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真的不想談這件事,我的頭,有點痛,讓我休息一下好嗎?如果你有別的事,我可以下車……”
她語氣平靜,卻帶着從未有過的疏離。
“不,我可以送你。”
他心酸不已,卻深知不能勉強,踩下油門,汽車緩緩開出。
或許是哭累了,也或許是眼前這個男人對她再也產生不了影響,她竟然坐在後座上,真的睡着了。
汽車停在楊家別墅時,月蕭還沒有醒來。
楊景維打開後車門,呆呆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
她額頭飽滿,光潔漂亮,鼻樑高挺,眼窩深邃,性感的脣瓣紅潤光澤,淨白的肌膚讓她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清純、聖潔的味道,是個,典型的美女。
她有一雙純淨的眸子,在看向別人的時候,彷彿一股清泉照進人的心底!
面由心生?面由心生?他以前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能擁有那樣一雙清透眸子的人,怎麼會有一顆污穢、貪婪的心?
父親說得沒錯,他是一個剛愎自用的人,他從來不會用“心”去看別人,可這一刻,他萬分的後悔以前從沒有用心去看過這個女人,這個他娶了,卻從沒給過她一天幸福的妻子。
如今,他後悔得腸子都青了,可,似乎一切都晚了。
他將手伸到她的腰下,剛想要抱起她,她卻如受了驚的小獸,猛得睜開眼睛,渾身顫抖着厲聲道:“你想幹什麼?”
“我,我只是想抱你下來。”
“不用!我自己可以下車,不用你……抱。”
她也覺得自己的反正誇張了點,但仍然不願讓他觸碰。她伸手看似自然地推開他,自己走下車來,徑直朝別墅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他心中酸楚一片,他到底給她帶來過多大的傷害,讓她如此驚懼他的靠近,他真是個十足的混蛋!
這棟房子,月蕭住了快四個月了,這四個月,幾乎是她一個人度過的。這裡面承載了太多的孤獨和痛苦,所以,如今要離開,她也沒有任何的不捨。
她徑直回到她的房間,卻發現,牀上有楊景維的衣物,被子也是蓋過還沒有疊的。
他竟然回來住了?呵!多麼諷刺,結婚快四個月他從不回家住,她搬出去了,他倒是回來住了!
她深深嘆了口氣,拋開一切不該想的,快速收拾好自己的衣服,拎着行李箱就朝樓下走去。
令她意外的是,樓下客廳,除了楊景維坐在那裡,楊忠生不知什麼時候也來了。
是楊景維給他打的電話,他知道自己留不住月蕭,便想請父親幫他勸勸月蕭,他知道月蕭這次回家是難得的機會,以後再想找她談,恐怕沒那麼容易。
“爸!”看見楊忠生,月蕭還是能夠心平氣和的,畢竟這是從自己小時候就疼愛着她的長輩。
“月蕭,你先坐下來,不要急着走,爸爸有幾句話跟你說。”
月蕭看了眼楊景維,坐到了對面的沙發上,聰明如她,怎會猜不到他的心思。
楊景維有些心虛地躲開她的眼神。
“月蕭,我知道景維確實做了很多混蛋的事,不值得你原諒,可是,那些都是因爲他對你有誤會,現在誤會解開了,你就給他一次機會,給他最後一次機會可以嗎?就算……我這個做爸爸的……求你了!”
楊忠生的眼圈,情不自禁的紅了,他是真的捨不得月蕭這個兒媳婦。
看着有些老淚縱橫的老人家,月蕭心裡也萬般不是滋味,可是,這並不能打消她離婚的決心。
“爸,你覺得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月蕭目光平和,讓人看不出情緒。
兩人聽到她的話,皆是一驚。
楊景維臉上有驚喜乍現:“月蕭,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你原諒我了嗎?”
老爺子也一臉期待,卻沒有楊景維那麼樂觀,他覺得月蕭的話,沒那麼簡單。
果然,月蕭搖了搖頭。
她看着楊景維,認真地說:“你覺得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什麼?”
“是,忠……誠!”
說到“忠誠”兩個字,楊景維低下了頭,這兩個字就如同是正義的光芒,瞬間照進了他內心的暗房,讓他曾做過的那些惡劣行徑昭然若揭,無處可藏。
“還有呢?”她接着問。
“還有?”
他一臉疑惑,想不到,想不到是因爲他心虛的想,自己還有哪裡沒做好,處了她的底線?好像,沒有了吧?
“是信任!你信任我嗎?”她問得認真。
“當然,那個誤會解除了之後,我對你是萬分的信任。”楊景維極力解釋。
“那你相信我跟黎錦城之間是清白的嗎?”
