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到底該用什麼法子能讓宸王和琳琅那邊都着急,庸王這邊,一定自有打算。哪能他想要達到什麼效果,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達到的?既然想要把她推向宸王那邊,而且還要讓宸王毫不懷疑,只靠她自己一人的籌謀怎麼能行?還是得有他的用心助推才能成啊。
庸王見秦穎月不說,也不追問。只是笑道:“愛妃過謙啦。這事兒的確不好辦,我們還是從長計議爲妙。不過本王已經記在心裡了,一旦想到了法子,一定馬上去辦。”
秦穎月笑着輕施一禮:“殿下英明。”
庸王點點頭,又恢復了很疏遠的樣子,平平淡淡的問道:“你還有事?”
秦穎月神色很是黯然,低聲道:“回殿下,妾身沒什麼事兒了……不打擾殿下,妾身告退。”
“回去好生養着。”庸王很客氣地關切道。
秦穎月暗淡着神色退下了,看起來是一副心裡頭極不舒服的模樣,可實際上,心裡頭卻是舒坦得很。並不是因爲她自以爲算計到了庸王,而是她更確定了,她和庸王是相互算計的。
如果庸王沒算計她,而只是因爲對她失去了興趣,所以就冷待下來,這次的事情反而不好辦。此時庸王能答應下來她的提議,並不是因爲他蠢,也和他原本對琳琅的懷疑毫無關係,而只是因爲,他們兩個有相同的利益。
庸王之所以這般沒來由的忽然冷待了她,只是因爲,想要把她推向宸王那邊你。但是這種圖謀,他又不能挑明瞭和她說。所以就只得自己暗自動一些小手腳、做一些小推動。
他故意將她推到宸王那邊去,等到她真的到宸王身邊去的時候,他反而會好一番委屈叫苦。做戲麼,誰不會呢?
可實際上,他的心裡卻準保樂開了花兒。
事情至此,她已經可以肯定,庸王是想要用她投靠宸王的事情大做文章,只是要做的具體是什麼,她就不得而知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既然都在算計,那麼就比誰算計得更到位、更細緻些。
她不怕別人和她一樣聰明算計,反而怕遇到一個橫衝直撞的愚蠢之人。不怕循着規矩算計的,大家只要比一比誰的腦子更靈光就是了。只怕行事毫無章法的,讓你不小心死在了他的愚蠢上,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既然庸王也想要把她推給宸王,那麼今日她的提議,回頭兒庸王一定會極其用心的去籌謀,只怕不出三日,就有結果了。
秦穎月帶着小桃往雛鳳院走,邊想着對庸王心思的洞察,卻沒想到,此時庸王的心裡頭,對她這些小籌謀也是瞭然。
這半個多月裡,秦穎月故意做出在王府裡不受待見的樣子來,故意弄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樣,還不是想要看看宸王那邊的反應?只要宸王表現出對她心疼的樣子來,她接下來的舉動一定更爲大膽。
如今她剛好也有要棄了他這一株要倒的大樹、去投靠宸王那更牢固的一株的意思,反而應了他的意。既如此,他是何樂而不爲呢?不過是稍有那麼一絲不便而已,只要事成,便握有了三成勝算,這可是件很合得來的事。
這邊握住了三成,另外的幾處再各自謀求上幾成,他就贏了。
所以即便這事兒一出,他的頭頂會變得綠油油,他卻也還是會極力去促成。頭上發綠和頭不在比起來,自然還是後者更難忍受一些。
只是想起自己成爲了秦穎月的棄卒,心裡到底還是有些憋悶。
“秦穎月……”庸王眼睛微微眯起,沉聲自語道,“這可是你自己選擇的死路……既然你要投靠老三,那就只能和他共赴黃泉。”
甚至於,即便老三不死,你也要死。
他什麼時候被女人拋棄過?更何況還是他的太子妃。
他算計她想要把她扔出去,和秦穎月算計他,自己想要離開,這兩者的結果雖然是一樣的,但緣由上,卻有很根本的不同。他絕不能忍受自己被女人耍。
秦穎月,到最終局,你就知道到底是老貓、誰是老鼠了。
庸王以爲,秦穎月既然已經來找他籌謀接下來的事了,那麼一定已經事先探好宸王那邊的心思,得到了宸王的心疼。所以未免夜長夢多,也就不耽擱着,立刻開始着手去引宸王入局的事。
