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院長並排從他們對面走來,邊走邊談話。目光沉沉地射過來,紮在了她身上。卓凌晚被他的目光刺到,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他已經和院長直接越過她,離去。
“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嗎”曲子桓的聲音再度傳來。
卓凌遠啪一下子推開了他,聲音冷而無情:“以我們曾經的關係,不宜做朋友。不好意思,我要走了”她頭也不回地追着鬱靳弈消失的方向離開。
她本可以用更委婉一點的方式對待曲子桓的,但看到鬱靳弈的那一刻,她的心全亂了。她不想被他誤會,不想讓他認爲自己還對曲子桓念念不忘。
她追出去好遠,把他可能去的地方翻了個遍,最後跑下了停車場。她跑得氣喘吁吁,心臟在胸腔內呯呯地跳動,幾乎要躍出來。她知道,心臟之所以跳得這麼急,除了跑得太急太快外,還有對他可能產生的誤會的擔憂。
當她看到他的身影時,方纔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他正在和院長說話,修長的身姿盡顯優雅高貴,跟院長站在一起,就像覲見朝民的皇帝。那種貴氣與生俱來,怎樣都抹不去。
雖然隔得遠,她還是看到他的眉堆疊在一起,那是不甚高興的表現。院長彎身朝他鞠躬,親自爲他拉開車門,他要走了
卓凌晚跑前幾步,落在離他車頭不遠之處再沒有動,只是固執地望着他。他轉身時,看到了她,卻只是淡淡一眼,鑽進了車裡。院長爲他關上了車門,她的心也隨着那一聲關門聲被夾碎,疼痛無比
她眼睜睜地看着老王開着車載他離開,他那張俊美的臉上一片冷淡,從她面前輕輕劃過
垂頭喪氣地從地下停車場走出來,卓凌晚默默地嘆了口氣,有種重要東西丟掉了的感覺。她反覆回憶着和曲子桓相處的畫面,尋找着會讓鬱靳弈誤會的因子,卻發現,整副畫面都會讓他誤會。
曲子桓當時抱着她的肩,眉頭壓緊,語氣真摯,眼神熱烈
唉
該死的曲子桓,一直淡漠就好了,爲什麼要在那一刻擺出這麼多的表情和動作來。
又是悠悠地嘆,她倚在地下車場的牆壁上,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剛剛一陣亂跑,手機也不知道哪裡去了,否則至少可以打電話解釋一下的。她抱上了頭,一片煩亂。
背後,響起嘀嘀的喇叭聲,方纔意識到自己擋了別人的道。她加快步子從地下停車場走出來,一擡頭便看到了路邊顯眼位置停着的邁巴赫。
鬱靳弈還沒有走
她的眼睛發脹,看着那輛邁巴赫已然忘了邁步。邁巴赫貼了黑色的膜,車窗早就關閉,根本看不清裡面的人,鬱靳弈還在裡面嗎
車子終於緩緩啓動,她猛然清醒,朝着車頭就衝車子來了個猛剎纔沒有將她撞到,車窗打開,露出的是鬱靳弈那張擰得能結出冰來的臉。
“怎麼,不站在那裡做雕塑了”他的語氣很不好,極不客氣地評價她剛剛發愣的樣子。卓凌晚的臉紅了一下,沒想到他剛剛會看到自己。
她顧不得他的挖苦,第一時間想起了解釋:“我和曲子桓真的沒有什麼的,我們只是一起去看我爸爸。”
車後座的門被打開,鬱靳弈朝她瞪了一眼:“還不上車。”卓凌晚臉上終於一喜,鑽了進去。
鬱靳弈像個高高在上的王子般冰着臉不說話,車裡原本就低的溫度直接被他拉低了好幾度。卓凌晚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坐在他身邊,再次解釋:“剛剛我們兩個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的,曲子桓他只是”
“你爸爸怎麼了爲什麼要帶曲子桓去看你們不能錯開時間嗎”未等她解釋完畢,他已出聲。臉依然板着,明顯吃醋的樣子。
卓凌晚有點不好開口,支吾起來:“那個因爲我爸知道我們離婚的事,氣病了。”
鬱靳弈的壞心情在聽到他們公開了離婚消息後似乎好了一點點,只片刻,又擰起了眉:“你爸爸生病了爲什麼不跟我說”
她不知道怎樣回答了,好一會兒才道:“還沒沒來得及。”
鬱靳弈伸手拉開了車門,順手將她也拉了出去,往前就走。
“去哪兒”卓凌晚被他拉得直打踉蹌,問。
鬱靳弈伸臂不甚客氣地扶上了她的腰:“去買補品,看你父親。”
卓凌晚的身子一僵,不肯再動。
鬱靳弈擰了眉:“怎麼了”
“那個”她扭開了臉,不敢看他,“我還沒跟我父親談我們的事。”
鬱靳弈的表情再度難看,瞪緊了她。卓凌晚咬上了脣角,完全一副做錯事的孩子模樣。
