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聽得宸王如此說,也便忙笑道:“穎月,你快過來陪陪本宮。本宮身邊兒可少不了說話的人兒。快回來……”
皇貴妃向秦穎月招招手,秦穎月便向庸王施了一禮,又回到了皇貴妃身旁坐着。
皇貴妃拉着秦穎月的手笑道:“凝兒性子野,就知道自己瞎玩兒,平日裡也不來賠本宮。本宮身邊正缺個說話的人兒。剛好你這一陣子得空兒,便跟着本宮吧。也好讓宮裡的太醫幫你好好兒治治臉上的傷。”
“是,妾身多謝娘娘關懷。”秦穎月感激道。
庸王見皇貴妃把秦穎月叫了過去,又見宸王自己喝了一杯請罪酒,便沒再說什麼。只是冷哼一聲兒,了結了此事。
心下暗想道:“老三,你還以爲我能礙着面子不和你撕破臉皮呢?今時可不同往日了,我可不要表面的和氣。我要的,就是將死你!”
庸王覺得,一旦沒了顏面上的束縛,行事兒反而輕鬆得多。好臉兒的怕不要臉的,這話果然沒錯。在此事上,他就是豁出了不要臉面。如若不然,怎能製得住老三的巧舌如簧?
今日之事,但凡他有一點兒要臉面,早就被老三給算計了去。
庸王心內得意,宸王心內,卻是輕鬆不起來。不是因爲這表面的輸贏,而是他給大哥的機會,大哥沒要。從大哥的態度上看來,大哥真是鐵了心的要謀事。是拉不回來啦……
宸王喝了口悶酒,擡頭看了他大哥一眼,臉色已經變了些……
龍騰虎躍,步步高昇……父皇這兩道初一賜菜,難道要在這秋獵上有所應驗了?
可如今到底大哥被貶,他是身處高位的那個。這“龍騰虎躍”裡,到底誰是龍誰是虎呢?那步步高昇的人,又是誰呢?
看來皇上是給他們留足了應對的時間,過了好一會兒纔回來。皇上從後閣繞過來,見秦穎月還坐在皇貴妃身側,心裡未免也是一沉。自然是因着在林中聽到的周家父子的私語。看來麟兒那邊,是鐵了心要拿秦穎月說事。
皇上散了一趟回來後,興致愈發沒了。過了不多時,便說了散宴之語。
衆臣子起身,恭送皇上從後閣回去。皇貴妃給在皇上身後,帶着秦穎月往自己宮裡回去了。
庸王見此,猶豫了一瞬,便依舊沒有做什麼反應。
晚上皇貴妃定然是要服侍父皇歇息的,總不能讓秦穎月和她睡在一處。只要秦穎月有獨處的機會,就不怕事情不成。
今晚的夜宴比往年散場得早,大家都有些沒盡興。看起來,庸王尤甚。因爲此時,已經到靖王身邊兒去,勾着靖王的脖子對豫王道:“走,大哥請你們兩個喝酒!”
說的是請豫王和靖王,並未把宸王算在內。
靖王卻忙拉着宸王,笑道:“走走走,咱們找個地兒盡興去!”
庸王卻將靖王往前拖拽了一段兒,用另一隻手拽着豫王,笑道:“走,咱們個仨樂呵去!”
把宸王晾在一邊兒的心思不要太明顯了些。
宸王一笑,鬆開了靖王的拉扯。很有深意地拍了拍靖王的肩膀,笑道:“大哥不願意帶我呢,我也就不跟着摻合了。你們去玩兒吧,莫要因我掃了興。”
靖王本是不想去的,但被宸王拍了這兩下,覺出了宸王的深意,便只好尷尬笑道:“也……也好吧。”
庸王已經不給靖王囉嗦的機會,拽着靖王和豫王就往門外走。
在外人看來,這是庸王在着意拉攏兩個弟弟,明擺着要搞陣營敵對宸王呢,估計也都只是覺得庸王有些好笑而已,不會多想什麼。
但其實,庸王可沒這麼傻。豈能不知道靖王和宸王是扯不開的、豈能不知道豫王根本就不摻合朝堂的事兒?自然早就清楚,這倆弟弟是拉攏不來的,且拉攏過來也沒什麼用處。他今日此舉,爲的就只是讓宸王落單,就只是爲了等到酒酣之時,帶着兩個弟弟去捉姦。
然後也別管什麼時辰,直接將此事鬧大。到時候就算老四睜眼說瞎話,老五也一定會只說看着的,不會偏袒着誰。
庸王緊怕老四和老五有誰中途不去,因而一直拉着他們兩個,上了早就準備在章華閣外的馬車。
豫王是冷淡的性子,這性子不僅體現在能躲着的時候便躲得遠遠兒的,也體現在,推辭比較麻煩的時候,便索性不推辭了。隨遇而安,由着對方折騰。
因而庸王這麼拉扯着他,他也沒什麼拒絕之意,就由着庸王張羅了。反正過了秋獵之後,他又自己一個人兒到皇陵那邊消停去了,可是攙和不着他們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
靖王有了宸王的暗示,自然不會有中途抽身之意,反而幫庸王拉攏着豫王,路上不停和豫王說話兒。
宸王則是受到了冷待似的,強撐着面子故作瀟灑的出了章華閣,往自己的匯賢居去。
……
是夜,已過子時。狩獵了一日,衆人都很倦怠,都是早早兒就歇息了。此時蒙山別苑裡,只剩下庸王的意闌居還亮着燈,且有別苑的舞姬在此獻舞。未免聲響過大擾着父皇安歇,庸王只叫來了舞姬獻舞,並未叫歌姬過來。
兄弟三人玩兒篩子喝酒,倒也樂呵。此時已經酒酣,庸王像是喝醉了似的,端着酒杯罵道:“老三這小子,忒不厚道!”
