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衛繼續道:“我們見初夏姑娘沒回,便忙去潛邸裡問了。潛邸裡值夜的人說,並未見到初夏姑娘回去。我們想,會不會出城的人,就是初……”
“我知道了,你們等會兒,我這就請示了雲裳去。”沒等這守衛說完,小祿子便道。
要是漪瀾宮裡偷跑出了人,而且還是初夏,很有可能皇后娘娘也……畢竟初夏姑娘總是緊跟着皇后娘娘的,不可能揹着皇后娘娘做什麼。
小祿子一路小跑往後院兒去,輕輕敲了雲裳的房門,道:“雲裳姑娘?外頭有兩個北宮門的守衛,說要向你稟報一件事兒……雲裳姑娘?”
雲裳聽了敲門聲,忙穿了衣裳起身,給小祿子開了門兒。雖然還帶着睡音,但卻也是十足緊張,問道:“這大半夜的,怎麼回事兒?”
因爲剛纔在睡夢中,並未聽到小祿子說的北宮門的事兒,還以爲是皇上那邊有什麼突然的事。
“北宮門的守衛剛剛來報,說漪瀾宮裡的初夏姑娘,帶着一個小太監出了宮,當時說是去潛邸裡給陛下辦事,可現在卻還沒回。而且城中夜巡的守衛說,有人逃出城了。”
“竟有這樣的事兒……”雲裳道,“陛下可知道嗎?”
“姐姐糊塗啦?”小祿子道,“他們正是因爲不敢去叨擾陛下,這才找了咱們乾清宮裡管事兒的,希望咱們定奪啊。”
雲裳皺眉,心念道:“初夏出了宮,而且還帶着一個小太監……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夜裡漪瀾宮裡有動靜,陛下怎麼能不知道呢?畢竟陛下向來眠淺。而且,初夏向來是忠心的,不可能揹着皇后娘娘做什麼,難道是皇后娘娘指使了她這麼做?或者……那小太監就是……”
“可知道跟着初夏的小太監是誰?”雲裳問道。
“不知道啊,他們沒說。想來是個不認識的。”小祿子搖頭道。
“走,咱們快去漪瀾宮瞧瞧!”雲裳道。
小祿子也知道一定出了大事兒,忙點點頭,道了聲:“我去門外等姑娘。”以便讓雲裳穿好了衣裳。
此時雲裳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甚至於,腦海裡一瞬間閃過一個雖然沒有依據、但卻極其可怕的念頭兒——皇上會不會有危險?會不會皇上已經被她們給……
雖然她不知道這念頭兒從何而起,但還是把自己嚇得不輕。哪裡有心思穿衣服?直接將身上披着的衣衫扔在地上,拿了架子上掛着的披風,圍在身上,便急匆匆跑了出去。
到了乾清宮門口兒,看了兩個守衛一眼,思量一瞬,便道:“兩位大哥先回去吧。這邊的事情就交給我,我們先去漪瀾宮打探一番,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若陛下有話要問,再讓小祿子去叫你們。”
如果皇上真的出了什麼事兒,自然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好好好,我們都聽姑娘的安排。”一個守衛道。他們可是巴不得要離這件事兒遠一些呢。皇上看不到他們,或許也就想不起來要對他們有處罰了。
雲裳和小祿子來到漪瀾宮外,見漪瀾宮的宮門竟然是虛掩着的,並未插上。便輕輕推門而入,直奔後院兒奴婢房而去。敲了敲門,輕輕喚了聲兒:“初夏姑娘”,沒有人應。便知道那些侍衛們所言不虛。而且並不是有人冒充初夏的身份,而是初夏真的出宮去了。
“初夏姑娘……”雲裳卻還是又喚了兩聲兒,“初夏姑娘……”
依舊沒有人應。
雲裳和小祿子兩人相視一眼,隨後都把目光落在了正殿那邊。也是沒辦法的事兒,不去正殿問問是不行了。
雲裳輕聲地、卻是快步地往正殿去。到了正殿門口兒,輕輕敲了敲房門:“陛下……奴婢有件事情想要稟報。”
說完,便停了手靜等着。因爲陛下眠淺,但凡有一絲風吹草動,立即便醒。可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聽到裡面有什麼聲音。
雲裳但覺得呼吸都不順暢了,卻還是沉住了氣,又敲了幾下。這一次沒叫皇上,而是叫容菀汐:“娘娘……娘娘?奴婢有要緊事情稟報……”
“什麼人夜闖漪瀾宮?”終於有了聲音,卻不是從正殿裡傳出來的,而是從身後的西配殿裡傳出來的。
雲裳回身,一見是小康子,便道:“我有些事兒要來稟報陛下……你們今晚一直在宮裡?”
小康子點點頭,道:“是啊,封宮的時候一直是我和蓮心在這兒,今晚封宮解了,本該是小安子和荷心守夜的,可是荷心正發着燒,小安子又吃壞了肚子、先回去歇着了,便還是我和蓮心在守着。”
雲裳聽了,忙問道:“你可確定小安子是回房歇着去了?可是和初夏一起出了宮?”
“啊?”小康子聽得糊塗。
雲裳解釋道:“可是初夏帶着小安子出宮去了?”
“初夏帶小安子出宮去做什麼啊?”小康子詫異道。
“陛下沒吩咐初夏去潛邸?”雲裳又問。
“沒……沒有吧……”小康子道,“今晚沒看到初夏出去啊!她不是在後院兒睡覺呢嗎?”
