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做了什麼噩夢,雙眉緊緊皺成團,一雙手緊緊的攥着被角,口中不停的唸叨着什麼,額頭似有汗珠沁出,神情十分痛苦和悲傷。
顧少城心中一動,大步走了過去,一把抱住了她,“熙熙!”
抱住她的瞬間,才聽清楚她嘴裡說的什麼。
“寶寶,寶寶,不要走,媽咪沒有不要你,媽咪要你,寶寶,你留下吧,媽咪會很愛很愛你的,不要走好不好?你如果走了,媽咪就真的成一個人了,寶寶……”
傷心的哭泣聲逐漸入耳,顧少城整個人已經僵硬。
寶寶……
他和她的寶寶,那個還沒有來得及出生,就離開了他們的孩子……
當初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顧少城也難過過,但他更加心疼的是林熙,所以對這個孩子根本沒覺得有太多的什麼。
原本他以爲林熙也不會太過在乎的。
此刻才知道,這個孩子簡直已經成了林熙午夜的夢魘,她愧疚的哭着,苦苦求着,只希望留下那個孩子。
顧少城只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被無數的尖刀刺中,一刀又一刀,狠狠的剜着,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熙熙,熙熙,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對不起……熙熙……”他緊緊抱住了她,眼角有晶瑩的液體滑落而下,滿臉的愧疚和心疼。
睡夢中的林熙,忽然睜開了眼睛,視線模糊中,她竟然看到自己被顧少城抱在懷裡!
而且顧少城哭的那麼傷心!
“我在做夢嗎?”林熙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她伸出了手,摸向他的臉,溫熱的觸感沿着掌心傳來,她忽然笑了。
笑容苦澀而又淒涼。
“熙熙……”顧少城有些不敢看她此刻的笑容,無端的讓人心疼。
“顧少城,”她笑着叫他。
“熙熙……”
“這些天,我拼命的工作,把時間安排的滿滿的,不讓自己有一分一秒的停歇,爲的就是不讓你進入我的夢裡,可是我竟然還是失敗了,你還是來了……呵呵……”
“熙熙……”原本顧少城有些擔心林熙不肯接受他,把他趕走呢,此刻聽到她的話才明白,原來林熙以爲自己在做夢。
不過這樣也好。
“熙熙,對不起,是我害得你受委屈了。”他抱着她安慰。
“受委屈?呵呵……顧少城,你覺得這一切,用受委屈這三個字,就真的代表了嗎?你自己捫心想想,你都是怎麼做的?你要去找你.媽,我陪你去!你知道嗎?在陪着你去找你.媽的路上,我的心有多忐忑,生怕她不喜歡我,讓你爲難,一路上你心情不寧,可知道我心中比你更加憂慮?
然而,事實終歸是事實,她就是不喜歡我,當着你的面,讓我走,爲了你,我毫無怨言的離開了,你說過讓我在孫家散散心,你就來找我的,可是呢?你知道嗎?我在外面遇到了孫秀,她摔碎了我的手機,把我趕了出去
,深秋夜涼,我一個人在門口苦苦等你,一直等着你,我想你打我電話打不通,一定會來找我的,可是你沒有!
最後還是孫文遠回來了,把我重新帶回了孫家!之後呢?我和你是夫妻,我們才應該天天在一起,可是就爲了你的媽媽,顧及到她的毛病,我忍着思念和寂寞,你去伺候她,我一絲怨言都沒有!但是那個孫秀,我明知道她對你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們日夜相守,而我,只能默默地想着你!
每次都想給你打電話,生怕打擾到你照顧你.媽,生怕你.媽又因爲我讓你難受,我忍着,一直忍着!你知道我一個人有多孤獨無聊嗎?我就像是在一個監獄裡一樣!最後實在是忍不住了,給你打了個電話 ,結果還是孫秀接的!你知道她說什麼嗎?她說,你照顧你.媽累了,剛剛睡着,問我要不要把你叫醒,還說,如果我沒有別的事情就掛了電話,她還要給你洗衣服……”
說着,說着,林熙凝噎着哭了起來。
“我的婆婆不喜歡我,不見我;我的老公把我一個人丟在陌生的地方,不給我打電話也不接我的電話,更不來看我;就連照顧你原本是我這個妻子應該做的事情,也有人代替!顧少城,你知道那種感覺嗎?你覺得我們還是夫妻嗎?”
