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醫生扶了扶自己的眼鏡,上下的打量顧睿,很平靜的陳述,“您太太的抑鬱症,大部分是來自您的。”
顧睿一震,擡眸看向緊閉的門,抿脣道,“我要去給她買粥,許醫生麻煩跟我走一趟。”
許醫生點點頭示意同意,“好,顧先生。”
顧睿的西裝沾了血,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英俊的容顏很淡漠,“跟我說,她的情況。”
“藍斯是我早年的學生,顧太太會過來是他帶過來的,”許醫生不卑不亢的陳述,“他當年是心理系的高材生,帶您太太過來的時候沒說多的,只說麻煩我看看。”
那男人還是心理系的高材生,難怪她身邊的人沒發現他發現了,顧睿皺了皺眉,沒有開口插話。
“她的抑鬱症很早就有了,以她跟我的聊天中推測,應該是從生產完就有了,產前憂鬱到產後抑鬱,後來接連受了打擊和刺激,又沒有被排解,所以一天天的變得嚴重。”
顧睿的手握成拳,俊美的臉愈發的緊繃,唯獨聲音仍舊很淡,“所以她前段時間……做的那些事情……並不完全是爲了跟我離婚。”
“那些我勸她,顧太太似乎幾乎強硬的相信一件事,只要跟您離婚她的孩子就能回來,您知道抑鬱症的思維不像是正常人,她陷入這個怪圈,當然有個很重要的原因是……顧太太無法信任您。”
“包括您的問題我也擦邊跟她談過了,顧太太對您……感情是有的,甚至可以說,恨意也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麼明顯,”許醫生微微的皺眉,“我猜測,是您之前讓她失望過,所以她不肯再相信您,在即便是她的理智分析出來您值得信任,她也不願意。”
許醫生看着年輕英俊的男人體貼細心地點粥,囑咐需要注意的事項,乾淨的眉目很溫柔,微微的嘆息,“顧先生,我建議,您應該讓顧太太接受治療,靜養一段時間,我告訴她她的病情時她拒絕跟家人說,也一直有吃藥,但是……”
“說到底,您纔是她的病症。”
顧睿骨節分明的手指包裝着皺,聞言低低的道,“你的意思是,她一天在我身邊就不會痊癒是不是?”
所以她纔會說,在這樣繼續下去,她會死。
“抑鬱症是一種病,”許醫生看着男人英俊的側臉,莫名的涌出陣陣的遺憾,“她會不自覺的墜入消極和悲觀,會做很多正常的時候不會做的事情,她沒辦法自救的,尤其是在病源的身邊。”
顧睿沒有讓保鏢跟着而是讓他們守在無憂的病房前,所以一路上只有兩個人,許醫生也沒想到堂堂顧氏帝國的少董會親自買粥,“顧先生,我不能干預你們之間的事情,只是以醫生的角度勸您,暫時分開對您太太,和你們的關係都有好處。”
過馬路等紅綠燈的時候,顧睿淡然的問,“她生產的時候我因爲前女友不在她的身邊,她打電話給我求我的時候我拒絕回家,導致家裡發生火災她難產,後來孩子被人帶走。”
“她想跟我離婚,我不願意,她跟他哥哥去了莫斯科,我逼她回來了,”顧睿自嘲的笑了笑,“是我做的這些把她逼出了抑鬱症?”
