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節骨眼兒上,無需多禮。”容菀汐道。
卓酒應了一聲兒起身,見皇后娘娘在靳嬤嬤這裡,便是沒什麼可瞞着靳嬤嬤的,因而施禮道:“回娘娘,奴才的確去了漪瀾宮,此時正是打漪瀾宮過來。”
“你身邊兒跟着的那個小太監呢?”容菀汐問道。
卓酒面露難色,歉然道:“娘娘恕罪,奴才和祿公公一起到了漪瀾宮門前兒,見侍衛們都暈倒了,這可不是小事兒,祿公公嚇得什麼似的,緊趕着回福公公去了。奴才無能,實在拽不住他。”
“小姐,這事兒福公公聽了,是一定要去告訴陛下的。陛下知道咱們出來了,這可如何是好?”初夏有些着急道。
容菀汐也是心內一沉,知道即便她今晚找到了知秋,想要出宮,也是不成了。更何況以如今的情況看來,何時才能找到知秋呢?即便小福子沒有將漪瀾宮前的事情陸稟報給皇上,她們跑出漪瀾宮的事兒,卻也瞞不了多久。一旦巡邏的守衛們發現了蹊蹺,還是會稟報皇上去的。
若是被皇上給抓回去,皇上知道她有出宮的打算,指不定要以爲,她走了,便再不回來了,這可是他的大忌。
如果她還想要走,唯一的機會,就是她和初夏趕在皇上派人抓她們之前離開,佔得先機,纔有出宮的可能。可是她們又豈能丟下知秋不管?若知秋是躲起來哭去,還好一些,但若真如卓酒所擔心的那般……容菀汐簡直不敢想下去。
無論如何,她必須要找到知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留下來找知秋,今晚她是註定無法出宮了。與其讓皇上找到她後多想,還不如直接去找皇上,讓皇上幫忙一起找,人找得也能快一些。
容菀汐覺得,自己的這個決定,多少有些和皇上鬥氣的意思,多少有些要破壞他和秦穎月的春宵之意。
她不願意讓自己變得這樣狹隘,但此時,這的確是最妥當的法子。由皇上下令找人,怎樣也比他們自己暗中找,更有效果一些。
“卓酒,你可確定了,遍尋宮裡沒尋見人?”容菀汐問。
卓酒點頭道:“奴才從天剛黑時便進宮尋人,各處都尋遍了,並不見知秋的身影。”
容菀汐道:“如此確定了,我們到皇上面前也有話說,不是我們故意打擾他。走吧,我們直接去霜露閣求皇上下令尋人。”
“小姐……”初夏叫了容菀汐一聲兒。
容菀汐回頭道:“卓酒遍尋宮中都找不見,我們沒法子了,只能去找皇上幫忙。”
卓酒和靳嬤嬤都在,初夏也不好多問什麼,只能應了一聲兒,隨容菀汐出了門兒。
靳嬤嬤和卓酒相視一眼,自然知道娘娘的用意。既然已經有人去稟報了娘娘逃出漪瀾宮的事情,不管娘娘有什麼事兒,都是辦不了了。與其讓皇上派人抓住娘娘,還不如他們自己去認罪。只是皇上今兒爲什麼在霜露閣,就頗爲耐人尋味了。
容菀汐和初夏走在前面,直奔霜露閣快步而去……
此時霜露閣門口兒,小福子急得來回踱步。眼瞧着屋裡漆黑,皇上顯然已經歇息了,這時候若叨擾了皇上好眠,可是不應該。可皇后娘娘逃出漪瀾宮,這可不是小事兒啊……
“你確定你沒有看錯?漪瀾宮裡的確沒人兒?”小福子問道。
“不是沒人兒,只有小康子和蓮心在,有什麼用啊?”小祿子低聲着急道。
“去去去!我問的是,娘娘的確沒在宮裡?知秋姑娘也沒在?你可看清楚了?”
小祿子道:“公公你怎的不問明白?自然是看清楚了,宮裡頭,除了小康子和蓮心之外,再無旁人……啊,還有那隻小白狗兒。公公,這可不是小事兒啊,我看咱們最好還是別耽擱……要不然,咱們就直接裝作沒看到好了。等一會兒有人發現了稟報過來,咱們倆可別說漏了,就當做剛聽到的。”
倆人湊在一起咬耳朵,好在門前的侍衛都是兩耳不聞閒事,使得他們可以隨意籌謀。
然而小福子卻還是搖搖頭,道:“罷了罷了,紙裡包不住火。剛好把我讓你隨卓酒去找人的事兒也說了,免得回頭皇上自個兒知道了怪罪。”
回頭看了房門一眼,咬咬牙,輕輕敲響了房門。
“陛下……有一件急事兒……”小福子輕聲道。
寢房裡,紗帳內,皇上閉目平躺着,睡得沉。秦穎月半露着香肩側身躺着,臉上,卻仍舊戴着她那厚重的紅面紗。只露出一雙美麗的眼,藉着月光,看着皇上的睡顏。
他的心裡,定然還有她。不然即便是她籌謀得當,他卻也狠不下心來,在她這副面容之時,看着她臉上的紅面紗,還能要了她吧?