“熙熙,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對不起……”顧少城上前,再次抱住她,深深的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你除了說對不起還會說什麼?你照顧你.媽媽我不反對,她不喜歡我也可以忍!可是,你爲什麼都不來見我?難道你就真的一丁點時間也沒有嗎?如果你沒時間的話,怎麼可以陪着孫秀出去吃飯?而且不是一次!你告訴我,你有多累你有多忙,以至於可以完全忽略我,以至於哪怕來看我,也是那樣的行色匆匆,你告訴我啊……”
林熙哭着,說着,用力的搖晃着他,“顧少城,你怎麼不說話?你不是有很多理由嗎?你說啊說啊,你說啊,你說啊……嗚嗚……”
“熙熙,我……”顧少城看着她如此傷心的樣子,忽然發現對不起這仨個字好無力。
“如果這些我都可以不計較,那麼在酒店,你和孫秀一起請張東吃飯,你爲什麼要趕我走?你別告訴我你有苦衷!別告訴我這是你.媽威脅你的!如果這一切都是你.媽讓你做的,那麼我是不是就可以去恨她?去找她報仇?”她聲嘶力竭,衝着顧少城吼。
顧少城張了張嘴,最後什麼都沒說出來。
因爲他已經無話可說,當時的事情,的確是他和他.媽談了條件的,說是幫孫秀完成這件事,同時也算是對林熙的考驗,他一心着急林熙一個人太難過,太過看重於讓媽媽接受林熙,以至於忽略了林熙的感受,纔有了後來一系列的事情。
“你怎麼不說話了?嗯?沒話可說了嗎?我有啊,你趕我走!你竟然趕我走!呵呵……趕我走,那樣疾聲厲色的趕我,你有沒有想過,當時我們是在T國?在那裡,我舉目無親,
除了你,再無親人?你這樣趕我走,我無處可去?只有死路一條?你想過嗎?顧少城!
你沒有想過,所以……所以,才讓我們的孩子就這樣無辜的離開了,因爲他.媽媽沒有本事保護他,不能給他一個家,他只能離開,嗚嗚……我的孩子,就這樣沒有了……沒了……嗚嗚……”
“熙熙,熙熙……”顧少城只剩下不停的呼喚着她的名字,除此之外再也說不出話來任何話語,他緊緊的抱着她,不肯放手。
林熙再一次推開了他,衝他吼,“你走!你給我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永遠都不要,我不會再原諒你,顧少城!永遠!”
“熙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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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熙不肯再聽他說話,她忽地躺下,用被子蓋住了自己,“我要醒來,我要醒來,我再也不要在這個夢裡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你給我離開我的夢裡!”
“熙熙……”顧少城伸開手,很想拉開蓋在她頭上的被子,最後卻沒有。
他痛苦的看着她,聽着她不停的唸叨着“我要醒來,我不要這個夢了,”心痛到無以附加。
爲了媽媽,他忽略她,以至於讓她變成這個樣子。
他好想上前,抱住她,告訴她:熙熙,以後再也不會了,我永遠都會最愛你,再也不會發生以前的事情了!
可是,他找不到理由去拉開她頭上的被子。
薄薄的一層被子,就這樣把兩個人隔絕開來。
他看着她不停的說着哭着,直到後來,聲音逐漸變小,最後終於累了,乏了,睡了過去。
整個房間裡才安靜下來。
這一刻,顧少城也覺得自己是她夢裡的人,她睡着了,他也就要消失了。
“熙熙……”顧少城終是忍不住,躺在了林熙的身旁,抱住了她,聲音深情而又嘶啞,帶着無法掩飾的憔悴,“對不起,如果你不肯原諒我,那我就一直守着你,直到你原諒爲止,不管你怎麼說,怎麼趕我,我都不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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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剛剛亮的時候,林熙就醒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忽然覺得嗓子疼得很,還十分渴,就連眼睛也是酸澀腫脹的難受,彷彿剛剛大哭過一場。
伸手摸了摸自己紅腫的眼睛,忽然想起夜裡的那個夢。
再看看周圍,整個房間除了自己,再也沒有別人,更別說有顧少城的影子了。
“爲什麼,我竟然覺得那個夢很真實?真實到讓我覺得昨晚他來過?”林熙皺眉。
忽地掀起身上的被子,下牀,趿着拖鞋就往外跑,“糖糖!糖糖!”
“熙熙姐,我在這裡!”
林熙轉身,看到糖糖正在廚房,她一愣。
“你怎麼跑廚房來了?”她一時忘記了問唐糖有關自己做的夢的事情。
“我在吃東西啊,熙熙姐,你昨晚上沒睡嗎?”糖糖一邊端着粥喝着,一邊說。
林熙疑惑的看着她,“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