她專注地看着他的眼睛。
“這……”,他蹙眉猶豫,“這個問題不算,你總是在誘導我,你總是想告訴我你跟黎錦城有染,這讓我怎麼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她沒有及時接話,他說得沒錯,她確實一直在誘導他。
眨了眨眼睛,她重新擡眸問:“那我問你另一件事,你已經對我解除了誤會,那你覺得,那天晚上在酒店的游泳池旁邊,我跟金藝真同時掉進游泳池裡……是怎麼回事?”
楊景維蹙眉思考,腦子裡快速閃回那天的情景,那天他一推門,就看到了月蕭推金藝真掉進游泳池,而她自己也被帶下去了。
他的腦子快速運轉着,月蕭會這樣問,必然這裡面會是有隱情的,他仔細想了想,謹慎地開口道:“我知道我看到的應該不是真相,是她先惹你的對不對,是她惹毛了你,你一時衝動,纔會失手把她推進泳池的?”
“混蛋,月蕭根本就不會做出那種事,她是那麼理性的人,什麼時候衝動過,分明是那個女人有意製造出的事端,景維你糊塗呀。”
楊忠生在一旁替兒子着急,可他卻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金藝真挑事兒,惹毛了月蕭,月蕭纔會被逼出手的,這確實不能怪月蕭呀!”
他親眼看着月蕭伸手推的金藝真,這,總不會出假吧。
楊忠生失望的閉上了眼睛!
月蕭用着一種近乎祈求的目光看着楊忠生,“爸,你聽到了,這就是我堅決要跟他離婚的原因,希望你不要在勉強我了。”
“什麼意思?我哪裡說錯了?月蕭,你給我說清楚,就算判處死刑,也要讓我知道原因呀?”
楊景維氣悶,一臉不甘。
“你口口聲聲說,揭開了誤會,你就瞭解我,信任我了,但其實你永遠只會用眼睛去看真相,永遠也學不會用心去看一個人……”
楊景維專注地看着她的眼睛,等待她的下文,他根本猜不透月蕭到底想要說什麼。
“真相是,那天,金藝真來泳池邊找我,逼我跟你離婚,我答應了,但說需要一些時間,本來我們可以相安無事的,可你在那個時間出現了,她可能突然心生惡念,跟我說了一句“她等不及了,要我立刻跟你離婚”,我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她就繞到我的面前,拉着我的手倒向游泳池,在臨掉進泳池之前,她還說了那句“放過我,淩小姐!”,然後,你就過來了!所以……”
她停頓了下,看着楊景維驟然縮緊的瞳孔,雲淡清風地說,“我什麼都沒做,就那樣躺着中槍了。”
楊景維的的嘴巴呆呆地張着,眉頭蹙了鬆,鬆了又蹙起,臉上的表情如萬花筒一般,滿臉的震驚與不可置信。
怎麼會這樣?真相怎麼會這樣?金藝真,都是金藝真那女人,害得他完全誤會了月蕭,同時,也讓月蕭對自己徹底絕望了吧。
想到這,他的心就猛烈地跳動起來,雖然很多事他都是一團漿糊,可有一點他很清楚,那就是他要凌月蕭這個女人,他愛她,他不能失去她。
月蕭起身,拉着行李要走,突然身後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接着是楊老爺子不敢相信的喚聲:“景維!”
月蕭詫異的回頭,入眼的一幕,着實也震驚了她的心房。
楊景維,竟然,竟然跪在了她的面前!
“月蕭,我知道我錯得離譜,我混蛋,我不信任你,也不瞭解你,可是我這次真的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一次吧,看我以後表現可以嗎?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好嗎?”
楊景維伸出一根手指,那份懇切地祈求,讓一旁的楊忠生老淚縱橫。
月蕭的心,如果說一點都沒有被觸動,那是不可能的,必定,這個男人是那樣一個自以爲是、高高在上的男人,如今能做到這種地步,十足是難能可貴的。
可是,她不想再維持這段婚姻了,因爲她永遠也忘不了他的背叛,永遠也對他愛不起來了,沒有愛的婚姻,繼續維持下去的後果就是,永遠都只能是一段不幸的婚姻。
她本想扶起他,跟他說,真的沒有必要這樣的,不要再做這種無謂的事情了。可想來,他是那樣執着的人,必然還會死纏爛打。
於是,她狠下心腸,轉身,擡起頭,什麼都沒說,繼續朝門外走。
“月蕭!”楊景維突然大喊,“你對我這樣決然,是因爲你愛上黎錦城了對不對?你愛上那個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