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百三十九章 六年後再見(五)



在公司的時候,不管她有多忙,每隔一個小時,都強迫她站起身,在辦公室裡來回走動大概五到十分鐘,害她浪費好多時間不能去辦公。

每天霸道的不許她熬夜,十二點是極限,一到時間,就會強制性拿走她的文件,不管是多急的case,都不許再多看一個字,而且,在睡覺前,還有一杯熱牛奶在等着她。

…………

有太多的抱怨,可是對莫少廷的抱怨,卻每一字每一句,都包含感情:“可是,每天早上鍛鍊,我的身體變的很好,之前一年四季,手腳冰涼,現在都是暖暖的,每一餐都被喂很多事物,我的胃口變好了,以前經常性胃痛的毛病也沒有再犯過,每天在工作的時候隔段時間走走,眼睛也不會酸澀了,脊背的問題也少了很多,每天雖然說工作可能做不完,但是第二天精神一定不錯,所以,他對我,勉強算是還不錯吧。”

墨梓卿說着,好像是陷入了什麼美好的回憶,神態輕鬆,鳳眸也變的幽遠,嘴角的笑意,卻始終沒有消退。

她說的種種,好像真的是在抱怨,好像莫少廷對她太嚴格,可是,每一點,每一滴,都是那麼體貼入微,無不是爲了她着想。

對比他自己,慕逸凡幾乎想不出自己爲墨梓卿做過什麼,好像一直以來,他都是在接受的那個,接受她對自己的好,接受她對自己的愛,卻從沒沒有去迴應過。

一直都是忽略,不在意,習以爲常,直到真正的失去,都不明白,到底自己錯過了什麼。

有人說,不要把錯過當做是過錯,因爲當一個人爲了失去欣賞滿天繁星的美麗的時候,還會有冉冉升起的朝陽的陪伴,之前,慕逸凡深以爲然,但是現在,他忽然覺得錯過墨梓卿,就是他這一生,最大的過錯。

察覺慕逸凡的沉默,墨梓卿忽而停下自己在說的話,有些歉意:“啊,抱歉,是不是我說的太無聊了?”

墨梓卿精緻的面孔上帶着絲絲的歉意,好像是真的很抱歉自己居然說了這麼多,可是,如果慕逸凡看的仔細的話,一定能看出那雙鳳眸裡醞釀着的可不是歉意,而是……

“不,你說的很好,我,很喜歡。”他錯過了她的六年光陰,雖然已經找不回了,但是,對於她生活的點滴,他還是迫切的想知道,哪怕,那些點滴足以殺死他一遍又一遍。

莞爾一笑,雖然聽他這麼說,墨梓卿卻沒有再繼續,而是轉開話題:“你呢?如何?聽說和墨紫苑已經訂婚了,真好,兩個人在一起這麼多年,準確什麼時候結婚?如果你辦婚禮的時候我們還沒有回去,說不定還能參加呢。”

對於墨紫苑,墨梓卿還真不知道她到底怎麼了,畢竟她對墨紫苑的記憶還停留在她逃離的那一天,那一天是慕逸凡要向所有人宣告,他要娶的人是墨紫苑。

而之後她就回了澳洲,六年來刻意迴避H市的事情,或者準確的說是刻意迴避有關慕逸凡的每一件事情,包括讓她恨之入骨的墨紫苑,而其他人也有意避開這些,就更沒有人告訴她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所以此刻問出這樣的話,一點兒都不奇怪。

可是慕逸凡卻不知道這些,這個時候突然聽到墨梓卿嘴裡提起墨紫苑,那個自從六年前就再也沒有見過,也沒有在意過她任何消息的女人,慕逸凡一時間不明白墨梓卿是真的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還是有意在諷刺他?

諷刺他爲了一個那樣的女人,而傷害了他今生最愛的女人。

看着墨梓卿一臉的坦誠,慕逸凡默默的嘆口氣,明明該否認的,但是卻爲了自己心底最後的一抹自尊,支吾着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她此刻問出這樣的話,本就是有意譏諷慕逸凡罷了,沒有想到……

見慕逸凡的態度,墨梓卿就大概瞭解他的心態,紅脣彎出一抹譏諷的弧度,這麼多年這個男人還是沒有改變,驕傲的自尊心不容侵犯,墨紫苑的事情,六年前鬧的沸沸揚揚的,就算她刻意不去了解他的事情,也能知道一二的,更何況,墨紫苑和靳明玉被趕出墨家,作爲墨家人的她怎麼會不知道?

