做到的。楊秀峰不會到那邊的工作點,也不符合手續,就要洪峰過來。
洪峰是老紀委了,對自己要怎麼樣纔不會給人注意到,自然有自己的手段。
進到茶樓裡去,大早的就進茶樓有些彆扭,可只有在茶樓裡見面才最適合。自己所住的賓館或許還不會給南方市那邊的人發現,但自己進到省府裡,再出來後陳丹輝是等人也就會知道自己在省城了吧。
是不是如今自己在省城裡又是最熱門的話題了?
茶樓裡還沒有其他人,但有楊秀峰這樣一位客人,茶樓的熱情周到做得卻很規矩。
喝茶還在盤算着自己該怎麼用做才能夠將面前的工作做成功,想起來除了南方市那位老爺子之外,當真是沒有一點手段和門路啊。想找老闆說說,卻想到老闆真要是有辦法,也不會逼着自己向李潤等人低頭了。
問題是,張浩之這個人對李潤等人在南方市的情況瞭解多少?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啊。
沒有想到,洪峰到來卻是跟在田成東身後而至的,另外還有一個人,就是和洪峰一起辦案的省紀委的負責人。三個人進茶樓後,楊秀峰客氣着,主要是感謝田成東對他的幫助。在南方市那邊的事,既有蔣國吉的佈局和關注,使得田成東、周誠等人在南方市也非常地關注起來,但也有陣營之間的相互照應,楊秀峰自己明白這一點。見到田成東也就很客氣,倒是田成東在罵他,說是見外了。
說一會話,在田成東的暗示下,洪峰就給省紀委那爲帶着一起先離開了,留下田成東和楊秀峰兩人。田成東說,“你先看看這些東西,當真讓人難以理解啊。都說慾壑難填,古人誠不欺我啊。”
楊秀峰心裡一暗,將檔案袋接在手裡,本來他是不想了解田文學之外的任何東西,免得自己在京城裡遇上李潤,會有忍不住的可能。貪得無厭是一些人的本性,貪慾膨脹毫無節制就讓人討厭了。到田文學那樣,連基本的人性都萌滅,對他人的生死都看得毫無價值後,這種人楊秀峰是不可能容忍的。
感覺手沉甸甸的,不知道要不要打開。田文學口中所說出來的,只怕不單單是他自己所做的罪行。涉及到市裡其他那些人的事,自己知道了也不好,對自己對田成東和洪峰都不好。但田成東卻像沒有感覺到似乎,自顧喝茶,楊秀峰也就不好當着他的面來回絕他的好意。
沒有看完,楊秀峰就將材料放回檔案袋裡,微微地搖着頭,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田成東見他沒有看完就放回去,也就知道他的意思,對楊秀峰這樣的做法也是有着感受的。楊秀峰之前是跟在錢維揚身邊起家的,省裡不會追查他這段歷史,但錢維揚是什麼樣的人,田成東心裡自然明白,此時,見到楊秀峰對南方市這些破事是這樣的態度,自然有着一些想法。
看過之後,也不急於就和田成東說話,細細地對所見到的材料回顧和推演,要找到對自己最有用的東西來。
田成東見楊秀峰這樣,他也是很有耐心,對這份材料拿出來給楊秀峰看,也是迫於無奈。在南方市裡如今時機還沒有到,有些事情只能這樣先悶着。楊秀峰能夠有這樣的表現,田成東看在眼中覺得也就他纔會如此,也難怪能夠在柳省那邊做出耀眼的成績來。老闆能夠啓用這樣一個位子不顯的人,當真是看人很準的。
“東哥,你得救我啊。”楊秀峰突然說,讓田成東吃一驚,好好地說着說起這樣的話了?莫非他也有田文學和李潤等人類似的事給人揪住了?但卻不動聲色,說,“怎麼回事,會有這樣嚴重?”關切之色卻是顯露出來了。
“比你想的要嚴重多了,”楊秀峰說,“老闆說我在市裡罵了李潤,使得李潤到京城裡去哭訴,將之前老領導答應牽引的一大筆資金給弄黃了,要責成我去京城,擺不平就不用回柳省了。你說,這不是要我小命?老領導我都沒見過,就算在柳省聽說過一些事蹟,可那都是流傳出來的,有幾分可信?”
田成東總算聽明白了,放下心來,隨即又將一顆心懸起。老領導張浩之和南方市之間的關係,當真是外人難以說清的。李潤就曾是他最信任的秘書,而陳丹輝也和老領導有着較爲親近的親緣關係。要不是有這一層,省裡對南方市怎麼會一再忍讓?
“你想要我做什麼,我能幫你做什麼?”田成東也覺得無比地棘手,蔣國吉要楊秀峰來做這樣的事,口氣還這樣緊,就只能做好才成。
“你先說說老領導的事吧,儘量細緻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