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捕金鷹,成了一件雪恥的事,哪怕十六個兄弟還不能算是金鷹。
藉着煙霧,我們拖着被打的頭破血流的身體,拼命往林子裡竄,槍都在,揹包全丟。
這意味着我們成了禿鷹。
沒有急救包,傷口沒法包紮,沒有子彈,只剩下彈夾裡的一點火力,連他媽乾糧也丟了,看來只有吃那些像蛔蟲一樣的蚯蚓了。
最要命的是,地圖也沒有了,一下子失去方向知覺。
還有比要命更索命的,就是那四個狼牙對我們緊追不捨。
我們真的到了窮途末路了。
我們一路狂奔,不顧傷疼,不顧疲勞,因爲你一鬆懈,人家馬上就追來了。
終於捱到天黑了。
乘着夜幕,我們鑽進了一片林子,大約那四個狼牙也累了,我們才得以喘息。
四個人背靠背坐在一起,不敢生火,怕暴露目標,不過也不用喊狼毛jǐng戒了,都到這份上了,jǐng戒還有個屁用。
只聽見四個兄弟喘氣的聲音,證明我們還活着。
老藏開了口,小聲說:“狼毛,還有蚯蚓嗎?”
看來民族兄弟餓到點背了。
狼毛沒有說話,示意什麼都沒有了。
這時,紅妮從褲兜裡摸出一塊乾糧。
“大爺啊!你咋這麼慈悲啊,真是救命啊!”狼毛興奮起來。
“我也是沒注意什麼時候裝到褲兜的,被誰泡掉了一半,一人一口。”紅妮把乾糧遞給我。
我嚥了咽口水,把乾糧遞給老藏。
“你最小,你先吃。”我對老藏說。
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想起了紅軍長征過草地的場景,真形象。
老藏趕緊吃了一口,那叫個香啊。
“狼毛,該你了。”我說。
“不,不,你們先吃,我掃尾。”狼毛吞着口水說。
我們都費力的笑了笑,明白這傢伙掃尾的意思。
我和紅妮吃了一小口,餘下的都給了狼毛,本以爲他會一口吞下去,沒想到也是咬了一口,就遞給老藏了。
“呵呵,你餓的最厲害,你吃吧,今天的蚯蚓我吃的多,不過,回去之後,把你家寄的犛牛肉分給我一半。”狼毛調侃說。
什麼叫兄弟!患難的時候就叫兄弟。
老藏有點嗚咽。
我戳了他一把,說:“哭啥,我們兄弟不能見外。”
“對對,都是兄弟。”狼毛補充說,還用手拍了老藏一把。
“對了,我們四個人,大頭最大,我第二,狼毛第三,老藏最小對吧。”紅妮說。
“這個早就排過了,說着幹啥。”看來狼毛蚯蚓真的吃多了,話也多。
“我是說,雖然排了,但從沒有叫過,我提議,從今天起,我們都已排行相稱,以後永遠都是,不管還在不在一起。”紅妮堅定的說。
“好!”絕對不會有任何人反對。
“不對啊,小賤怎麼辦!”狼毛思維很敏捷。
是啊,如果這個時候小賤也在,估計我們不會這麼狼狽,可惜他不在,不是他不想,是不允許。
“這個賤貨,不管他,之前也不提醒我們一下。”老藏說。
“呵呵,這個也不能怪他,肯定是魚頭不讓說,說了我們還考啥啊。”紅妮倒是通情達理。
“算了,就叫他老O吧,讓他沒輩分!”我打趣說。
“對,就是老O。”狼毛叫到。
乾糧吃下去,對腸胃確實緩解了一下,可是嗓子開始冒煙了。
老藏說:“那個大哥還有水啊!”
“全丟了,這些個狼牙真夠狠的!連撿個水壺的空都不給!”紅妮說。
老藏一說水,所有人都覺得受不了了。
“嘩嘩!”
老天開眼啊,他媽的下雨了!
“這下有水了。”我苦笑着說。
趕緊躲吧。
四個人抹黑東闖西撞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個洞子,小是小了點,擠擠還是挺暖和的。
“怎麼這個洞子的四周都是土,這在山裡面還是很少見啊!”紅妮提醒說。
“管他呢,有地方睡就不錯了。”狼毛不是很在乎。
我注意看了一下,覺得這是人工挖的,但不明白是幹什麼用,只好說:“算了,找到個地方不容易,休息一下吧,不過還是不能睡死,後面有狼跟着。”
“口號!”老藏正義的說。
“小靜,小靜,百鍊成鷹!”
凌晨五點。
狼毛率先出去撒尿,結果尿沒出來,把他嚇了個夠嗆。
“老大!快,快出來看看吧,撞鬼了!”狼毛的聲音顫的厲害。
我們趕緊跑出來。
藉着黎明的光亮,看清了這個洞子的模樣。
蒼天啊!這是座墳!
洞子口在墳的後邊,前面是墓碑。
“怎麼這座墳會有口呢?”紅妮吃驚的說。
“八,八成是人家挪墳,或,或者是盜墓留下的。”狼毛已經不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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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這座墳裡睡了一晚!