準確的說,是逼到了抑鬱症重度。
許醫生有些意外,但是沒有否認,“難怪您太太不相信你。”
孩子的事情,無憂沒有開口說過,但是她的態度隱約可以透露出來,她更偏向自己解決。
顧睿沒說多餘的話,在門外只淡淡的道,“跟我保持聯繫,不要告訴她我知道了這件事。”
推開門進去,無憂靠在高高的枕頭上看着窗外,見他進來,視線就跟着看了過來。
顧睿坐在她的身邊朝她溫柔的微笑,“餓了嗎?先吃點東西。”
“顧睿,別告訴我爸媽。”她蹙着眉頭,“也不要告訴我哥哥。”
他低頭打開飯盒,淡淡的笑,“爲什麼不,這一槍是我開的,你哥說不定會要我還一槍。”
他擡手舀了一勺粥喂到她的脣邊,“乖,張口。”
無憂張開口,低頭順從吃下。
她的聲音淡淡的沙啞,“不算你的錯。”
他們之間的事情,她不想牽連到他們的父母。
“我答應跟你離婚,答應我幾件事。”顧睿一邊喂粥,一邊低低的陳述着,“第一,我會離開京城大概一年左右,所以你不必離開,你在你爸媽身邊我才放心,第二,你受傷了再加上產後的虛弱必須要接受醫生的調養,第三,瞳瞳我會帶回來,在你的身體心理全都恢復之前我先帶着,等你的學業和工作穩定下來,我把她給你。”
“你離開京城,打算去哪裡?”沉默良久後,她開口問道。
“顧氏旗下的分公司很多,我要抽幾個月去意大利,”顧睿微笑着擦拭她的脣角,又起身倒了一杯溫水,“放心,只要你不想,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所以,在你養病的這段時間,你不要再討厭我了,嗯?”這也許是他們之間最後的相處了。
無憂看着他微微笑着的模樣,心臟忽然席捲起一陣細細密密的疼痛,她啞着嗓子道,“顧睿,我不是討厭你,”她閉了閉眼,“我只是待在你身邊的時候不知道怎麼生活。”
“我知道,”他低頭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個吻,輕如羽毛,“對不起,是我的錯。”
她艱難的道,“顧睿,我們離婚,你可以把輿論都壓在我身上。”
他摸摸她的發,“這些我會處理的,你什麼都不要想。”
在醫院住了三天,顧睿就接她回家了,他已經把她曾經籤的那張離婚協議簽好遞給她了——最後到底是真的用上了。
她不能下牀只能躺着休養,顧睿幾乎抽了所有的時間陪她,連意大利那邊,他都交給小諾盯着了。
“顧睿,”顧睿詢問他們這段時間能不能同牀,他保證什麼都不會做,無憂最後點點頭同意了,“小小和易北真的要結婚了嗎?”
入睡前,她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
“在商量婚期了,怎麼了?”
無憂沉默了一會兒,還是低低的道,“你抽空查查易北他妹妹的關係吧,我覺得他們家……有什麼事瞞着你們,安西也……有事瞞着你們。”
從顧睿開口答應離婚之後,她對他的態度便緩了很多下來,偶爾還能坐下來平心靜氣的聊天。
顧睿挑眉看着她,“易北的妹妹怎麼了?”他自嘲的笑笑,“我倒是看出來易家盼着我們離婚把那位姑娘塞給我。”
司馬昭之心,連他媽都看出來了。
“嗯,我之前在夜妝見到過易溪化妝濃妝在陪酒跳舞,爲此易北還爲這件事找過去兩人大吵了一架。”
“妹妹叛逆,哥哥生氣,不正常?”雖然易溪看上去不像是叛逆到會到夜店陪酒的地步。
無憂擡眸看他,“你覺得兄妹之間,和男人跟女人的關係,會一樣嗎?”
不同的感情,連散發出來的氣場都不一樣。
顧睿的眸色徒然加深,半響才淡淡的道,“我知道了。”
“嗯,我覺得安西還年輕,沒必要這麼急着結婚,”無憂蹙眉咬脣,“你有空問問她吧,正常的戀人之間,相處兩年再決定要不要結婚最好。”
無憂躺在枕頭上,因爲身上有傷所以眼睛看着天花板,顧睿側着身子低頭凝視她,“你很關心小小?”
他的眼眸太深,無憂錯開視線,“小小她很好,顧睿,你們家人都很好,”她淡淡的笑,“我們沒有緣分而已。”
果然,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到了要離開的時候,所有的愛恨恩怨都跟着煙消雲散了。
哪怕他覺得,他想一直這樣跟她相處下去,即便她只是偶爾的說話,嗓音恢復了很久之前的溫溫的,靜靜的。
她關心他的家人的時候,他會覺得她在關心她。
他看着她乾淨的容顏,忍不住問道,“那我呢?”他已經不好了,是這樣嗎?
她怔了怔,眼神的焦距聚集起來看着他英俊的臉和毫不掩飾的情深的眸,“如果好好的相愛,你也很好。”
他們之間,從來不是好或者不好的問題,只不過是時間不對,她已經再沒有力氣維持和繼續在這段關係裡生存。
…………
意大利,羅馬。
幽深的古堡,唐小諾第一次見傳說中稱霸西歐黑白兩道整整三十年也是最神秘的男人,喬治·里昂。
五十歲還是六十歲,她很難判斷出來。
短髮微白,一雙碧綠色的眸和亞瑟如出一轍,看似溫和,目光從你的身上掃過的時候莫名的冷銳和犀利,彷彿能直直的看進你的骨子裡。
唐小諾臉上揚起笑容,禮貌而坦蕩,“里昂叔叔,您好。”
亞瑟和柳嫣然坐在他們的對面,一個冷漠如雕塑,兩兄弟一個冷淡得不屑露任何的情緒,一個眉目精緻似笑非笑。
“兩兄弟一起來找我,倒是少見。”喬治淡淡的笑,高深莫測。
“父親,我準備結婚。”
“叔叔,我和亞瑟決定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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