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離去的腳步驟然一停。
他這是幾個意思?
讓她來年來給他撒些酒少些錢?
趙明月驚愕轉身看向楚子晏。
楚子晏笑容如勾,眼睛滿是冰冷雪霜:“外頭冷,進屋吧。”
換他說了這話擡腳離開了露臺,趙明月傻站幾秒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袖:“你那話幾個意思?”
楚子晏頭也沒回:“沒幾個意思,天一亮,我送明月走。”
淡淡一笑他抽出自己的衣袖,明月緊緊抓着沒鬆開,楚子晏笑着又問:“明月這是幾個意思?”
明月生氣,她不用他再來過忌日,他反過來讓她來給她燒紙錢了?!
“什麼叫來年今日我來給你那什麼……”
“那什麼?”他細長的眼睛微微掀起,睫毛之下眸光冰涼如此夜色。
“我是問你,我要是走你想做什麼?”
“呵,明月能跟一隻沒什麼交情的雪狐回來給他主人拜祭,想必來年也肯賞個臉回來祭拜一下本王……”
哐啷
明月手中的酒杯一砸,揪起楚子晏的衣襟,紅着眼睛怒道:“你在威脅我?”
“自然沒有,明月要走,本王可一句都沒攔你。”
“你總是拿自己來威脅我!”以前他也是如此。
楚子晏眸光幽暗,眼底泛着寒光:“我既然沒攔你,你也不必在意我要做什麼就嗯……”
剩下的話,他一句也沒說出口。
因爲趙明月踮起腳雙脣重重壓在了他的脣上,這時候該搬來曾經夢裡的那句臺詞,楚子晏你欠吻!
楚子晏細長的眼睛睜大,不可思議看着趙明月。可也因爲明月撞得有些重,他的身體回退了一些。
趙明月以爲是他要退開,雙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將他推上了牆壁,再次吻住他滿嘴刻薄的話語。
他的嘴脣柔軟卻涼薄,帶着夜色的寒冷。
她的脣溫熱,帶着烈酒的醇香熾烈。
不過,她會的也就只有貼着他的脣而已,怒氣從頂峰退下,意識到自己做了這些,忽而又覺得腿軟。
心情起落之間頓悟,爲什麼想見不能見他?爲什麼見他會淚流滿面?爲什麼聽說他有了王妃人選感覺心如刀割。
因爲……喜歡。
她喜歡他。
所以藉着怒意,藉着酒膽,再次把他按在了牆上,坐實多年前那一場桃花灼灼的**。
只是現實比夢總是要駭人些,嘴巴張了好幾次卻無從啃咬,她就想是不是該撬開他的脣什麼的,書上不都這麼寫?
但他牙關緊閉沒有一絲迴應,似乎是還沒從震驚中恢復,又似乎在等她繼續,又或者……他根本就是無動於衷或者會厭惡?
無動於衷?
厭惡?!
種種猜測讓她身心,如同被酒的後勁殺得幾乎都穩不住,揪着他衣襟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單方面做了這樣的事,是該道歉吧?
可如何道歉?!
蠢蛋趙明月,你是個女的爲什麼總是用霸道總裁的招式泡妞……泡男?
現在改如何是好?
用力維持自己的那點自負,她推開了他,呼吸起伏,然後捏起拳頭說了一句,頭也不敢擡,有理不在聲高的大聲道:“你再惹我試試看?”
說完,真tm想挺屍裝死……
啊,對,她喝酒了,醉了,是的,她已經醉了!
嘴角抽搐了幾下趙明月總算能擡起頭看着他,堆出滿臉壞壞的笑容,她後退退出了牆邊,吊兒郎當看着他:“終於乖了吧?不,不敢再頂嘴了吧?”
月光照不到牆邊,楚子晏站在陰影裡,看不到他臉上是什麼表情,只是一雙眼睛幽暗不見底,深深鎖在趙明月的臉上。
太失策了,爲什麼她會讓自己站到月光之下,這樣讓楚子晏看清自己的窘態。明月把醉態演得更明顯,低頭找着東西:
“酒呢?我的酒呢?我……我喝醉了。”
畫蛇添足了說了一句,她踉踉蹌蹌進屋,直奔西邊的房間,一頭扎入**鋪用被子將自己狠狠埋起來。
趙明月啊趙明月,你腦子被驢踢了嗎?
她居然真真的把楚子晏給吻了!
怎麼辦啊……
楚子晏看着那小子跑夾着尾巴逃跑,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脣好一會兒,然後靠着牆壁笑了,低聲罵了一句:“趙明月,你就是隻大尾巴狼。”
罵完抿了抿脣,又笑了。
趙明月在**上反省很久,不過確實是喝了不少,本來是打算喝得半醉回來好睡覺的,現在酒勁是真上來了,天也臨近黎明,她真的睡了過去。
沒人叫她起**,日頭已經三竿長,明自然醒來還分不清身處何處,月看**頂,又偏頭看屋裡的擺設,望月客棧。
……望月客棧?!
昨天晚上她,她她她把楚子晏按牆上給親了!
