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紹衡神色微變:“你知道她?”
“她是韓千鈞的女兒,你娶了她,韓氏不都在你手中了嗎?”
藺紹衡聽着,便已猜到了大概:“韓千鈞告訴你的吧。”
“嗯。”鬱明熙承認。
“那他有沒有告訴你,韓清宜當年爲什麼要走呢?”
鬱明熙心裡咯噔一下:“難道不是因爲你無限期推遲婚期嗎?”
藺紹衡皺了皺眉,又頃刻舒展:“明熙,你信他,還是我?”
“我都不信。”沒有遲疑,一點都沒有。
鬱明熙說:“藺總,我只希望,等我離開藺家的時候,我們再無瓜葛。”
藺紹衡心頭一緊,可說出口的仍是個“好”字。
鬱明熙微笑着伸出一隻手。
“合作愉快。”
藺紹衡卻是怔住了,少頃,纔有些艱澀地動了動雙脣:“合作愉快。”
就在鬱明熙伸出手的一剎那,藺紹衡忽然發現,自己和這個女孩的距離重新退回了原點,退到了兩人未曾相識前,或者比一個陌生人更不如。
而藺紹衡也終於瞭然,這段距離,是他親手斬斷的,而且,從今往後,是再也無法走近了。
鬱明熙在笑,可是,卻笑得那樣冰冷。
冷得藺紹衡衍在脣角的弧度,都已凍結。
十天。
藺紹衡突然有些期待,鬱明熙會如何渡過這樣的十天。
楠州站是個小站,下車的人並不多,三人出了火車站,質樸的街道,沒有了鋼筋叢林的冷漠氣息,就連路上穿梭的汽車都很少。
鬱明熙來過這裡,在她還很小的時候,一家三口回來過楠州,後來也成了他們唯一的一次。
藺紹衡真的是頭一次坐這樣的出租車,能夠顛簸成這樣,也不知這車子開了多少年了,照他的想法,早就一個電話打給助理了,讓他們從距楠州最近的大城市裡調車過來了。
可是,鬱明熙卻說:“藺總,這纔是我鬱明熙能過的生活。”
藺紹衡默然當場,他看不懂她,越來越不懂。
爲了住宿,藺紹衡終於忍不得和鬱明熙據理力爭,藺紹衡對住宿的要求不是一般的高,可能是經歷了哥哥那件事的影響,沒有一個好的環境,他晚上根本睡不着,最重要的是他還認牀,所以平時出差,非豪華酒店不住,即使這樣,他還時常會半夜被噩夢驚醒。
“鬱明熙!”藺紹衡嚴詞義正地叫了她一聲,“不錯,你是住不起這樣的酒店,可是你現在的男人是我,你認爲藺紹衡也會住不起嗎?”
鬱明熙不甘示弱:“可是你的女人是我!我住不起!”
藺紹衡擦汗:“所以有我啊。”
藺紹衡不再理會她的故意取鬧,推着鬱友書進了楠州僅有的一家四星酒店,四星酒店的裝飾,被藺紹衡狂吐槽了一番。
藺紹衡要了兩間房,鬱明熙理所當然地走進鬱友書的房間,卻被藺紹衡一把抓了出來,抵在走廊的牆壁上。
深邃的黑眸,一眨不眨地鎖着鬱明熙躲閃的目光,一路的風塵,鬱明熙的額角隱隱滲着幾滴薄汗。
被禁錮在藺紹衡雙臂間的鬱明熙,左右掙脫不得,放棄道:“藺總,這是要幹什麼?”
“明熙,我想我的記性還不錯,這十天之約不是你定下的嗎?既然如此,我們不是才應該住一間嗎?因爲……”藺紹衡特意拖長了音調,“我現在的身份是你的男朋友,不是嗎?”
鬱明熙翻了個白眼給他:“是……是你個鬼啊!”擡起腳,狠狠地踩在藺紹衡的腳背上,趁他不防,轉身進了房間。
咣!