指着自己的頭,狠狠道:“看到沒有?看到沒有!綠的!”
“大哥,你喝醉了……來來來,咱們接着玩兒,歇會兒再說。”靖王按下了庸王的手,笑道。
庸王卻是順勢打開了靖王的手,醉醺醺的起身,道:“不行!我得找了老三說道說道去!我這就去!”
說着,便踉踉蹌蹌地往門外跑去。
“哎哎……大哥,大哥……”靖王喊了兩聲兒沒喊住,便只能跟了上來。
跑了兩步,回頭拽上了豫王,道:“還愣着幹什麼啊,一起追啊!”
他三哥讓他跟着大哥,一定別有用意。有一個人在旁邊做見證,總好過自己紅口白牙。他和三哥更好,父皇向來清楚,他說什麼,父皇是不會信的。
豫王的確有些喝醉了,因而也並未掙扎,只是隨着靖王的拉扯往外走。
別看庸王醉得迷迷糊糊的樣子,但是跑得倒還挺快。靖王和豫王追出去,他已經走出好遠了。
靖王拉着豫王繼續追,未免擾着了父皇休息,也不敢開口叫人,只能這麼安靜的悶頭兒追。
庸王可真是醉得不輕似的,回頭兒笑道:“你們兩個來追我啊!追不上啊!我跑的可快哪!”
“哎呦……”靖王已經很不好意思的捂臉了。心想這是怎麼着?醉了之後還回到了三五歲不成?
但也不能和這瘋子接話兒,要是他的聲音更高起來了,不是亂了這安靜的夜晚。
從庸王的意闌居到宸王的匯賢居,要經過皇上的承天閣。越是到了承天閣外,庸王就越是發瘋,回身吆喝的聲音更大了些:“四弟五弟,你們誰追上了本王,本王重重有賞!賞你們一百兩黃金!不對!五百兩……別以爲就老三有錢,本王也有……”
這一聲聲高喊驚得在廊下上夜的小太監猛的醒了,就差要喊出“抓刺客”來了。但是細細一聽,竟然是庸王的聲音,便也不敢說什麼。只能挨着庸王過去了,繼續靠在柱子上打盹兒。
寢房裡,皇上也聽到了這一聲聲喊。皇貴妃今夜本就懸着心,一直未入眠。這一會兒見皇上醒了,未聽得皇上說話,便也不敢吭聲兒。皇上只是翻了個身,便繼續睡了,並未對外頭的聲音說什麼。
皇貴妃便輕輕拍了皇上兩下,給皇上掖了下薄被的被角。
皇上這才帶着睡音道:“麟兒太不成體統,吵醒你了?”
“他們兄弟們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了,一時樂呵得忘了形,也是情有可原。”皇貴妃柔柔的輕拍了皇上兩下。
皇上把身子往皇貴妃身邊兒湊了湊,大有依偎之感。
後宮裡,能在他夜半驚醒之時輕拍他的,也就只有瑤敏了。別人不是沒有這個和他親近的心思,而是不敢。何人敢這般冒犯龍體?但因着他自年輕之時便對瑤敏比別人不同,瑤敏給他的迴應,便也同別人不同,不似其他妃嬪那般懼怕。
因而時日久了,倒也養成了由着她輕撫的習慣。而且也只是在她宮裡入眠之時,纔會側着身子依向她。平日裡,哪怕是自己在寢宮裡休息之時,都只是平躺着,未有失了體統的側身之時。
對庸王的事兒,皇上並不放在心上,只是由着他去。因而不多時,便又沉沉睡去……
庸王在承天閣門前吵嚷了一番,也並未刻意多做停留,仍舊鬧嚷着往匯賢居去。到了匯賢居門附近,他反而安靜下來,不吵嚷了。
門口兒上夜的卓酒聽到腳步聲,忙起身看去。一見是庸王過來,忙攔在門口兒,緊張道:“這麼晚了,我家殿下已經睡下了。殿下可有什麼事兒非要今晚見人不可?”
“大哥……”靖王拉着豫王衝了進來。
沒等拉住庸王呢,就見庸王怒氣衝衝的一腳踹開了卓酒,道:“本王找你家主子樂呵,何來你這狗奴才擋路!”
卓酒被庸王一腳踹在肚子上,身子重重摔在房門上!身子將房門衝開了,直接磕到了桌角,這才落在地上!這猝不及防地重重一腳,踢得卓酒“哇”地吐出一口血來。
“狗奴才!”庸王罵了一聲兒,便闊步進屋,高聲喊道:“三弟,我來找你喝酒啦!”
靖王和豫王見此,的確被驚着了,愣了一會兒纔回過神兒來。靖王忙上前去,扶起了卓酒,道:“哎呦,大哥這是幹什麼啊?這酒瘋兒耍的!”
“好啊老三,你好大的膽子!”忽的,從寢房裡傳來一聲兒怒喝。
靖王又忙衝進寢房裡,一看,可是傻了眼……
只見他大哥拎着他三哥,正一拳打在他三哥的臉上!這已經不是最緊要的了,最緊要的是……他三哥身邊兒躺着的,是露着光潔肩膀、露着光滑白腿的秦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