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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向來是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也許只有在面對顧城的時候,他纔會展露一下真實的情感。然而,即便是這樣,王長期以來對他都是溫柔親切,和顏悅色的,彷彿永遠不會跟他生氣一樣。但是,近日來,王的憤怒、王的不滿、王的失望是那樣的昭然若揭,顧城的心顫慄了,今天這場劍術上的較量讓顧城生平第一次體味到恐懼是何物!他孤零零的跪在廣場上,王已經離開多時,他還是跪在原地沒有動,像一尊僵硬的雕塑,只有眼底細微波動的情緒證明他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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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王后回宮。
皇宮裡,顧城刻意疏遠了王后,除了王的召見外,他每天都待在建龍宮裡,練武,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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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的時光總是在不知不覺中過去。
紅葉舞西風,秋已深。
飛瀑之下,楓林之旁,顧城坐在激流中的一塊巨石上。
他埋着頭,用金色的絲帕輕輕擦拭着橫在膝頭的寶劍。
落日的餘暉如癡如醉,靜靜閃耀在顧城冷酷的眼角,他的衣袂在西風中飛揚。潺潺的激流撞擊在身下的巨石上,水珠飛濺,西風急吹,滿山的楓葉血雨般“簌簌”飛落。
片刻之後,顧城站起身來,面無表情着,將長長的劍收入劍鞘。
就是在這時,一個高喊的聲音在風中傳來:
“大哥,大哥——!”
顧城擡起頭尋聲望去。
不出所料,果然是雲旭。
雲旭手按佩劍,接連跳過兩塊巨石,纔來到了他身邊。
“大哥,不好了!”面色驚慌,上氣不接下氣。
顧城的表情一如往常的冷靜,頓了頓,才淡淡地問:“怎麼了?”
雲旭深吸口氣,正色道:“密探回報,朝中衆位大臣的人馬正聚集在城郊的元興寺,似乎在謀劃什麼!”
顧城眯起了眼睛,沉吟不語。
雲旭看着他,定定地道:“據說,太安公也在那裡!大哥,難道他也參與了謀反?”
顧城猛地閉了下眼睛又睜開,神色一凜,無比清醒地道:“馬上召集弟兄們,即刻趕往元興寺!”
“是——!”
兩人拔動步子,飛快的往樹林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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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萬物籠罩着一層淡淡的陰影。
建龍衛們分散開來,隱蔽在四周的叢林裡,各個蓄勢待發。
此時。
元興寺的大堂裡燈火高照,一場謀叛計劃在這裡緩緩醞釀。
長長的卷軸在數十位官員手上一一傳閱簽過,太安公是最後一個在簽名冊上寫下名字的人。
王丞相拿着卷軸,無比欣慰地看着衆位大臣,朗聲道:“你們都是慶元君的功臣,日後他登基爲王,一定會重重地犒賞你們!”
衆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心照不宣,臉上露出貪婪得意的的笑容。
王丞相站起身來,走過去,將卷軸雙手呈給面色冷肅的慶元君。
慶元君抖抖袖子,從檀椅上起身,雙手擡起,顫抖着接過卷軸,慢慢地,他點點頭,微揚的嘴角露出滿意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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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的大道上,呼嘯的夜風將兩側的樹木吹得沙沙作響。
慶元君帶着幾名侍衛策馬急急前行。
忽然,胯下的駿馬高嘶一聲,前蹄跳起,似乎受到了某種驚嚇。
“駕——!”
慶元君雙腿一夾馬肚,抖了抖繮繩,欲繼續前進,可身下的坐冀就是不肯配合。
他擡起頭望去。
卻看到。
寂靜無人的大道上忽然出現了一隊人馬,截住了他的去路。
爲首的正是高麗王的心腹,建龍衛的首領——顧城。
昏暗的光線裡,顧城的眼睛卻亮得像午夜的星辰,他單手控繮,高高的坐在馬背上,冷肅的眼神一動不動的望向這邊的人。
慶元君低低地詛咒一聲:“該死——!”
顧城已經不急不緩的策馬朝他走來。
慶元君的幾名侍衛聞聲辨位,剛準備上前護駕。
“嗖——!”
“嗖——!”接連幾聲短促的嘯響,幾隻羽箭從叢林中飛速射來,插進了他們的身體。
那幾名侍衛頓時口吐鮮血,人仰馬翻,栽倒在地。
慶元君感覺到情勢不妙,急中生智的撥轉馬頭,想要原路逃走。
身後的顧城卻急急勒住了馬頭,他不緊不慢的冷笑,從馬背上的箭囊裡抽出了一支鋒利的羽箭,搭在弓箭上。
眯起眼睛,弓弦飽滿。
“嗖——!”長箭破空而去,帶着一絲犀利的風聲。
準確有力的穿透了慶元君的胸膛。
鮮紅的血噴射而出。
慶元君慘叫一聲,狼狽地從馬背上滾摔出去。
顧城面無表情,高揚着頭,不急不緩的策馬走上前。
慶元君嘴角冒着血沫,肥碩的身體在草叢中抽搐了幾下,終於歸於寧靜。
顧城單腿一躍,敏捷地從馬背上跳下來,他走到慶元君的屍體旁,俯下身去,從他的懷裡拿出了卷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