趙明月揪頭髮,抓臉。
天怎麼就這麼亮了?她還沒想好該怎麼面對楚子晏呢!
她還沒睡醒,接着睡接着睡。
眼珠在眼皮之下骨碌亂轉,她瘋了一樣抓起被子狠狠咬一口,趙明月你肯定是被豔鬼上身了你!
怎麼辦怎麼辦?
被子矇頭又繼續挺屍好久,慢慢掀開被子看向窗戶,要不,逃吧?
反正她也是要走的。
說到走字,又如同被醍醐灌頂,想起了楚子晏昨天說,她要是走,明年的今天就來拜祭他……
扭捏亂蹦的心又慢慢沉下來。
楚子晏這話又算什麼?他也同她一樣捨不得她的吧?
可昨天她親他,他都毫無反應,這麼想她又頹然沒有了所謂的癡心妄想。唉,她總是一個人胡思亂想,想通的也只有自己的心情……她喜歡他。
再也無法否認。
明月硬着頭皮起**,室內有了動靜,小二就端着熱水進來給她洗漱。
洗臉漱口,對着鏡子把長長了不少的頭髮紮成一個荷包髻,幾絲細碎的碎髮落在額前,臉上的疤只有淺淺的痕跡……並沒多影響她的容貌……吧?
她這是自欺欺人?還是自我安慰?
又看雙手,確實有太多打鬥的痕跡了,太粗糙。
誰會喜歡這樣粗糙的姑娘?
唉,拉開門走出去,挺起脊樑骨。
反正昨晚她喝醉了,什麼都記不得就對了。
剛整理好的思緒在走到餐廳時又變得七零八落。
楚子晏跟樑昭君正在坐榻之上下棋,旁邊一張矮桌上放置一壺熱茶,另一側放着一個紅彤彤的火盆。
薰香嫋嫋。
楚子晏神閒氣定舉起黑子放在棋盤之上。
樑昭君舉起白子想了想,擡眼對楚子晏微微一笑,將棋子放入棋盤。
一旁給他們倒茶的丫鬟蓮香笑說:“晏王殿下的棋下得真好,我家公主可是西樑公認的高手,居然被殿下逼到無從下手……”
樑昭君淡笑:“蓮香莫要誇大其詞,殿下下得比我好,棋局佈置大氣,我這小格局自然敵不過。”
“承讓。”楚子晏說了這話,真好擡眼看到了入口的趙明月。
他微微一笑:“明月起了?”
趙明月也不知道該臉紅還是該退避,其實她還有一絲怨氣的,氣他如此神閒氣定似乎昨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也氣自己糾結了那麼久,結果被人家雙雙對對的畫面,狠狠地打了臉。
就你會胡思亂想。
此刻她如果還說要走,楚子晏會不會……
不行不行!
她何必又屢次用同樣的辦法試探呢?她親他他都無動於衷,答案已經很明顯,他對她不是那樣的喜歡……
明月胸口又是一陣拔涼,硬了頭皮走過去,給楚子晏與樑昭君拱手行禮:“晏王,公主早安。”
楚子晏目光清淡如水沒有波瀾:“不早了,是你起得晚。”
小二似乎已經受了吩咐,這時候將早餐端了上來給明月:“小公子,請用早飯。”
“多謝。”
趙明月坐在飯桌旁用早飯,楚子晏又答應了樑昭君開始了新的棋局。
明月撐着腦袋罵自己無數遍,人家霸道總裁強吻的女人後來都會成爲他的女人,趙明月你強吻了別人的男人,簡直就是自討沒趣。
楚子晏當她是喝了酒頭疼才扶額,一邊下着棋一邊說:“知道酗酒頭疼了吧?早飯之前先把醒酒湯喝了。”
明月放下撐着腦袋的手,先把醒酒湯喝了,然後有一口沒一口地吃早飯,目光不由自主又瞥向楚子晏與樑昭君,見他們埋頭對弈氣氛很是融洽,她端起早餐準備離去。
“你要去哪兒?”還沒完全起身就被楚子晏問住。
也不能直接說自己不爽要走人,就隨便塞給了一藉口:“這焚香聞着難受,我回房間。”
“白羽把這香撤了。”
那她就沒借口離開了唄?明月又只得坐回原位,心中繼續唉聲嘆氣,她絞盡腦汁想着要如何面對楚子晏,現在人家根本……毫不在意!
蓮香這時候看着明月說:“明月公子覺得這香不好聞?”
明月不解看着蓮香。
蓮香說:“這可是我們公主最喜歡的香。”
“呃……”這無意還把人家長平公主給得罪了,不過她也可以利用此種藉口離開啊,“那讓白羽把香拿回來,我回房間去就好。”
“這香我也覺得不大好聞。”
楚子晏說了這麼一句,讓趙明月頓時又耷拉下肩膀,看來她是沒辦法從他眼皮底下離開就對了,可他這麼說也不怕得罪了公主?
長平公主歉然說道:“殿下之前沒說,昭君讓殿下難受了。”
“無妨。”
兩人繼續走棋。
蓮香回頭看着棋盤,看主子把白子落下的時候驚呼一聲:“公主,這子下得實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