雲裳沒再說什麼,而是直接回身,退門而入。
嚇得小康子一聲驚呼,忙追了上來:“雲裳姐姐……使不得啊……陛下和娘娘正在休息呢!”
雲裳卻是沒理他,直奔着寢房而去。到得牀幔外,反而回身吩咐已經驚呆了的小康子,道:“你出去!今晚發生的事情,不許往外傳。”
小康子見他們已經鬧成了這樣兒,陛下和娘娘卻還是沒反應,連一句斥責的話也沒有,便覺得有些奇怪了。卻也不敢多說什麼、也不敢離開,只能悄悄退到了門口兒,安靜等着就是了。
雲裳也是因爲,她就站在門口兒和小康子說話,即便聲音不高,但說了這麼長時間皇上和娘娘怎樣也該醒了。然而裡頭卻一點兒聲音也沒有,這讓她豈能不着急?
此時看着垂着的牀幔,簡直不敢掀開。
仍舊輕輕喚了一聲兒:“陛下……娘娘?”
但是依舊沒有迴應。
這才伸出手,有些顫抖地掀開了牀幔。藉着月光,只見牀幔裡,只躺着皇上,而並未有容菀汐的身影。
“把燈點着。”雲裳道。
小祿子應了一聲兒“哎”,便忙跑去油燈那邊。雖然手腳慌亂,但好在也還是點着了。
只見皇上平躺在牀上,是安睡的模樣。
“陛下……”雲裳低頭,輕輕喚了皇上一聲兒。
沒有迴應,又輕輕推了推皇上,聲音也高了些:“陛下?”
但仍舊沒有迴應。
見皇上面色如常、且身上也沒有傷痕,但卻是怎麼叫都叫不醒。雲裳立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兒。
“小康子,你去叫了當值的太醫來。記着穩穩當當的,可千萬別慌亂。沒什麼大事兒。”雲裳聲音平穩地吩咐道。
可小康子哪能不慌呢?皇上怎麼怎麼叫也叫不醒呢?而且怎麼只是皇上自己躺在牀上呢?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去哪兒了?
卻也還是強撐着膽量應了,沒讓雲裳看出他的害怕來。
不多時,來了趙太醫和王太醫。兩位太醫進了屋,卻見這大半夜的,卻是一羣奴才在皇上和娘娘的寢房裡,而且娘娘不在,只有皇上一人兒,即便這種情況下卻也沒醒來、還是睡得香甜,自然也嚇得不輕。
雲裳道:“勞煩兩位太醫給陛下瞧瞧,怎的睡得這麼沉呢?”
趙太醫點點頭,上前去給皇上把了脈,隨後是王太醫。兩位太醫這麼一瞧,自然知道皇上是中了什麼能使人昏睡的藥,而且藥效極強。雖然不知道是什麼藥,但這種情況的療法總是差不多的。若想讓昏迷之人快些行來,就只有行鍼逼毒了。
兩位太醫見皇后不在,皇上又昏迷着,這裡唯一能做主的,就是雲裳了。便問了雲裳、問她是否可以爲皇上行鍼。並非請示,其實只不過是推卸責任罷了,以求不妥之後的自保。
“勞煩二位大人,快些爲陛下行鍼吧。”雲裳道。說完,便吩咐了小祿子和靜等着在門口兒的小康子和蓮心退下。
兩位太醫行鍼的一個時辰之後,皇上醒了。
然而此時,東方已經亮起了啓明星。
“陛下……”雲裳施了一禮,直接道,“陛下中了醉夢長。皇后娘娘和初夏姑娘不見了,據城中夜巡侍衛們傳來的消息,說有人逃出城去,想來應該是皇后娘娘和初夏姑娘。”
“什麼?”皇上一驚。還沒等緩和過來,便掀開被子,想要衝出去似的。
“陛下,這時候人早已經跑遠了。”雲裳輕聲提醒道。
已經坐起的皇上,這纔有些回過神兒來。愣了一下,又頹然地躺回牀上去……看起來好像只是有些失落而已,而並無什麼氣憤之感。弄得雲裳和在場的兩位太醫好生詫異。
皇后娘娘帶着她的貼身侍婢逃出城去了,這可不是小事兒啊!怎的皇上好像並不是特別在意呢?呃……在意也是有的,只是好像這在意,有些偏頗。
正在三人都詫異之時,皇上隨意一擺手,道:“行了行了,都別在這兒圍着了。趙卿、王卿,今晚的事情,不可透露出半分,明白?”
“微臣明白。”兩人同時施禮應道。
皇上點點頭,道:“退下吧。”
“是。”兩位太醫應了一聲兒,帶着滿心的狐疑退下了。
皇上這才問雲裳:“究竟怎麼回事兒?你怎麼會找到漪瀾宮裡來?”
雲裳便和皇上把兩個北宮門守衛找到乾清宮,以及他們稟報的事情都說了。也說了來到漪瀾宮後,發現皇上中毒的情況。
皇上卻是隨意道:“只是咱們慣常用的藥而已,沒什麼太大的損耗,算不上中毒……這樣,你去北宮門,幫朕交代一聲兒。就說的確是朕派了初夏和一個小太監去潛邸,現在人已經回來了。至於有人逃出城的事兒,自有京兆府去管,和未央宮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