門口兒忽然響起了小福子的聲音,嚇得正在籌謀前路的秦穎月一個激靈。皺眉起身,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裳披上了,想要去問一下是什麼事兒。沒想到原本睡得很沉的皇上,在聽了小福子的一聲不算高聲的請示之後,竟然猛地坐了起來,清醒地揚聲問道:“什麼事兒?”
他的聲音一點兒睡音也無,眼眸中也全然是清明的神色,根本不是熟睡方醒的樣子。以至於秦穎月覺得,他是不是根本沒睡着?
“陛下……奴才有要緊事情稟報……”門外,小福子的聲音再次傳來。
“進來說話。”皇上的聲音依舊清醒無比。
小福子應了一聲兒“是”,輕輕開了房門,輕輕地、但卻是快步地,走到了寢房的月門邊兒上。小心地說道:“陛下,卓酒總管因着惦記着知秋姑娘,天剛黑的時候,藉着有事兒找奴才的由頭兒進了宮,奴才心疼他一片癡情,便讓小祿子看着他,由着他去找知秋了。可是這倆人兒在宮裡尋到今晚,都沒尋見人。方纔又回漪瀾宮查看之時,卻發現……卻發現漪瀾宮外的守衛都暈倒了,且宮裡……”
“傳人封鎖宮門,不拘哪個宮門,任何人不得出去!”沒等小福子說完,皇上便緊忙吩咐道。而且聽着聲音,相當焦急。
小福子已經故意和緩着說了,卻不想皇上還是這般心急。嚇得他慌忙跪地,不敢言語。
皇上話音落下,人就已經掀開牀幔而出。此時雖已是初春,且地龍未撤,但夜裡屋子裡還是難免有些涼氣,皇上卻只是穿着綢褲、赤着膀臂,連衣裳都忘了穿。更忘記了躺在自己身旁的秦穎月,此時只穿着一個肚兜兒呢。
皇上一撩牀幔,嚇得秦穎月“啊”的一聲兒,忙縮回了被子裡!
“還跪着幹什麼?還不快去吩咐?”皇上怒道。
“是是是……奴才這就去吩咐……”小福子忙應了,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皇上急着直接去衣架上拿了外袍罩在身上,衣帶都來不及系,闊步便往門外走。
“陛下……”秦穎月掀開牀幔,叫住了皇上,“想來皇后娘娘只是尋知秋姑娘去了,尋不見人自個兒也便回宮去了。這麼晚了,陛下到哪裡去尋人?夜裡風重,當心着龍……”
然而她的話說到一半兒,皇上便已經提步離去,話音未落,房門關閉的聲音,就已經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
“陛下可是有什麼吩咐?”見皇上出了門兒,和侍衛們話還沒說完的小福子,忙迎了上來。
皇上沒看他,直接吩咐門口兒的侍衛們:“安排人手,速速傳令到各個宮門,任何人不得出!傳令到城門去,留心防守!還有驛館和將軍府,都派人暗中盯着, 一有什麼動靜,立刻將人拿下!把人給朕帶回宮裡來!”
皇上話音剛落,忽見前方不遠處,有一行人快步而來。藉着月光看去,其中一人的身形兒,竟然是菀汐的模樣。待到那一行人稍稍再近了幾步,便看清了,那人的確是菀汐!
“不必了。”皇上皺眉,吩咐了一聲兒。
侍衛們有些糊塗,樑都統小心地問道:“陛下的意思是……可是剛剛吩咐的事兒,不必做了?”
皇上點點頭,算作回答。
“前面兒的是什麼人?怎敢深夜驚擾御駕?”一個侍衛按住了腰間的刀,向正走來的一行四人問道。
那四人並未回話,而是直接到得近前來。嚇得侍衛們忙攔在皇上面前。皇上輕輕一拂手,打開了擋在身前的侍衛。
容菀汐見皇上竟然只披着外袍、袒露着胸膛站在夜風裡,連下裳也不曾穿,只着了睡覺的寢褲,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兒。
原本本能的,是心疼,隨即便是看出了皇上的焦急,心下稍安。可是隨之而來的,便想到了……他爲何是這副模樣?爲何連寢衣也不曾穿?
一時心內百感紛雜,無從表露,只能重重跪在地上,叩首道:“臣妾有一急事,求陛下幫忙……”
容菀汐一開口,小福子才聽出了是皇后娘娘。忙吩咐護在皇上身前的侍衛們,示意他們讓開。
皇上緩緩上前來,腳步停在容菀汐面前,低頭看着她……半晌,問道:“皇后何以這副模樣?”
“臣妾擔心知秋在慎刑司裡的境況,想着要去見見她,便喬裝了一番。”
“就只是找知秋而已?”皇上看了卓酒一眼,道,“還是原本有別的打算,但因知道逃出宮一事已經被人發現了,便只得出此下策,先來求朕?”
容菀汐面兒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是一怔。他果然是她肚子裡的蛔蟲,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
但此時,她卻也只有睜着眼睛說瞎話的份兒,打死不承認。
聽得他用這般疏遠較量的語氣與她說話,心裡自然也是有氣的。因而擡頭,看向他,道:“自然只是找知秋而已。臣妾出了漪瀾宮,原本打算先來請示陛下,但聽說陛下今晚臨幸霜露閣,臣妾恐怕擾了陛下春宵,便自己先去找了一番。”
皇上一笑,蹲下身子,擡起容菀汐的下巴,道:“菀汐,你這話怎麼說得酸溜溜的?”
容菀汐別過頭去,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