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朋友的抱怨,弗雷高深莫測的笑了一下,向着李查德說道:“我不覺得我們已經失去了干預的能力,或者說,我們的很多朋友並不相信我們已經失去了這個能力。”
李查德也算是老牌外交家了,雖然說攪屎棍的能力比不上百年傳承的大不列顛同行,但是好歹吃隔海鄰國的虧不是一次兩次,所謂吃一塹長一智,說得上經驗豐富,所以很快就理解了弗雷的意思。
他有些吃驚的看着弗雷說道:“你的意思是說……”
“我的意思是說,我們不需要親自出面干預。”弗雷笑着說道:“在這個國家當中,有着無數心懷野心但是目光短淺的人。他們的眼睛只釘在國內的利益上,永遠看不清世界的變化,大多數時候他們會是歷史發展的阻力,但是有些特殊的時候,他們也會成爲幫助歷史維持正軌的助力,現在我們要做的只是找到這些人,然後使用他們,而幸運的是我們已經找到了。”
弗雷的話說的已經非常明白了,很顯然,在共和國當中,有很多人對於現在的政治版圖並不感到滿意。這些人看不到西方國家在實力上的衰落,仍然滿懷心思地準備投靠這些曾經的世界霸主以換取其在國內的地位。很顯然弗雷已經掌握到了這些勢力中的一部分,甚至是全部。
以李查德隊對弗雷的瞭解,通常情況下英國的紳士們是不會把話講得這麼清楚的,他此時之所以會這麼做,多半是爲了給自己增強信心,當然也不排除他同時在增強他自己的信心。
到了現在這種時刻,除了抓住每一個機會之外,西方的外交家們其實能夠做的並不多。現在的共和國年輕而又善變,一切都在躁動不安當中進行,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行動遲緩的老大帝國可比。
所以當共和國當中總是在發生一些讓他們難以理解的事情是,這些外交家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讓這些事件的進展符合自己所代表的利益。
相對於英國人在共和國的利益訴求,法國人想要的就簡單得多。
李查德知道弗雷對於程斌主持政務院的工作是頗有怨言的。畢竟程斌是堅定主張收回歐美各國在華特權的強硬派官員,這對於一直致力於維持在華利益最大化的英國人來說是不可容忍的。
相比之下,法國人在共和國內當然也繼承了一些特權。但是託他自己那短腿的海運能力的福,這些特權的變現能力並不高。所以李查德身上受到的壓力要比弗雷低得多。
所以聽了弗雷的話之後,理查德只是有些神思不屬的點了點頭,勉強讓自己露出了一個微笑,以顯示自己對於英國盟友的信心。
“法國當然是永遠站在朋友的這一邊。”他向弗雷保證道。
這種言不由衷的保證顯然並不能讓弗裡感到滿意。他皺眉看着李查德說道:“你還在擔心歐洲的局勢?”他說道:“我的朋友,你想的太多了,那並不在我們的職權範圍之內。”
李查德搖了搖頭。在亞洲,法國人的利益與英國人的利益是相同的,但是在歐洲的一畝三分地上,這個說法就很值得商量了。畢竟歐洲的地盤相對於列強們來說有點太小了。
只是他當然不願意和弗雷共同探討這個問題,於是主動轉移話題說道:“我們只能在這裡等結果嗎?”
他心神不安地站起來,走到窗子旁向外張望。每當在這個城市當中響起槍炮聲,都會意味着一輪激烈的洗牌,不知道這次坐莊的又會是哪一個人。
“關於這件事。”弗雷也站起身來,走到李查德的身邊,輕聲說道:“也許我們應該注意到庫伯傢伙的態度。”
“那個該死的幸運兒?”李查德說道:“他最近在做什麼?”
在很多西方外交家眼中,美國駐共和國大使庫柏都是一個幸運的傢伙。在很多年以前庫柏還只是肯塔基州的一個牛仔。只是因爲很早就認識了後來成爲共和國總統的葉知秋,庫柏纔在美國政界當中嶄露頭角,並且依靠與葉知秋之間良好的私人關係迅速崛起成爲了美國駐華大使。
在共和國駐留的大多數西方外交家都對庫伯的這個優勢非常嫉妒,房間裡的這兩位大使先生當然也不例外。
而如果這些人當中,要按仇恨值降序排列的話,弗雷肯定能夠排進前3名,搞不好弄個第一也沒問題。
因爲清末時候,美國在華取得的特權並不多,而且美國人在這個時代,最看重的還是自由貿易,對於政治的訴求並不高。在各國商人當中,也比較守規矩。
鑑於中美兩國一直以來的良好關係,所以當程斌對各國提出廢除特權、平等交往的提議後,美國人的響應是最熱烈的,甚至已經主動將取消租界列入了議事日程。態度甚至比俄國人還要積極。
畢竟葉卡捷琳娜手下還有斯托雷平這個務實的總理大臣,他可不會因爲女皇和共和國的某位將軍有染,就對共和國另眼相看,正相反,完成了國內統一之後,俄國人立刻改變了從前對共和國予取予求的態度,轉面要求共和國兌現從前的各種承諾,包括賠償中日俄三國大海戰當中俄國海軍的損失。
畢竟按照當初的協定,俄國人出海軍幫助共和國對付日本人,共和國出陸軍幫助葉卡捷琳娜政府打亞歷山大四世。結果俄國賠進去了整個太平洋第一艦隊,還拱上了一位中將。共和國方面卻讓日軍第五師團進了西伯利亞,在俄國內戰最緊張的時候,還把謝苗的十萬大軍牽制在葉塞爾河以西。
雖然最後吳畏率領獨立團入俄,可以看做是在履行協議,但是很顯然從數量上無法和俄國人的投入相提並論。
據說最近中俄兩國的特使正在爲了討論吳畏和他的獨立團能頂幾個師而撕逼。
當然即使是這樣,中俄兩國的蜜月期也還並沒有結束,基本還處於打是親罵是愛,越親越愛上腳踹的地方,如果以爲繼續下去就能看到兩國翻臉,那還有得等。所以在對華態度上面,俄國大使還不如美國大使靠得住。
在這種情況下,再加上態度曖昧的德國大使,西方主要國家在華的利益同盟已經在事實上瓦解了。這自然讓一向以盟主自居的英國人感到不爽。
弗雷和理查德都是比較正統的外交家。兩個人都不會把私人感情帶入到工作當中。所以弗雷並沒有表現出對庫柏的不滿。而是轉身對一直坐在沙發上沉默飲茶的莫循理問道:“親愛的喬治,以你對這個國家的熟悉程度,你覺得今天的局勢會向哪個方向發展?”
莫循理遺憾的搖了搖頭:“這個國家的事物總是隱藏在層層迷霧之中。而現在散播這些迷霧的又是這個國家當中最神秘的一批人。所以我覺得沒有人可以看清事情的走向。”
“是啊。”弗雷用同樣遺憾的語氣說道:“看來我們只能等待了。”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敲響了。英國大使館的工作人員走了進來,手中拿着一份請柬遞給弗雷,輕聲說道:“爵士,這是剛剛送來的。”
弗雷打開請柬掃了一眼,吃驚的說道:“婚禮晚宴照常舉行?”他擡頭看着面前的那位工作人員。“是誰送來的?”
“那人自稱是總統府的信使。”工作人員回答道。
弗雷思索了一下,揮了揮手自己沒有問題了。等到工作人員退出房間之後,他才向身邊的兩個人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無論是什麼意思,我想我們去就知道了。”莫循理說道:“我想我會搞到一個大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