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雨的辦公室仍然寬敞明亮,隨着葉知秋滿世界晃了一圈之後,這位國防軍的參謀總長除了又老了一點外,也沒看出有什麼變化來。
那一次出去,因爲葉知秋要刻意淡化共和國的武力威脅,所以顧雨‘露’面的機會很少,就連使團內部也很有一些人懷疑葉知秋帶這位總長出來的目地。
但是當使團最後一站到達德國後,大家才明白了顧雨此行的重要‘性’。
因爲對於遙遠的亞洲幾乎無能爲力,所以德國人對共和國的警惕‘性’是最低的。
葉知秋最早創建國防軍的時候,就是以德國陸軍爲藍本,爲了達到這個目地,還通過官方和民間的各種渠道從德國聘請了很多軍事顧問,像藍曉田這樣的高級參謀人員,直接就是德國人負責培養出來的。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國防軍與德軍陸軍幾乎是一脈相承下來的,說是師傅和徒弟也不爲過。
這個時候,德國陸軍的威名響徹世界,很多小國和弱國都以德軍爲目標,除了共和國之外,日本人甚至直接派遣大量的軍事人員赴德留學。
可惜德國人一點都沒有拿更加崇拜自己的日本人當親兒子的打算,在刻板的德國人眼中,無論日本還是中國,都只是自己在世界各國的崇拜者之一。
正是因爲中日陸軍之間的這種關係,所以德國人對於康子年間發生的中日大戰非常感興趣,這個時代的世界雖然不夠太平,但是兩個準強國之間動員近十萬人大打出手的場面可不差見。
又因爲遍佈國防軍高層的軍官顧問,德皇威廉二世對於遼陽戰役的很多細節都非常清楚,對於這次戰役的指揮官讚賞有加。聽說吳畏本來就在使團當中,只不過因爲另有要事,中途回國去了,不禁大爲嘆惜。
從血緣關係上來說,威廉二世和尼古拉二世是親戚,而且關係還不遠。
有個大牛人說過,這世上有三種人;男人、‘女’人和皇帝。
威廉二世和尼古拉二世都是皇帝,所以兩個人對這個親戚關係都不怎麼在意,應該翻臉的時候一點都不耽誤。
不過在這個世界裡,這兩位第三種人還沒有機會拉開架子開打,尼古拉二世就‘蒙’主召喚了,倒是成全了一份兄弟情誼。
所以德皇一面對國防軍的戰鬥力比較感興趣,另一面也是希望給俄國人在身後培養一個威脅,至少要讓雙頭鷹不能把兩隻腦袋都對準歐洲。所以對共和國使團的態度非常友好,對所有有好處的提議都很支持,絕對不會斤斤計較。
德國的高官們對於皇帝陛下的這種熱情雖然有些腹誹,但是也並沒有人給威廉二世找不自在,畢竟這位皇帝的某些想法的出發點還是正確的。
正在研究總體戰的德國人絕對不會相信,以共和國那薄弱的工業基礎,真的可以威脅到列強們的地位。
所以顧雨在德國可以說是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好處,稱得上志得意滿。
此時的顧雨已經沒有兩年前被黃有爲威脅時的窘迫,五十多歲的人倒顯得很有些意氣風發。
他擡頭看到國防軍最年青的中將師長走進來敬禮,擺手說道:“沒人的時候就不要那麼正式了。”
吳畏笑了一下,摘下帽子捧在手裡走了過去。
他在國防軍中一向以軍容整齊著稱的,除了黃有爲、趙運鐸等有限的幾個人見識過他的怠懶樣之外,在別人面前都是一絲不苟的樣子。
雖然顧雨不止一次在他面前‘露’出招攬的口風,不過吳畏並不打算和這個人走得太近,顧雨這個人權力‘欲’望太重,和他在一起,很難說什麼時候就要粘包。
吳畏算是葉知秋面前的紅人,有大總統當靠山,也不用在國防軍中選邊站。
顧雨看着吳畏捧着大帽子筆直坐在椅子上的樣子,搖頭苦笑了一下,隨口問了幾句陸一師的情況,這才說道:“你還不知道俄國國內最近的情況吧?”
吳畏呃了一聲。他在俄國沒什麼消息來源,對葉卡捷琳娜也沒太關心。俄國人的四大主力艦隊讓她收拾了三個,就算陸戰不利,跑路總沒有問題。
而且說實話,吳畏對葉卡捷琳娜的關心程度也說不上有多高,完全比不上和杜迪夫人的親密程度,後者纔是他最親密的朋友。
顧雨看了看吳畏的表情,心裡嘀咕難道外面傳說的事情不是真的?還是這小子已經知道了自己得到的消息?