如今他被廢爲庸王,父皇連朝都不讓他上了,想要找到一件既能算計到老三,又不至於惹得父皇太過反感的事情,可是不容易。但所幸他早有準備,手裡還有老三這邊的一個把柄沒用呢。
那沈凌自打被關押之後,只在大牢裡住了半個月不到,就被父皇暗中給放了。想來一定是沈瑤敏那賤人在父皇跟前兒吹了枕邊風。
至於是何緣由,他不必清楚。只需要讓人知道,沈凌仗着皇親國戚的身份,只是在刑部大牢裡走了過場,就又回去過自在安生的日子去了,就足以引得老三心生憂慮。
老三倒不是擔心沈凌的事情會牽扯到宸王府,而是能料到,這事情一定是從他這裡放出去的,所以會以爲,他要出手了。
老三以爲,沈凌的事情只是一個前招兒,後頭兒一定還有其他招數在等着呢,自然提起十足的小心來。不管琳琅是不是老三的細作,只是一個兄弟間的小小宴飲,且老三也能借機打探些事,老三便一定會過來。
到時候秦穎月只需要向老三告密,說他別有用心、說他此番宴客就是爲了要抓老三和琳琅的現行兒,老三定然對秦穎月感念不已。
即便琳琅並非是他派來的細作,秦穎月了這番擔憂,只是無用之舉,至少表明秦穎月是真的關心他。加上聯想起京都城裡的傳言,便知道他這邊的確設了局,知道秦穎月所言不假。
老三這人是謹慎,可是在美人面前,尤其是自己心愛的女人,向來都有些自大,自以爲人家對他有情。如此一來,可是想謹慎都謹慎不了。
再加上秦穎月必定會將此局設得十分完美,老三就是想挑毛病,都未必能挑的出來。
庸王細想一番,覺得心內舒暢,忙叫了張福海過來,吩咐了此事。
……
三日之後,京都城裡大家夥兒的飯後之談,已經從太子妃如何受冷落的事,變成了身家那天尊地貴的獨苗孫少爺,從刑部牢房裡失蹤一事了。
宸王在規矩了半個多月之後,這幾日裡總算忍不住了。昨兒剛下了朝,就直接約了靖王,到淑女坊喝酒去了。半路還派人來叫了庸王。庸王也不客氣,有人叫就去,絲毫不掩飾他閒得慌的處境。
昨兒聽小桃稟報,秦穎月就已經提起了精神,知道宸王的蟄眠到頭兒了。
因而今日再聽了小桃花稟報的,“殿下帶着靖王去紅袖坊了”之時,便緊忙着吩咐道:“去把上次府裡做大了一指的衣裳拿來。”
小桃雖然不太明白,但卻並未問出口,只是聽話的去給秦穎月拿衣裳去了。雖然不太明白,但看下去、細想下去,總能弄清楚一些,比直接問出來讓娘娘心煩,更利於她的安穩存活。
秦穎月將小桃拿來的這身兒和湖水一樣顏色的、有些寬大的衣裙,穿在了身上。在銅鏡兒前一照,再直接看向自己,發現整個人都有瘦了一圈兒的感覺。這就是她想要的樣子。
隨後又將自己的臉上多撲上了一層水粉,瞧着這隻用一隻碧玉簪子做裝飾的髮髻,覺得此時自己的樣子剛剛好,便是自己見了,都覺得瘦弱可人憐。
即便已經到了七月裡,也還是讓小桃拿了件薄披風。即便自己穿着很熱,卻也只能忍着。
已經有多久沒有見到宸哥了?
算起來,快有半年之久了……
再次相見,若不能一眼便讓他難以忘卻,那麼日後的路,將會無比坎坷漫長。
秦穎月承認,她的心裡是緊張的,很緊張。
她擔心她不能讓他覺得心疼,她擔心他的心裡已經有了別人,不管她用什麼法子,都再也抓不住。
可是她已經別無選擇,不管結果如何,她都必須去試一試。
不知道爲什麼,自從容菀汐到了他身邊之後,她對自己對他的吸引力,再也沒有信心了。
她知道這一切並不是空穴來風,不是她閒來無事之時的杞人憂天,而是因爲,她真的從他那裡,感受到了遺忘。
她知道,他已經忘了她。可是她不願意相信,她也不願意就此認命。
因爲庸王已經不可能帶她走入未央宮裡了,能幫她實現畢生所願的,也就只有宸王了。
這是她愛的人,她想要走到他身邊去……她一再的勸說自己要理智,最終,卻還是走上了這看似不理智的路。還真是挺諷刺的……
出了庸王府的後門兒,只帶着小桃一個人兒,走在夏日裡喧鬧的集市上。她的這一身裝束,自然惹來頗多注目。故意不乘車,就是想要讓自己被人注意到。她希望她今日的慘狀,會由一些人,不經意的傳到宸王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