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鷹的第一天,在牢頭的寒冰似鐵,魚頭的狂暴似火和小賤的溫柔似水中度過。
小賤告訴我們,晚上躺在牀上,我們可以吹吹牛,互相熟悉一下,以後的rì子還要互相幫襯着過。
但我們誰都沒有吭氣,躺在牀上各想各的心事。
我認爲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是虛假的,黑牢頭的冰冷是假的,魚頭的囂張也是假的,至於小賤的表演更是拙劣不堪,一個在地獄中對你溫情的傢伙,首先他肯定不是人,地獄中怎麼可能有人存在呢,只會是魔鬼,而且一隻對你笑的魔鬼可能要比直接對你張牙舞爪的魔鬼更恐怖,武俠小說無數次證明,笑裡藏刀的高手纔是最厲害的高手。
我猜想其他三個哥們也在總結着到金鷹連的第一天,可能他們最關心的是什麼時候能夠通過十八層地獄,早rì鍍金成鷹。哎!何苦啊,難道非得變成像這羣人不可理喻才心甘嗎,有意思嗎?
突然,一聲粗壯的鼾聲平地而起,順聲音看了一下方位,是老藏,什麼態度!一點也不嚴肅!
趕緊睡吧,不然隨着老藏的鼾聲繼續發展,恐怕一個晚上也別想再睡着。
十八層地獄!其實我們纔剛到門口。
早上一起牀,小賤就帶着我們跑了個輕裝五公里,把我給跑的是大汗淋漓,氣喘吁吁,還不如讓我投彈呢。但是那個紅妮,真是從小跑到大的,不僅第一個跑完,撇開我們仨至少三百米的距離,還滴汗未流,喘氣平緩,連小賤都追不上。魚頭就在邊上盯着,大早上也戴個墨鏡裝酷,一聲不哈的。上午的訓練則輕鬆多了,因爲是咱的強項——投彈。我沒敢再笑小靜,因爲確實沒時間想,一個人要連續投滿二十枚!靠,就算咱天生神力,也不能這麼折騰啊,前五枚,我都投出了60米開外,剩下的我把小靜想了個邊,再也沒有超過60米,最近的一次只投到了40多米。
試想,像我這樣經過訓練的人況且這樣,其他三個弟兄就別提多糗了,恨不得把胳膊扔出去,也沒有一個人把彈丟到40米,最慘的屬老藏,投到最後,怎麼都超不出10米,氣的差點把手榴彈吃掉,這時,溫柔的小賤出現了,笑着對老藏說:“沒事的,老藏,這纔剛開始,慢慢會好的”。
這纔剛開始啊!
下午shè擊,狼毛展現了他爹遺傳下來的基因,夠快夠準,我看到他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表情,但和上午一樣,到了後邊,別說是狼毛,狼牙也會被拔的一顆不剩,一個人要連着打100發,等到我蒙着扣完,只看見小賤在我身邊張嘴說話,卻什麼也聽不到。
這是會折磨人。
魚頭照舊帶着個破墨鏡,一言不發,像根棍子一樣動都不動。
連着三天,魚頭一言不發,看着我們完成了多個科目的訓練,這時,我突然明白過來,他在測試我們。
果然,在第三天晚上,魚頭把16個新鷹集中起來,一口氣說完了憋在他肚子裡三天的話。
魚頭雙手交叉在胸前,雙腳分開,與肩同寬,依然不捨得摘下他的墨鏡,即便看不見他的眼睛,給人的感覺只有一個,**!
**人開始訓話了,他撇着嘴對我們說:“外面的人,一說到特種兵,張口就會說,魔鬼式訓練!什麼叫魔鬼式訓練?”
他故意頓了頓,接着說:“我不知道!”
靠,你不知道,搞什麼懸念。
“因爲我不同意這種說法。魔鬼是什麼玩意?”
又搞懸念,魚頭你不會又不知道吧。
“是邪惡!是yīn暗!是醜陋!我們的訓練難道就是把大家培養成這種玩意嗎?”
你說是就是嘍,聽魚頭說話真是費勁。
“當然不是!之所以外面的人把我們的訓練描繪成魔鬼式訓練,無非就是想,我們的訓練多麼殘酷,多麼不人道,多麼折騰人,但他們只看到了表面,不知道內涵”。
墨鏡魚頭換了姿勢,把雙手放下,把頭擡高了一點,昂着頭接着說:“特種兵,是能在特殊條件下,在特殊的戰場上,完成普通兵種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這,就是我們存在意義。”
似乎很有哲理啊!