所以說,即便墨紫苑費盡心機,算盡一切,卻還是沒有能如願坐上華誠集團總裁夫人的位置,反而賠了夫人又折兵,連墨家這個最後的依靠都失去了。

雖說不想噁心自己去和墨紫苑去鬥什麼,爭什麼,但是,看見她過的不開心,自己才能……更開心幸福啊。

幸福和快樂就是要建立在別人的痛快之上,才更顯得珍貴不是?

不要覺得她墨梓卿惡毒,比起墨紫苑,她不過是小巫見大巫而已。

“估計,你參加不了了。”因爲不會有婚禮了。

六年了,六年前的那場鬧劇,是他此生抹不去的痛,也是讓他陷入無盡的悔恨中的轉折。不止一次的,慕逸凡都在想,如果當初他能再坦誠一些,如果他能在墨家的時候,脫口而出的不是要娶墨紫苑,而是向墨梓卿告白,會不會,會不會……

可惜的是,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後悔藥,任何事情只要做了,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那讓他錐心泣血,荒唐悔恨的一天之後,慢慢的,對墨梓卿的思念,一天重過一天。

他一直住在墨梓卿離開前住的那間公寓,開始的藉口是那裡距離公司近,而那段時間又特別的忙,那樣的藉口,任誰聽到都覺得很敷衍,但是他卻騙了他自己。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發現公寓裡屬於墨梓卿生活過的痕跡越來越少,她的味道在慢慢消失,慕逸凡才開始慌張了,他不敢在住在那裡,害怕自己生活的痕跡,把她留下的,僅存的一點點記憶,都破壞掉。

於是,他買下了隔壁的公寓,打通了兩家,中間只有一道門,想念墨梓卿的時候,就靠在門上,想象着,她就在那道

門後面,自己看不到,但是她一直都在,就用着這樣的虛妄的想象,他欺騙了自己六年,給了自己六年的一個美夢。

現在的慕逸凡被所有人稱作是黃金單身漢,可是又有誰知道,這個讓所有女人趨之若鶩的名頭之後,是他數不盡的思念和悔恨?

他等了六年,盼了六年,就是期待着有一天,在她重新回到自己身邊的那,讓他有機會牽着她的手,告訴她自己對她的愛,告訴她,自己這一生,除了她墨梓卿,再也不會娶其他的人了。

這樣的一天,他一盼,就是六年,終於,他等到她回來了,可是,卻再也沒有機會告訴她一句“我愛你”,因爲她已經不在乎,甚至應該是不想聽到了。

一句我愛你,太過與遲了,以至於再也沒有機會了。

本就是譏諷慕逸凡的,在加上她……於是不帶一絲遺憾的開口:“是嗎?真是遺憾啊。”

“對啊,真是遺憾!”慕逸凡也喃喃的應了一句。

只是,他們兩個嘴裡的遺憾,卻大不相同,墨梓卿的遺憾,只是一句毫無意義的應付之話,而慕逸凡嘴裡的遺憾,卻是他這一生的悔恨。

他今後的人生,註定了,只能在遺憾中慢慢消逝了……

墨梓卿聽到慕逸凡這一聲帶着無限悔恨的遺憾,有些動容,紅脣張了張,最終卻也只能說一句:“沒關係,不需要遺憾,紅包一定不會少了你的。”

如墨的眸子在這一刻,直直的對上那雙讓他魂牽夢繞的鳳眸:“我想要的不是……”他很想表達自己的心意,哪怕知道已經沒有用處,但是覺得這是自己欠她的,可是,有些事情,錯過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就在這個時候,墨梓卿的眼睛突然一亮,看向慕逸凡背後,伸出手臂對着遠處揮了揮:“我在這裡。”

然後收回視線看向慕逸凡,帶着些歉意:“抱歉,我老公來了,你剛纔想說什麼?”

一句甜甜的老公,讓慕逸凡衝動之下差點脫口而出的告白又默默的嚥了回去,看着那因其他的男人而綻放的笑靨,慕逸凡的心在抽痛,這樣的笑臉,他有多少年沒有見過了?

爲什麼在他的記憶裡,再也記不起墨梓卿什麼時候這樣對他笑過,想起的每次都是那天他回到家看到的刺目的鮮紅以及她一遍遍的讓他放了她。

明明之前,在一切被打破之前,他們是很快樂的,但是爲什麼那些快樂連存在在他的記憶中都不肯呢?

