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珠萬萬沒想到,這人在家中坐,禍都能從天上來。
當宮裡內侍來傳口諭的時候,清薔院上上下下都驚呆了。
什麼?太后說自家小姐德容不修,恃寵放曠,罰禁足三個月,手抄金鋼經一百卷?
芸香整個人都愣住了,等傳完了旨,忍不住爬起來焦急的道,“這位公公,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我家小姐從未面見過太后慈顏,哪裡來的恃寵放曠一說?”
那公公斥道,“大膽!你的意思是太后弄錯了,冤枉了你家小姐?”
芸香低頭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可……”
她話還沒說完,顧錦珠慌忙把她拉在了身後,對那公公道,“下人無禮,請公公莫怪,太后懿旨,錦珠謹尊,此後三個月,錦珠必定在家閉門思過,全心抄寫經卷,萬望公公在太后面前美言幾句。”
她話音一落,紫鳶就上前塞了兩錠足足二十兩重的足紋雪銀到那公公手中,柔聲笑道,“公公第一次來顧府,這些是我家小姐孝敬的,還望公公不要嫌棄。”
那公公接了銀子在手,微微掂了掂,臉上立刻有了笑模樣,聲音也緩和下來道,“大小姐放心,雜家回去必定向太后如實稟報,顧大小姐如此蘭心惠質,怎麼可能是那種不敬尊長不懂規矩的女子?還望大小姐這些時日潛心思過,等太后這口氣下去,說不定也就出來了。”
顧錦珠立刻點了點頭,對那公公笑道,“多謝公公指點。”
那公公傳完了旨,滿意的回宮,他只不過是個慈寧宮的小太監,顧錦珠一出手就是二十兩,這份禮對他倒不算輕了。
等內侍走後,芸香氣憤的道,“姑娘,我們一向規規矩矩,連門都快不出了,太后也不知從哪兒聽來的,居然關您禁閉,還讓您手抄經卷,那金剛經蠅頭大的字,平日看着都費勁,一百遍抄下來,眼睛怕都要壞了……”
素菊也在旁邊嘟囔,“就是,太后真是奇怪,從哪裡知道我們小姐的?”
顧錦珠還沒說話,紫鳶就在旁邊嘆道,“除了夫人,這種事哪會傳到宮裡去。”
她轉頭看着顧錦珠,一臉嚴肅的道,“小姐,看來夫人是去向淑妃娘娘告狀了,淑妃也不知在太后跟前說了些什麼,太后纔會這樣震怒,看來這段日子,我們的確得小心些了。”
顧錦珠點了點頭,看向紫鳶,發現這丫頭的確機警,心思縝密,看事情又極爲透徹,剛纔看那內侍臉色不對,當即就回屋拿了二十兩銀子,這份眼力卻是芸香和素菊都沒有的,不愧曾經是大家小姐,深知事情輕重。
她點點頭,衝着幾個丫頭警告道,“不管是怎麼回事,現在太后是盯上我們了,這段時間起,我們所有人都不要輕易外出,只是……”
她猶豫了一下,看向素菊道,“小廚房的米糧還有多少?近期用不用採買?”
素菊道,“還有不少,應該夠一陣子,小姐這些不用擔心,外間守門的有個廖婆子,兒子就在一家米糧店做工,奴婢囑咐了她七日來一次,就當是照顧她家生意。”
顧錦珠點了點頭,她的一衆吃食用度自從和姚氏撕破臉以來,姚氏就再沒差人來送過,現在清薔院自給自足,若是再被太后封了院子,那才叫活生生餓死。
芸香還是有些擔心道,“小姐,就是那抄經文的事怎麼辦?金剛經那麼多字,要抄一百卷,小姐累死也沒辦法抄完啊……”
太后的口諭指明瞭是要顧錦珠抄,那別人就不得幫忙,若不然她和素菊都識字,紫鳶的字寫的更好,三人至少可以幫忙,可若是被查出來,那可是欺君大罪。
顧錦珠嘆了口氣道,“也只好寫一點算一點了……”
左右她又沒長了八隻手,若真是抄不完,又沒有犯什麼死罪,太后總不會死盯着她不放吧?
從這日起,顧錦珠徹底在院中禁了足,這消息很快就傳遍了顧府,立刻讓姚氏等人心頭暢快。
金梧居中,顧碧瑾喜笑顏開的對姚氏道,“娘,還是您有辦法,三叔再護着她又怎麼樣,我們沒辦法,可不代表別人沒辦法,看她這下怎麼辦……”
姚氏也舒了口氣道,“真是沒想到,你姨母居然會對那丫頭出手,瞧瞧你姨母的手段,不沾一點事,就讓那丫頭和顧翊卿吃個悶虧,以後你啊,可要和你姨母好好學學。”
那日她氣沖沖的從宮裡出來,本以爲淑妃把這事推了個乾淨,沒想到她轉頭就去向太后告狀去了,這一手兵不血刃玩的是極好,這樣既會懲戒了顧錦珠,又警告了顧翊卿,甚至暗暗下了銳王的面子,這一箭三雕,可比她直接出手好多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太后現在對顧錦珠印象變差,以後淑妃再找點事,由太后出手把那丫頭解決掉,不比什麼都強!
姚氏想的明白,心頭的那口氣終於出了一大半。
顧碧彤卻猶有些不甘的道,“娘,只不過關她三個月不許出門,是不是太便宜她了?三個月以後,她還不是毫髮無損?”
姚氏眼裡卻帶了笑意道,“傻孩子,你忘了太后還讓她抄寫經文?一百遍啊,她抄斷手也寫不完,到時候太后震怒,只會有別的責罰,我們就等着看好戲吧,看這一回顧翊卿還能救得了她!”
“那纔好,唉,太后怎麼不直接下個旨,把她嫁個癩頭瘸子什麼的,也省得我這麼操心……”顧碧彤嘀咕。
“時候還不到,等太后真正厭惡她的時候,你以爲她能有什麼好下場……”
母女倆這邊合計着,延福居那邊也得到了消息。
甄氏倚在榻上,半眯着眼睛,小丫環拿着小木槌不緊不慢的替她錘着腿,平氏站在旁邊把太后派了人來懲戒顧錦珠的事情說了一遍。
甄氏語氣唾棄的道,“太后?我那兒媳總算辦了件靠譜的事兒,那麼大一個人了,被個小丫頭耍的團團轉,連個親事都搞不定,白坐了這麼多年正頭夫人的位置……”
自從周家的事辦黃了,甄氏就對姚氏極不待見,周康氏來鬧,她躲在延福居面都沒露,事後卻把姚氏罵了個狗血淋頭。
ωωω_тTkan_¢O 平氏小心翼翼的道,“這次有太后插手,總算能壓一下大小姐風頭,只是長久下去卻不是辦法,老夫人不如想個法子,把她徹底打發出去,也省得留在跟前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