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畏重新回到共和國的時候,已經是一九零五年的夏末了,俄國北方政府海軍最高統率高爾察克海軍上將親自搭乘波羅的海艦隊的亞歷山大三世號,護送吳畏一行返回。
在船上,兩位將軍對即將展開的合作進行了細緻周密的商談,並且多次交換意見。
到達鄂霍茲克港後,高爾察克的艦隊就不能再向前走了,吳畏將在俄國太平洋艦隊的護送下直達旅順港。
高爾察克對吳畏這位新近崛起的將領非常好奇,一路上想盡辦法打聽到了吳畏的過去。
對於這位現在雖然隸屬海軍,卻明明在幹陸軍活的共和軍中將,高爾察克還是很客氣的,他知道吳畏深得葉卡捷琳娜信任,所以在交往中也沒有抱太多的戒心。
他很直接了當的知道吳畏,他的海軍負有遮斷南方政府進入北冰洋的任務,所以不可能把全部的兵力都投放到遠東地區來。
但是如果共和國政府同意了葉卡捷琳娜與吳畏達成的協議,那麼他會將波羅地海艦隊中的一部分戰艦臨時調拔到太平洋來,幫助共和國完成國防軍海軍應該擔負的任務。
兩人分別的時候,高爾察克問道:“這個協議如果執行的話,先流的是俄國海軍的鮮血,你能保證後繼協定的執行嗎?”
吳畏沉吟了一下,說道:“我的士兵已經爲俄國的內戰流過血了。”
“那不同。”高爾察克說道:“我們都知道,無論從規模還是意義上,這都是不同的。”
吳畏點了點頭,說道:“協議的執行,從來依靠的不是承諾。”
高爾察克嘆了一口氣,很認真的說道:“所以我才擔心。”他說道:“俄中兩國離得太近了。”
“可是這個世界更大。”吳畏說道:“足夠我們兩個國家來分的了。”
高爾察克看了他半晌,才說道:“你沒有答應斯托雷平的建議,這很好。所以我纔會同意你的計劃。”他停了一下,又向吳畏說道:“如果你的國家不準備履行她的義務,我希望你記得自己的承諾。”
吳畏低下頭沒有說話。高爾察克指的是葉卡捷琳娜下嫁的事情。這個建議因爲吳畏的拒絕,所以並沒有公開,但是俄國北方政府的高層大多知道,反對的聲音也有很多。
反對派最主要的理由是,現在葉卡捷琳娜加冕女沙皇的話,還可以說是繼承了尼古拉二世的皇位,只要立尼古拉二世的兒子阿列克謝爲皇儲就可以了,這種事情在俄國的歷史上已經發生過幾次,大家很容易接受。
但是如果葉卡捷琳娜嫁人,那麼性質就變了。
北方政府的重臣們可以對葉卡捷琳娜有個情人的事情視而不見,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她給皇室引入一個外人,特別這個外人還是個外國人。
所以可以說,吳畏拒絕這件事後,讓支持和反對這件事的兩方面都鬆了一口氣,至少在需要全力應付南方政府的情況下,他們不用互相開戰了。
也就是因爲這個原因,以高爾察克爲首的元老派對吳畏的印像很好,這些人在私下裡談起吳畏的時候,並不反對自己的皇后殿下有這樣一個年青而又實力強大的情人。
至少在高爾察克看來,如果能夠花費一定的代價把吳畏這個優秀的將領留在俄國的話,那麼還是很值得去做的。
吳畏在旅順上岸後,並沒有回陸一師,而是馬不停蹄的趕往京城。
在總統府,他見到了葉知秋和顧雨,還有剛剛從二十八師調任總參副總參謀長的藍曉田。
葉知秋很認真的聽取了吳畏的彙報,又詢問了一些細節之後,看着吳畏說道:“我記得告訴過你,不要捲進俄國的內戰中去。”他揉着自己的額頭,說道:“你就是這麼服從我的命令的?”
吳畏面對葉知秋的指責,倒也沒有驚慌,他攤手說道:“我們需要俄國南北兩方之間的平衡,所以不能讓俄國皇后出事。”
葉知秋沉吟了一下,又問道:“你當時就想到了可以反敗爲勝?”
吳畏有點尷尬的撓了撓頭,“我又不是神仙。”
葉知秋一拍桌子,大吼道:“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救援失敗會怎麼樣?”
吳畏當然知道會怎麼樣,如果他沒能救出葉卡捷琳娜,那麼無論葉卡捷琳娜陣亡還是被俘,俄國北方政府都會崩潰。
大勝後的南方政府一定會拿着吳畏和他的警衛營作文章,很可能會與共和國再次開戰,那個時候,日本人肯定會趁火打劫,以共和國此時的軍力,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與兩個軍事強國的戰爭中取得勝利。
其實當時吳畏的想法很簡單,救不出葉卡捷琳娜,他多半也就戰死了,所以在行動之前,他纔要求警衛營的士兵志願報名,擔心的就是這個活是九死一生,大家沒必要陪着他發瘋。
至於他戰死之後的後果,”我死後,管它洪水濤天!”
不過這話就不用和葉知秋說了,真要說了,葉知秋再看重他也得把他一擼到底,然後找個地方冷藏起來,永不錄用。
看着吳畏低着頭不說話,葉知秋順了口氣,指了指房門,“你先出去。”
吳畏乖乖的敬禮離開。看着他走出房門,葉知秋才向旁邊坐着的兩個人說道:“有時候,我真懷疑這小子是個瘋子。”
“他要不瘋,就沒有現在的成就了。”顧雨淡淡說道。
葉知秋哼了一聲,轉身看向藍曉田,問道:“你覺得他的計劃怎麼樣?”
藍曉田剛到總參,雖然他這個副總參謀長在國防軍中也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但是和葉知秋打交道的機會畢竟太少。所以聽到總統問他,立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立正敬禮。
葉知秋笑了一下,揮手讓他坐下,“只有我們幾個人的時候,就不要這樣正式了,你累我也累,隨意就好。”
藍曉田答了一聲“是”,坐了下來,但是仍然腰背挺直。一方面他一向重視軍姿,這樣做已經習慣了,另一方面他可沒有顧雨那麼老的資格,葉知秋可以這麼說,但是他要真隨意了,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他沉吟了一下,向葉知秋說道:“我覺得可行。”他補充說道:“日本人雖然一直在擴充軍備,但是他們的財政情況比我們還差,又一直向海軍傾斜,陸軍的整體水平不高,如果俄國人能夠打掉日本人的海軍,我軍也日軍陸戰的話,勝算很大。”
葉知秋沉吟了一下,輕聲感嘆道:“這是一場賭博啊。”
他說道:“我們有什麼權利把國家的命運寄託在賭博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