莫少廷看着那個對着他甜甜的笑着招手的女人,微不可察的嘆了一口氣,臉上卻是一如既往的溫文笑意,大步走了過去,視線從那抹背對着他的高大身影,看向那個笑的刻意燦爛的精緻臉龐,心中微澀。

原來,還是會在意啊。

聽着身後沉穩的腳步聲,慕逸凡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是該說離開的時機了,更何況,看着自己愛的女人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那樣的痛,會是他無法忍受的,但是他卻沒有辦法命令自己的腳步移動,甚至整個身體都僵硬了。

擦身而過,莫少廷從慕逸凡身旁走過去,看着從他出現視線就一直盯着他的墨梓卿,他的妻子,莫少廷明明在笑,眼睛裡卻多了一抹苦澀,只是他掩飾的很好,好到即便是身邊的人也看不出來。

“怎麼又過來了?”是有什麼事情嗎?墨梓卿想着,剛纔不是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嗎?

“外公打電話過來,說……”想到剛纔接到的電話,莫少廷覺得有些頭痛。

他跟在安老先生身邊這麼多年,一直都以爲先生是一個大氣,睿智的老人,可是自從和墨梓卿的關係變的親近後,每次看到安老先生他都會覺得有種幻滅的感覺。

安康年那裡是個睿智大氣的老人?明明就是一個老頑童,還是那種愛撒嬌,賣萌的老頑童。

想起安老先生每次吃藥都要墨梓卿哄了又哄的模樣,莫少廷真心覺得,或許連點點都比他成熟的多。

“外公?”墨梓卿一聽,秀氣的眉頭直接皺起,外公那個老頑童又有什麼好玩的事情了?

“是,外公已經在機場了。”想起剛纔安老先生在電話裡得意洋洋的聲音,莫少廷就想要扶額。

“機場?”墨梓卿承認自己被嚇的小心肝有些接受不能,想想自家外公的戰鬥力和行動力,嚥了咽口水後纔開口,“不要告訴我他已經到H市了。”不是吧?之前是聽到外公說要到H市看看,但是要不要這麼速度啊。

搖搖頭,雖然安老先生的行動力那真不是常人能比較的,但是幸好,這次他是在澳洲的國際機場打的電話,也就是說,老先生現在已經要登機了,到H市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了。

想起之前自家外公的豪言壯語,墨梓卿真的覺得自己頭都要大了。雖然說安老先生和墨老太爺並沒有見過,畢竟當初安然執意要嫁給墨齊楠,是和安家斷了關係和來往的,所以,即便是做了親家,兩位也是沒有見過的。

但是,沒有見過不代表兩個人之間就可以相安無事了。相反的,安老先生雖然是被安然毅然決然的離開弄的很不開心,但那畢竟是他的女兒,是他的寶貝,被人欺負了,當然會生氣。

在二十多年前,安然纔回到澳洲不久,沒有隔夜仇的父女就已經和好如初了,甚至關係因爲安然的成長和他的退讓變的更好了,可是正是因爲這樣,對墨家就更是深痛惡覺了。

墨梓卿已經不記得安老先生說過多少次了,有生之年一定要到H市一趟,會一會墨老太爺。

一直以來,所有人都攔着,而墨梓卿這六年來不要說回H市了,連提一下都沒有,知道她是受了傷了,也就隻字不提,可是現在,墨梓卿都已經到H市了,他就也忍不住了。

“已經在來的飛機上

了?”如果還沒有到,那就是快要到了,對於自家外公的戰鬥力,墨梓卿從來都不懷疑。

點頭,的確,應該不久後就能看到安老先生精神矍鑠的身影了。

拍了一下額頭,墨梓卿整張小臉都垮了:“這下有的看了。”

安老先生對上墨老太爺,的確是一出大戲不是?

皺眉看着墨梓卿自己拍在額頭上的紅印,伸出大手揉了揉,她的肌膚一向敏感,最容易留下痕跡了,偏偏她自己還不在意,真是讓人操不完的心。

“不疼嗎?”

享受着莫少廷的服務,墨梓卿揚脣一笑:“不是有你嘛。”

“你啊。”兩個字道不盡寵溺之意。

……

這邊兒,兩個人旁若無人的親密,一旁的慕逸凡卻像是掉進醋缸,不,是醋海里了,整個人都酸的不行,不僅如此,心還在醋裡擰巴了擰巴,又疼又酸。

原本以爲是自己可以承受的,但是真的看到兩個人的相處,慕逸凡才發現,遠啦他根本沒有他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強大。

“兩位有事要談的話,我就先離開了。”一雙如墨的眸子垂下,不敢再去看那張對着別的男人笑着的精緻臉龐。

“啊,我忘了,慕總還在。”墨梓卿驚呼,像是纔想到慕逸凡還在一樣,從莫少廷的身前探出身體,“抱歉,那個……”

“沒事,時間不多了,我還是去再確認一下,先失陪了。”慕逸凡不等墨梓卿再說出什麼刺痛他心臟的話,搶先一步轉身離開。

看着那有些狼狽,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墨梓卿臉上的笑意慢慢的收斂起來,鳳眸裡有一抹快意,又有一抹痛楚。

他剛剛轉身時是什麼表情?是痛苦嗎?還是……

看着慕逸凡很快就消失在轉角的背影,墨梓卿心裡突然冒出一股火氣來,他那樣的表情表示了什麼?是痛苦?

