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吳畏從沒想過會有一場戰爭,那就太侮辱他的智慧了。
俄國南北兩方的身後沒有足夠強大的勢力給他們支招,自然不可能長時間並存,亞歷山大四世肯向葉卡捷琳娜求婚,還能得到手下一幫大臣的支持,也是因爲打了促進祖國統一的旗號。
很多人認爲,在祖國統一這杆大旗之下,任何跪舔都是可以理解的。
可惜的是,葉卡捷琳娜不是無鹽嫫母,從小就不缺乏追求者,當然不是誰想舔都可以的,亞歷山大四世註定了要明珠暗投,讓隔壁老吳捷足了。
吳畏在夏天裡送了亞歷山大四世一頂大大的帽子,肯定不能算雪中送碳,亞歷山大四世惱羞成怒之餘,雙方只怕馬上就是一場大戰。
所以吳畏早在葉卡捷琳娜參觀獨立團的軍營,並且提出請吳畏幫忙訓練新軍的時候,就已經在籌劃增加北俄方面戰鬥力的方法了。
對北俄方面有利的一點是,北俄從軍政兩界再到底層民衆,大多是兩袖清風的主,過慣了苦日子之後,這些人都不怕打仗,更向往南方富庶的生活。都說光腳不怕穿鞋的,大家本來就赤條條的來,大不了再赤條條的去,萬一這把賭贏了,那就一本萬利了。
特別是俄共中烏里揚諾夫領導的布黨,更是把拯救全世界的勞苦大衆當成自己的歷史使命,當年在巴黎還什麼都沒有呢,就敢印小冊子宣稱用暴力推翻剝削階級的壓迫,現在手裡有兵,更是絕不投降……
相比之下,南方政府的好戰份子就不怎麼夠看了,畢竟南俄政府要職都把持在權貴手中,大家好日子過得都不錯,和北方開戰,打平了北俄也沒什麼油水可分,打輸了卻可能砸碎現在手裡的飯碗,自然沒那麼堅定的立場。
但是吳畏也算是認真研究過戰史的人,很清楚俄國廣漠國土上所蘊含的強大戰爭潛力,以現在南北雙方的實力對比來看,一旦開戰,那就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到了最後,很可能沒有真正的勝利者。
如果僅僅是站在一個鄰國大使的角度上來看,這種情況很顯然是應該喜聞樂見的。
可問題是吳畏不是簡單的鄰國大使,通常情況下一個國家的大使也不會把工作作到駐在國首腦的牀上去
。
所以於情於理,他都不能看着俄國南北雙方拼成兩敗俱傷,至少北俄方面不行。
吳畏雖然號稱不敗軍神,但是他自己知道,這個稱號是打完一系列大戰之後僥倖沒死才撿來的,本質上屬於先打完再指那種,真要拉開架勢開打,沒人可以說自己一定能贏,影響一場戰爭結果的因素實在太多了。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那種只能存在於文學作品當中。
所以在吳畏爲葉卡捷琳娜設計的統一路線圖當中,戰爭只是最後一步,當年太祖也不是上來就打遼瀋平津淮海的,想要增加取得最後勝利的可能性,就必須先作好準備工作。
而在吳畏看來,葉卡捷琳娜當選爲俄共主席就是這些準備工作的前提。
籠罩歐洲的幽靈不是隨便說說的,在工業化大發展的時代,工人運動的出現沒有人可以阻擋,除非他不想進入工業化國家的行列當中。所以葉卡捷琳娜加入俄共,就和某教在歐洲從邪教變成正統的過程一樣,既然不能消滅,那就乾脆投入其中,成爲領導者。
所以按照吳畏的設想,他準備先向南方俄國輸出工人運動的思想。當然這份工作不能由奧西波維奇的孟黨來幹,這幫傢伙下手太磨蹭,要知道革命可不是請客吃飯,不可能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潛移默化。吳畏又不是正宗的俄國人,也沒興趣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維穩上面。
事實上吳畏已經和烏里揚諾夫談過了這方面的事情,烏里揚諾夫對於吳畏的建議非常贊同,正在選派人員重新回到南方去。
在吳畏看來,要等到南方俄國的工人運動爆發起來後,纔是北方俄國發動統一戰爭的時機,無論南俄的工人運動成功與否,都可以極大的打擊南俄方面的戰爭潛力,從根本上削弱北俄大軍可能遇到的抵抗,沒準到時候葉卡捷琳娜也可以發出追上就是勝利的號召。
但是顯然葉卡捷琳娜有些等不及了,她居然想主動發起戰爭,這讓吳畏覺得有些牙痛。
葉卡捷琳娜顯然沒有吳畏那麼消極,她聽了吳畏的解釋後,搖頭說道:“我覺得可以給南俄更多的壓力。”然後她舉出了從前尼古拉二世在位時面對俄國國內的重重矛盾,卻無兵可用的窘境
。她覺得在邊境線上對南俄方面造成足夠的壓力後,可以讓亞歷山大四世沒有足夠的力量去鎮壓工人運動,從而使得南俄政府本來就緊張的兵力捉襟見肘。
這個倒是吳畏完全沒有想到過的,他看了葉卡捷琳娜半天,才問道:“這是誰告訴你的?”
