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顧錦珠不想再待在總兵府中,想去軍營看看,便牽着童生一起出了府。
蕭璟的大軍駐紮在城外,一眼望去帳營無數,每個營房外都有一簇簇火把燃燒着,濃煙滾滾,薰得人不禁捂住了鼻子。
紫鳶見顧錦珠有些不適應,笑道,“小姐覺的有些嗆吧,奴婢以前在書上看到過,這些可是賬營駐紮的基本東西呢,塞外野蟲無數,鼠蛇成羣,用乾枯的艾草纏在木頭上燃燒,飄出的濃煙可起到驅蟲的作用,就連鼠蛇也不敢靠近。”
顧錦珠聽了,輕輕點了點頭,這地方的確容易出現害蟲,乾燥悶熱,等她們走出了兵營,火把漸漸減少了,也就沒那麼刺鼻了。
到了野外,視野頓時開闊了不少,蕭璟讓士兵將破敗的房屋全部清理乾淨,在城外幫助難民搭建了新的草屋。
路面上堆起的破瓦廢柴,也盡數被移到了別處進行焚燒,對吃住有困難的流民更是發放了小鍋和米糧供給,保證他們的溫飽。
因此城內城外都是一片秩序井然的樣子。
童生好不容易跑到了外頭,興致勃勃的,踩着鬆軟的草地越跑越遠。
正是青草嫩芽剛剛冒頭的時候,遠處青山如黛,顧錦珠也難得的心情舒爽,和幾個丫頭沿着河邊向前。
一番閒逛,走得累了,芸香拿隨身帶的小瓷壺,給大家倒了清熱解毒的潤嗓茶,顧錦珠坐在河邊的石頭上,看着河裡自由的魚兒,難得愜意。
素菊撿了根樹枝,蹲坐在石墩旁,細心觀察着魚兒們的遊向,突地,瞄準一條小魚,將樹枝插下,直直插入魚兒腹中。
童生被濺了一臉的水,絲毫沒當回事,指着歡芷手中半死不活的魚兒開心的大跳,由於河邊的石墩常年侵泡在水中,長了苔蘚,童生興奮之餘不慎腳滑,側身跌入了河中。
河水很淺,童生在水裡撲騰了兩下便坐了起來,顧錦珠正準備下水來扶他,童生咯咯一笑,用手掌捧了一手河水濺在了她的臉上。
顧錦珠故作生氣的樣子,也學着童生玩起了水仗,兩人身上不一會兒就溼漉漉的,幸好今日太陽大,坐在河邊一會兒便曬乾了。
童生玩累了,坐在水裡捉魚,魚兒膽大,在他身邊游來游去,卻速度極快,他弄得自己一身狼狽也沒捉住一條來。
素菊嫌童生的動作太大,都把魚兒嚇跑了,獨自去了上游,沒一會兒便插了好幾條大魚上來。
顧錦珠的頭髮還有些溼,躺在了岸邊的草地上閉目養神,聽着童生歡快的笑聲,心情愉悅了不少。
直玩到了太陽快要下山了,幾人纔回去,剛進了院子便有丫頭迎了過來,有些焦急的道,“王妃,您怎麼纔回來呀,王爺等了您大半天了。”
顧錦珠將柳枝插的六條魚遞給芸香,心裡一怔道,“王爺等我?”
“是,從天擦黑就回來了,做好了菜一直等着您。”
顧錦珠進了屋中,裡面卻沒有人了,只桌上擺了滿滿當當一桌子菜。
顧錦珠驚訝道,“王爺呢?”
那丫頭道,“剛被總兵大人叫走,王妃若早回來一步說不定還能碰上呢。”
有侍女端了銅盆進來,顧錦珠洗淨臉手,旁邊的丫頭道,“王爺說等您來了就將菜回鍋熱熱,王妃請稍等片刻,奴婢將菜端回去。”
顧錦珠沉吟了一下,問道,“王爺吃了嗎?”
“沒有,王爺一直等着您,菜都沒動一下。”
那丫頭說着,帶着一行人將菜撤了去,沒一會兒,便盡數給端了回來。
熱氣騰騰的菜重新上桌,顧錦珠把童生叫了過來,看着他狼吞虎嚥的大吃,自己卻沒有了胃口,只草草吃了幾口。
童生奇怪道,“娘,你不喜歡吃嗎?”
顧錦珠回過神來,摸了摸他的小臉笑道,“沒有,娘有點事,生兒先吃。”
她向芸香叮囑了一下,就起身向外走去。
素菊正想跟上去,芸香一把拉住了她,說道,“小姐去找王爺,你去湊什麼熱鬧。”
“找王爺?”素菊一愣。
顧錦珠出了院子,向下人打聽了前院書房的位置,滿懷心事的走了過去。
她和蕭璟重逢,其實有很多事想問他,只是一直沒有機會。
他百忙中還等着她吃飯,她去問候一聲,不爲過吧?
她心頭忐忑,想問的事情其實很多,卻不知該從何問起。
他究竟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有些人會傳言他死掉了?
他真的和納蘭明月有了婚約嗎?
她皺着眉頭,一路走到書房,卻驀地聽到裡面傳來幾聲嬌脆的笑聲,一下子頓住了腳步。
小鸞正和一個丫頭守在門口,看到她眼底閃過一絲意外,問道,“顧小姐,您是有什麼事嗎?”
顧錦珠一怔,回過了神,淡淡笑道,“沒什麼,只是想問問王爺是不是在裡面?”
小鸞點了點頭,道,“王爺正陪着我家郡主用膳,顧小姐有什麼事,不妨讓奴婢替您轉告一聲?”
小丫頭笑吟吟的,擺明了她現在進去不方便。
顧錦珠倒是一愣,蕭璟在陪着納蘭明月?剛纔不是還說是總兵有請嗎?
只是她來的明顯不是時候,她點了點頭,道,“也沒什麼事,既然王爺忙着,我先回去了。”
她毫不猶豫就轉身,哪知剛走出幾步,就被人給抓住了,炙熱有力的手掌死死抓住她纖細的手腕,蕭璟聲音帶了一絲驚喜道,“珠兒,你怎麼來了?是不是有事找我?”
顧錦珠想抽回自己的手,耳邊傳來腳步聲,她轉頭一看,納蘭明月正俏生生倚在門口,她難得穿了女裝,一襲水紅色的長裙,襯得纖腰嫋嫋,在院中燈火下如同明珠般明麗照人。
“打擾二位了,先行告退。”顧錦珠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頭也不回便轉身離去。
蕭璟眸色中露出一絲無奈,這小丫頭,心思就是這麼敏感,指不定又是誤會了什麼。
門裡另外一個人出來,大着嗓門叫道,“王爺,還沒吃怎麼就出來了,王爺,您上哪兒去……”赫然便是總兵楊詢。
他話音未落,蕭璟人已向着院外大踏步走去。
楊詢滿臉驚訝,看着納蘭明月道,“郡主,王爺這,這是幹什麼去?”
納蘭明月臉上帶着笑,卻壓不住眼底的深深冷意。
那丫頭在他心底果然份量頗重,只要有她在,璟哥哥的眼中就永遠看不到別人。
她心頭驀地涌起一股委屈,臉上的笑容卻愈發燦爛道,“璟哥哥有點事,我們先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