他有什麼好痛苦的,傷害她的是他,侮辱她的是他,逼着她自殘的還是他,害死她的孩子的依舊是他,她都不覺得痛苦了,他有什麼資格痛?

六年前,她爲了愛他,放棄了所有,包括她的尊嚴和驕傲,可是換來的是什麼?是他的羞辱,是他的一句“不過是主動送上門的女人”,換來的是他逼着她扼殺了自己的孩子,在她一次次抱着奢望的時候,又一次次的推她入深淵。

就在剛剛遇到他之前,甚至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墨梓卿還告訴自己,已經放下了,可是,看着他在面對她的時候,那表露無疑的悔恨和痛苦,卻像是一陣風暴,引爆了她心底深處自以爲不存在的恨意。

是啊,她恨他,從六年前開始到現在,一直都在恨,只不過她僞裝的太好了,連自己都欺騙了,直到看到那個傷她很深的男人,看着他心底的恨意才一點點的爆發開。

六年了,她告訴自己,再也不要見到他,可是六年過去了,她以爲自己放下了,所以,沉寂了六年,她還是回到了H市,但是到此刻,不,是在看到慕逸凡那張總是掛着虛僞面具的臉上出現痛苦之色的那一刻,她反倒有些不甘心了,她想要看着他後悔,想要看着他痛苦,想要毀了一切他在意的。

她想要看看,在他知道他曾經可以擁有她,也就代表着他可以擁有更多的力量,可是他放棄了,所以,她想知道,在他看到自己,看到六年前被他背棄的人居然掌握着他一直想要憑藉的力量時會有是什麼模樣。

他的後悔,他的痛苦,是因爲失去了她墨梓卿本身,還是因爲再也找不到一個比她更能對他的事業有幫助的女人了?

墨梓卿承認,在看到慕逸凡的那一刻,她明白自己對他沒有辦法坐到毫無波瀾,畢竟那是她這一生用盡全身力氣去愛的男人,也是傷她最深的男人,她知道自己心裡的那一抹似有若無的疼痛是爲了什麼,所以她才知道自己恨他,比起六年前抱着寧死也要離開他的時候更恨他。

而在恨他的同時,雪傾世更恨自己,原本以爲自己對他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原本以爲自己回來不過是證明自己真的放下了的時候,卻發現恨意在心頭不停的醞釀的時候,她才明白了,有些感情,即便是一次次的告誡自己,一次次的受傷,卻還是有期待。

明明六年前真的絕望了不是嗎?爲什麼還要……不,墨梓卿搖頭,她對他沒有愛了,就算是恨,也不是因爲愛,而是因爲他的狠,她才恨。

莫少廷看着眼前這個在慕逸凡離開後突然變的安靜的女人,遲疑了許久還是問出口:“你對他,還是……”

“沒有,我沒有。”沒有等莫少廷說完,墨梓卿就大聲的反駁,一雙鳳眸還直直的盯着他的,像是想要證明什麼一樣。

看着那雙有些慌然的雙眼,莫少廷知道,一直都知道,雖然她一直都告誡她自己不再愛慕逸凡了,可是事實上,如果人真的能控制住自己的心,自己的感情,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這麼多的癡男怨女了。

她越是掙扎,就表示她在心裡還是有奢望,只是這奢望是她的理智不允許的,所以她纔會糾結,纔會慌然。

如果是真的放下了,就不會故意在慕逸凡面前刻意和自己親密,雖然他們已經是夫妻了,但是卻……從她對着他甜甜的笑着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自己輸了,不是輸給了慕逸凡,而是輸給了墨梓卿的心。

她的心裡還是住着一個人,只是她不知道,或者說她只是在裝作不知道罷了。因爲如果她真的對慕逸凡沒有奢望,沒有感覺了,那麼她也不會再起波瀾了,面對慕逸凡的時候,也不用再刻意的自然,故作陌生人。

“你說沒有,那麼慕逸凡至於你又是什麼人呢?”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不想逼她,但是已經六年了,她必須做出選擇,走出去,或者走回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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