藺紹衡痛得一臉糾結,還被無辜地擋在了門外,想敲門的手,卻停在了半空,過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嘆,一瘸一拐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家算不得奢華的星級酒店,在藺紹衡他們住的樓層,幾乎能眺望見楠州市的全部景色,如同穿越了現代與古老,放緩了快節奏的城市步伐,這裡有的,只是寧靜。
安寧到,可以讓人忘乎慾望,忘乎商海中爭權奪勢的慾望。
“小迪在家,有沒有聽趙叔叔的話?”藺紹衡斜靠在單人的沙發上,閒適地望着這座城市的夜景,那些在大都市裡早已消失的星辰,此時,卻綴滿了天幕。
其實,它們從不曾消失,消失的,只是人們那顆想去欣賞的心。
“爸爸,我很乖啊,有按時吃藥哦,趙叔叔還誇我哩。”藺迪辰在電話那頭,奶聲奶氣地炫耀着,“爸爸,你什麼時候帶姐姐回來呢?趙叔叔說你和姐姐去旅行了啊,爸爸,怎麼不帶我一起去呢!小迪也想去旅行啊!啊!”
藺紹衡聽得笑了出來,安撫着小鬼:“下次,下次爸爸帶小迪,還有明熙姐姐一起去,好嗎?”
“好!爸爸,說話要算數啊!”聽到旅行,藺迪辰一下就興奮起來了。
藺紹衡無奈,只能哄着,陪着他講故事,直到小孩聽着聽着睡着了。
“老闆。”趙銳澤接過電話,“韓千鈞那邊暫時還沒又動靜。”
藺紹衡“嗯”了聲,不再有之前的寵溺,冷厲的話語,陰鷙的面容:“他不會輕易放人就這麼離開,更何況,麗晟的業績已經連續三個月下滑,他再沒有動作,怕是身後的那位都快放棄他了。”
“老闆,你是指,他會用強橫手段,逼鬱小姐籤
約麼?”
藺紹衡指尖輕輕一顫:“如果……是用對付哥的手段再對付我一次呢?”
“老闆!”
趙銳澤在那頭驚呼,那年藺少涵憑藉自身的才幹,讓蘭庭的業界風生水起,而那個時候,藺紹衡還在國外的大學裡,掛着當地鮮有的“惡少”之名。
然而,誰都沒有料到,就在蘭庭即將吞併另一家連鎖酒店時,藺少涵卻突然遭遇了車禍,而且還是活生生地發生在藺迪辰的眼前。
小孩子當場就被嚇傻了,哭也哭不出來,只是一個勁地喘,喘得一張小臉都快成了紫色,幸好趙銳澤及時把人送去了醫院,又通知了藺紹衡火速回國。
趕到醫院的藺紹衡還頂着一頭花花綠綠的長髮,整個一不良青年。
趙銳澤清楚地記得藺紹衡在看到藺少涵夫婦兩人時,那眼神中的狠戾,猶如來自地獄的修羅,那般決絕,那般無情。
在那一刻,藺紹衡卻沒掉有落淚。
後來,藺紹衡把藺迪辰接回了家,那時的藺迪辰雖然醒了,但人卻是呆然的,彷彿一具沒有靈魂的布偶。
那天夜裡,藺紹衡一個人躲在藺少涵曾經的房間,痛哭一場。
那天之後,藺紹衡剪短了頭髮,染回了顏色,脫去了那身花裡胡哨到極致的衣服,穿上墨色的西服,至此遊走在這個食人的商海。
趙銳澤跟過藺少涵,如今卻是跟着藺紹衡。
唯一的結論,就是藺紹衡比他哥哥更不遵守規則,更加冷酷,更加不擇手段,是以,他的對手,到現在也沒能找到他的一絲破綻。
僅僅有的特別,就是藺迪辰醒來後,想見的那個女孩。
鬱明熙,Rainbow的一個小營業員,她或許是忘了那天自己的舉手之勞,但是,藺迪辰卻記得。
也因此,她變成了藺紹衡獨有的特別。
趙銳澤亦知道韓千鈞找到了藺紹衡的突破口,可是,鬱明熙這步棋,雖然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成功,然如今卻被藺紹衡先行知曉原委,那這百分之八十豈不是成了笑話。
所以,當他聽到藺紹衡說的這句話時,突然頓悟,韓千鈞的奸詐,不遑多讓。
鬱明熙是一步子,能夠通過她,斬獲蘭庭是爲不錯;但是,如果能通過她,直接毀掉藺紹衡,那更是上上之舉了。
而這個機會,只有這一次。
在楠州這個地方,沒有蘭庭勢力保護的城市。
趙銳澤的心彷彿跳漏了一拍,他不敢去揣測,生怕那個結果驚嚇到了自己。
趙銳澤戰戰兢兢地問:“老闆,難道這一次,是鬱小姐和韓千鈞共同佈下的陷阱,是要故意引你入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