“形象點說,我們是能夠在地獄打敗魔鬼的人!”
說的玄幻了,還形象,再說就要穿越了。
“所以,我們的訓練不能夠稱作是魔鬼式訓練,而應該成爲獵魔式訓練,因爲只有你比魔鬼更強,才能夠戰勝敵人!”
靠,我們不僅已不是人了,還是魔人!
終於,魚頭開始正常說話了,他接着說:“你們16個,在那麼多新兵中被挑到這裡,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就是看上去你可能有潛力成爲金鷹,僅此而已。可能你力氣大一點,把手榴彈投出去70米”。
我聽到這頓時來了火氣,不說這個都會死啊!但我沒發作,要尊重人家說的zì yóu。
“或者你眼睛好用一點,偶爾打槍比較準,還有那些跑的快一點的,跳的高一點的等等,到了這裡,全部作廢,因爲金鷹連不是體育學校,沒有這些項目的比賽。我們要的,是全能型的,是每一項都要做到極致的人”。
“三天以來,不用我說,相信大家對自己已有了正確的認識,那就是,你不行!什麼都不行,離一名真正的金鷹連邊都沾不上”。
狂妄,典型的狂妄!狂妄的魚頭竟然雙手掐腰,蔑視的看着我們。我相信16個兄弟聽到這裡,都會對他有種獵殺的yù望,卻沒有出手的自信。
“幸運的是,你們被選拔到這裡,又幸運的遇到我,在我的指揮下,你們將渡過一段愉快的地獄之旅,最後會蛻變成爲一名合格的金鷹!”
蛻變成金鷹不一定,但一定會褪十八層皮。
“相信你們在來這裡之間,都聽說了十八層地獄”。
魚頭隔着墨鏡掃視了我們一邊,不屑的說:“但現在,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你們連地獄的門口還都沒到!”
這一點我鐵信,因爲我們還都被魚頭折磨死。
魚頭突然厲聲的說:“如果有人,現在站出來說,我不幹了,還來得及,但過了今天,你的命運就不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是由我說了算,有沒有!”
場面一下子緊張了起來,空氣中聞到了一股地獄裡死寂味道,足足有一分鐘的時間沒有哪怕一丁點聲音。我在想,如果現在場邊想起一曲悲壯的樂曲來,那一定有一種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悲涼,嗨!有文化就是好。
自然沒有人會站出來,這才幾天,就是走親戚也不能那麼快的就走吧,臉面上過不去啊。不過,要是過了一個月後,魚頭說這些話,沒準還真的有人會站出來說,來回車票給報了唄。
“好!”
寂靜被魚頭狂妄的聲音打破。
“歡迎來到地獄之門,你們將在這裡起飛,成爲一隻展翅的金鷹!”
狂妄離去,接下來自然溫柔就會跟上,這是規律。
小賤依然笑着招呼我們,讓我們在宿舍裡隨便坐,還一人給我們發了個蘋果,連說:“吃,吃,弟兄們”。
雖然小賤拿蘋果賄賂了我們,但沒有人想給說話,聽魚頭講了半天,需要消化。
小賤很有洞察力,這個狀況他完全明白,畢竟是過來人,果然他只是笑了笑,輕描淡寫的說:“今天累了,休息吧”。
小賤走後,四個人靜靜的吃完蘋果,本以爲無話可說,卻總會有憋不住的人。
這個人就是老藏。
老藏的蘋果沒吃一半,就憋不住了,突然爆發說:“這個魚頭太可惡了,要是在我們老家,早就拔出藏刀把他劈了,就他了不起”。
紅妮馬上說:“就是,那麼狂妄,比跑步我跑死他!”
“他就是站在月球上,我也能一槍斃了他,有什麼啊”。狼毛也沒有放過他。
我繼續吃着我的蘋果,聽着他們泄憤。
老藏突然把矛頭對準了我,對我說:“大頭,你難道沒有脾氣嗎,他這麼侮辱我們,你就能忍!”
三個人的目光都盯着我。
咱的心理素質就是好,繼續把蘋果吃完。
然後用大哥口氣告訴他們:“洗洗睡吧,明天起牀還要跑五公里”。
這種淡定早在當兵前就混出來了,否則德寶他們不會讓我當大頭的。
三個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實際上,我想告訴他們,當魚頭說哪個受不了的時候,我就想出列,但那樣的話,我以後還咋混啊,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罷了,既然來都來了,忍忍就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