老藏突然跪了下來,連連的磕頭作揖,嘴裡還念着我們聽不懂的藏文。
我很害怕,總覺得有一種不祥要照到我們頭上。
“老四,你,你幹啥啊,還信這些啊!”狼毛的聲音依然很顫。
老藏不搭理他,依然按他的方式完成他的儀式。
“在我們,冒犯別人家的目的是要遭神佛懲罰的,我念藏經是爲了給我們請求饒恕。”老藏虔誠的說。
“管用嗎?”狼毛問。
“但願吧,是誰找到這裡的。”
是我,是我先發現的。
我沒敢說。
我又往洞子裡看了看,發現地面是木板,我們是在人家的棺材板上待了一夜!
罪過啊!罪過!
我也不敢再想了,對他們說:“走吧!只有請求老天寬恕了。”
說完,我對着墳墓三鞠躬,轉身走了。
從結果看,老天沒有寬恕我,真的被懲罰了。
我們失去了地圖,等於沒有了眼睛。
只不過魚頭的訓練,讓我們知道怎麼判斷基本的方位。
太陽一出來,我們只有一個方向可走,不用再想什麼路線了。
“向西,拼吧。”我鎮定的說。
向西,向西,一路向西。
路上,狼毛故技重施,挖了一把蚯蚓,對於我們來說,這真的成了最高級的美食,就連老藏也沒感到半點噁心。
“停!”我命令到。
“老三。”我喊了狼毛一聲。
狼毛馬上爬到樹上,對着瞄準鏡看了半天。
“老大,前面是條大路,設置了路障,有仈jiǔ兵的樣子,說吧,怎麼辦。”
怎麼辦,靠我們現在的裝備怎麼打掉它。
“有沒有機槍?”我問狼毛。
“沒發現,後邊倒是有頂帳篷。”
我想了想,對大家說:“我們都餓了兩天了,看來要補充點給養了。”
我命令到:“老二,你跑的快,等會橫穿馬路,吸引他們,你只管跑,跑進林子。”
“好!”紅妮很乾脆。
“老三,老四,我們迂迴到旁邊,不管剩幾個,只要老二進了林子,幹掉他們,拿些有用的就跑,記住要快,二十分鐘後,在路左前邊林子裡匯合!”
“嗯!”都很乾脆。
“行動!”
紅妮一出現在馬路上,有六七個兵馬上興奮的端起槍追了上去,一看就知道對金鷹有仇。
還剩三個,一個站崗,一個守帳篷,一個守路障。
天賜良機!
雖然我們餓,我們累,但對付這幾個小兵不成問題,三下五除二就把他們綁在了一起。
不料走進帳篷,還有一個活的,還在吃雞腿。
這個人怎麼看都面熟。
“馬志!”這傢伙還認識我。
我有點不敢相信。
“是我啊!孟斌!”
靠,碰上親兄弟了!
“你也來抓我們啊!”我笑着問。
“那當然!不過我們是守路的,沒啥機會。”孟斌也笑着說。
“怎麼樣,在連隊。”我問。
“呵呵,可以,馬上要到炊事班了,班長都同意了。”
這兄弟終於要實現目標了。
“不說了,有啥好東西分點。”我看了一圈。
“多的很,都給你!”兄弟就是兄弟,一點都不小氣。
好傢伙,雞腿,麪包,啥都有,還有兩包zhōng nán hǎi!
真是義氣。
孟斌還拿了一個書包幫我裝好,把狼毛看的兩眼發綠光。
“不說了,有機會見!”我說完,抱了抱孟斌。
“好,對了,我告訴你,前面的阻擊點還很多,不過有條山路沒人看,我知道。”
我還說什麼,世上還有這麼好的兄弟嗎?
告別孟斌,我們走上了孟斌兄弟指的陽光大道,心裡美的很。
“老大,這是你新兵連兄弟啊!”狼毛吃的個滿嘴流油。
“當然,還是關係鐵的那種。”我很驕傲。
“看來沒有關係不行啊,我怎麼就沒遇到一個我們班的人。”狼毛還在嘀咕。
不過我發現紅妮沒有吃。
“老二,你咋不吃呢?”我有點疑惑。
紅妮看着我,認真的說:“老大,我覺得不好。”
我很吃驚,就問:“怎麼了,這是我們繳獲的啊!”
“是,是繳獲的,可戰利品不應該是些零食,最多有些乾糧。”
我說:“有啊,先把好吃的吃了,後邊再吃乾糧。”
紅妮有點氣憤的樣子,更加嚴肅的說:“這些東西是意外,不該屬於我們,試想,如果我們吃了,是不是屬於違規。”
狼毛嘴就沒停,還能說話。
“老二,你腦子進水了吧,這是咱們兄弟繳獲的,還管什麼違規啊!”
紅妮更加生氣了,賭氣說:“我們是怎麼過來的,是苦出來的,是拼出來的,是拿命換來的,如果我們靠着這些嗟來之食完成任務,這還是一名金鷹幹出來的事嗎?只能是恥辱。”
看來紅妮徹底被金鷹把腦子洗殘了,不過,聽起來還是很正氣的。
我想了一下,把手中的東西丟了出去。
老藏也是。
只有狼毛不捨的。
“不會吧,老哥幾個,還真把自己當神仙啦!”
我瞪了狼毛一眼。
狼毛看着我,狠狠的在雞腿上咬了一口,才戀戀不捨的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