“我自己想到的不行嗎?”葉卡捷琳娜在情人面前不用保持平日裡的矜持,洋洋自得的說道:“我也有思考。”
“我承認真是小看你了。”吳畏真心實意的說道。葉卡捷琳娜畢竟曾經在尼古拉二世的身邊看過他處理政事,很清楚俄國國內的真實情況。在這一點上面,她要比吳畏強得多。
聽到吳畏的誇獎,葉卡捷琳娜興奮的擠進吳畏的懷裡,摟着他的脖子說道:“我是不是越來越像一個國家的君主了?”
“那當然。”吳畏以爲她只是想得到自己的誇獎,於是毫不吝嗇的說道:“你就是一位大有作爲的君主。”他的目光下移,停在某個地方,由衷的讚歎道:“內容豐富,難以掌握……”
葉卡捷琳娜沒注意到吳畏的心猿意馬,笑得像一隻狡猾的小狐狸,她吃吃笑道:“真是這樣就好了。”
和愛人在一起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一轉眼的工夫,又一天的黎明降臨了。
吳畏從葉卡捷琳娜粉臂玉腿的糾纏中爬了起來,在侍從的服侍下換了衣服,匆匆趕出城去,他得趕在早餐前到達軍營,然後整個上午都待在那裡,對北俄陸軍司令部選送來的軍官們進行培訓。
有從前在北京高級軍官學校當教官的經歷,吳畏幹起這種事情來算是得心應手,沒什麼壓力。
只所以把校址選在獨立團的駐地,則是因爲獨立團的士兵可以在需要的時候幫助他演示經典的攻防戰例,這是對雙方都有好處的事情。
這個臨時軍校已經開辦了有一週多了,據說陸軍方面對效果很滿意,今天米哈伊爾專程來通知吳畏,準備在這個培訓班的基礎上擴充成一所軍校,並聘請吳畏擔任這所軍校的校長。
聽了這個建議,吳畏放下手裡正在翻看着的,手下參謀們送上來的訓練計劃,擡頭看着米哈伊爾,問道:“建軍校是好事,不過我這個外國人來當校長不合適吧
。”
建立軍校,成立總參,這兩件事是吳畏建議葉卡捷琳娜儘快推行的方案,現在看起來,經過早期的準備後,葉卡捷琳娜已經開始着手進行了。
米哈伊爾苦笑道:“有什麼不合適的?”其實他還有下半句話,你y都成俄國的女婿了,也不差這個校長,這時候還裝什麼外國人。
吳畏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搖了搖頭笑道:“想不到我居然也能過過校長的癮……你這軍校有女學生嗎?”
米哈伊爾知道吳畏間歇性的發癔症,乾脆沒理他,說道:“軍校的名字暫定爲總參軍事學院,你是第一任院長,我兼任政治部主任。”
吳畏對這個人事安排並不在意,俄國人要指望自己的軍事技能,給個校長也是題中應有之意,話說自己可是實打實的上將軍銜,給俄國人當個軍校校長算是屈尊降貴,要不是看在葉卡捷琳娜的面子上,我們吳上將才不幹呢。
至於米哈伊爾這個政治部主任,自然是用來看着自己不要亂來的,無論相不相信吳畏,必要的監督機制還是要有的,安排和他相熟的米哈伊爾,自然是希望不會影響到軍校的正常運行。
他向米哈伊爾問道:“總參也要成立了?”
既然軍校叫做“總參軍事學院”,那麼肯定就得有個總參,看起來葉卡捷琳娜執行自己的建議倒是不打折扣,回頭應該好好獎勵一下。
米哈伊爾攤手說道:“只有一個架子,其實就是陸軍司令部換了個名字,真要發揮作用,還得指望你這個學校裡第一批畢業的參謀人才。”
這個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參謀工作其實是統計學運籌學等現代學科的具體運用,德國人摸索了那麼久,才建立起參謀制度的雛形,要指望北俄這幫泥腿子白手起家,這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基本上現在北俄政府裡很多人也傳染了葉卡捷琳娜的毛病,習慣了有事找吳畏,既然參謀總部是吳畏建議設立的,那麼相關的人才自然也要由吳畏來提供。
要說起來,這也算吳畏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