原本壓了滿臉的不悅最終在一聲嘆之下散開,鬱靳弈無奈地捧起了她的臉:“卓凌晚,你什麼時候纔會告訴他們我的存在”
“”她無力回答。
鬱靳弈的俊臉再度掛了起來:“是不是我長得很醜,見不得人”
“當然不是。”她急急否認。
“又或者說我的身份夠不上與你們卓家攀親”
她再次搖頭,他背後的雷諾集團足夠耀眼,比卓氏不知道高了多少倍,要攀,也是他們卓家攀他纔是。
“到底什麼原因”他問,一副一定要得到答案的樣子。
“從旅遊回來至今有半個月了吧,爲什麼還不想讓他們知道我的存在既然以上的原因都不是,你在擔心什麼”他的語氣有些衝,氣勢強勁。
她被問得啞口無言,一個“我”字吐了半天都沒能接下去。
鬱靳弈閉眼重重地出了口氣。再不出氣的話,他會把眼前這個女人給掐死的。他握上了她的臂,把頭壓了下去看她,很嚴肅地開口:“你是不是覺得我和你不會有結果,所以才遲遲不肯說出來”
“”她沒有反駁,慢慢地低了頭。
不是她對鬱靳弈沒有信心,而是不敢再冒險。和出身平凡的曲子桓最終都鬧到了分手離婚,父母怎麼會相信高貴富有的鬱靳弈會愛上自己他們勢必又會爲自己擔心的。若僅僅只是擔心倒也罷了,要是自己和他真的不能結合,不是又在他們的心口上插一刀,讓他們再一次面子盡失,無顏見人
上次的變性氣得父親得了心臟病,若再出這樣的事,會直接要了他的命的
這些,她不知道如何解釋給他聽。
“要怎樣,你纔會相信,我們是可以有結果的”他問,聲音裡的無奈更重。
呆呆地看着他,她依然給不出答案。她信得過他的感情,卻信不過外界的口水,天之嬌子的他若被人知道和一個變性女人在一起,會是怎樣的大新聞他們一定會被口水淹死的。
淹死的不僅有他們,還有愛極面子的父親。變性的事提一次,就是在他臉上拍一次巴掌,讓他難堪一回。
她沒有帶給他們什麼好,只希望能給他們幾天安靜的日子。
“我們可以馬上結婚。”他突然道,目光落在她身上,炯炯一片。卓凌晚給嚇了一跳,她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現在就去登記。”他拉着她往另一個方向走。
卓凌晚終於清醒過來,臂一縮,將他拉住:“不要”
鬱靳弈回頭看她,眼裡擰了微微受傷的表情,他大概因爲她始終無法相信她而受傷吧。
卓凌晚的心用力擰了一下,再顧不得別的,認真解釋:“我父母在我變性的事上受了很大的打擊,他們很難相信除了曲子桓外,還會有另外一個男人會接受我。如果現在貿然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們一定會覺得我們只是玩玩,只會越發不安,越發擔心的。我不想他們到了這樣的年紀還要擔心我,爲心,也不想我父親爲此而加重病情,所以求你,給我時間”
鬱靳弈不再說話,眉頭壓在了一起,片刻,將她壓緊在懷抱裡。
“對不起。”他輕輕地道。
卓凌晚在他懷裡搖頭:“你沒有對不起我,倒是我,不能讓你出現在我父母面前,讓你受委屈了。鬱靳弈,我保證,一定會全心全意對你好的,將來我會加倍回報你的。”
“傻瓜,這根本不需要回報。”他的下巴壓在了她的頭頂,語氣一時寵溺。
卓凌晚點頭,在心裡愈發感激他。
鬱靳弈到底是疼她的,從那日起,便沒有再逼她跟自己的父母攤牌。因爲兩人的關係沒有公開,即使見面,也只能在家裡。他有時會帶她去公寓過二人世界,有時會帶她回家看七月,基本上不會一起出現在公共場合。在卓凌晚的要求下,他甚至連她的工作室都不能去,只能電話聯繫。
雖然他什麼都不說,但從他偶爾幽暗的目光中,卓凌晚知道,對於現在這種近似偷偷摸摸的愛情,他是不滿意的。
他是多麼高高在上的一個人啊,竟然願意爲了她而委屈自己。每次看到他的目光,她都會自責不已。她根本找不到能讓父母平靜接受這個事實的辦法,只能一路瞞下去,而反身回來,用加倍地對他好來彌補這份不足。
卓成商很快出了院,他不僅不提離婚的事,還升了曲子桓的職,將他直接提到了副董的位置。這裡面的意思,她自是明白的,父親想借着高位將曲子桓和他們的婚姻一併留下。
他這樣做只會讓她更憂心,更不知道要如何把與鬱靳弈的感情說出口。
更讓卓凌晚意外的是,向來不登門的余文致竟藉着送藥出現在了半山別墅。如往日般親眼看着她吃完藥,而後細心地問她近日的身體情況。
每次的吃藥都讓卓凌晚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是個男人,壞心情讓她忘了告訴余文致自己曾來過屬於女人的月事,只她問一句,答一句,敷衍得很。
余文致也不在乎,在問完一堆問題後終於進入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