吳畏不說話,他就只能自己接着說,原來葉卡捷琳娜指揮的大軍返回歐洲之後,因爲親近工黨的原因,在上層貴族中引起了恐慌。
俄國貴族們很快推舉尼古拉二世的弟弟,米哈伊爾。亞歷山德羅繼位沙皇,稱爲俄國的亞歷山大四世。
亞歷山大四世繼位後,很快收攏了俄國境內反對葉卡捷琳娜的勢力,並且開始調集兵力,試圖圍剿葉卡捷琳娜。
爲了爭取上層貴族的支持,斯托雷平與烏里揚諾夫發生了分歧,工黨成員比較集中的部分部隊與葉卡捷琳娜領導的北方軍隊發生了分裂。
而另一方面,主要在俄國南方活動的工黨溫和派領導人在得到亞歷山大四世承諾平息叛‘亂’後就開始着手進行改革後,開始號召國內的工人支持南方政fǔ。
葉卡捷琳娜當時的主要控制區在烏拉爾山脈以西,這一帶幾乎沒有什麼重工業,嚴重限制了軍隊的戰鬥力。
爲了解決軍火問題,斯托雷平發動了斯維爾德洛夫斯克戰役,試圖奪取這一重工業城市,但是遭到亞歷山大四世軍隊的抵抗,雙方在烏拉爾山脈以東展開大戰,現在正是雙方相持階段。
吳畏聽了半天,也沒聽出來顧雨爲什麼要急召自己回京,倒是聽說葉卡捷琳娜領導的北方政fǔ和南方政fǔ開始正面爭奪城市,心中大感不妙。
葉卡捷琳娜的軍隊先天就缺乏重武器,士兵也大多是臨時招募的,和南方政fǔ的軍隊比起來,戰鬥力方面就要低得多,完全依靠工黨發動士兵後高昂的士氣來彌補這方面的差距。
但是現在葉卡捷琳娜棄長取短,和南方政fǔ硬碰硬的爭奪城市,前景只怕不妙。
顧雨倒是沒想到吳畏只從自己的隻言片語裡就判斷出葉卡捷琳娜的處境,接着說道:“這幾天俄國南方政fǔ在京裡的代表態度突然強硬起來,恐怕他們國內的情況有什麼變化。”
吳畏哼了一聲,滿不在乎的說道:“這位俄國公使當時喝了多少伏特加?”
顧雨愣了一下,沒明白吳畏的意思。
吳畏吐槽卻遇到了不解風情的主,也算明珠暗投,只好解釋了一下俄國人喝完酒後滿嘴跑舌頭的傳統,然後問道:“俄國北方政fǔ的代表呢?”
“昨天北方政fǔ的一位特使乘船到了天津,大總統可能會秘密接見他。”顧雨說道。
吳畏下意識的‘挺’了一下身子,知道顧雨終於要說到召自己進京的原因了。
果然顧雨說道:“你對國際形勢的判斷一項準確,估計總統會徵求你的意見,如果涉及到軍事調動,我需要先有個準備。”
這回吳畏總算是明白過來,難怪顧雨吞吞吐吐的說得一點都不爽快,原來是打算先從自己這裡打聽一些消息。
吳畏剛剛崛起的時候,很大人都認爲吳畏靠的是能打敢拼命再加上運氣好。直到後來葉知秋出國訪問的時候,指名讓他負責安全保衛工作的時候,這種認知也還是主流。
但是隨着吳畏在訪問過程中展現出來的對世界局勢分析預測的能力,大家才愕然發現,吳畏對於列強們的心思竟然能夠猜得八九不離十。
像顧雨這樣身居高位的人自然很清楚,葉知秋對吳畏這麼欣賞,任由他和法國寡‘婦’、俄國皇后眉來眼去,當然不是因爲吳畏這傢伙長得漂亮。
顧雨很羨慕吳畏的這種能力,但是自己這一把年紀,當然沒本事去勾搭外國人妻,又想在關鍵的時候揣摩上意,不至少不知不覺間和葉知秋想到兩岔去,就只能不恥下問了。
如果只是不明白所以,顧雨找下面的人打聽一下也不算什麼大事,畢竟人無完人,誰也不是聖人,當然有自己不知道的東西,但是顧雨要了解的東西不是這麼簡單,讓他自己來判斷的話又可能出錯,所以只能指望吳畏直接告訴他結果,對於顧總長來說,這就有些難爲情了。
吳畏倒是沒有爲難顧雨的意思,不管怎麼說,顧雨對他還算不錯,雖然自己升官這麼快,未必有顧雨的幫助,但是至少總長大人沒有閒着沒事踩上一腳。
他想了一下,向顧雨說道:“總參是什麼意見?”
總參謀部對於國際形勢當然也有預判,對不對兩說,至少可以當成參考。
顧雨想了想,說道:“日本人去年又新增了四個常備師團,其中的兩個在朝鮮。”
吳畏的陸一師就在旅順,主要作戰目標就是日軍,對這些情報當然清楚,立刻就明白過來,向顧雨說道:“總參的意思是不想捲進俄國人的內戰裡去?”
顧雨點了點頭,這個算是總參內部的主流觀點,畢竟俄國人的重點在歐洲,日本人的威脅可就在眼皮底下。
吳畏想了想,輕聲說道:“這個想定不錯,但是他們忘記了,俄國北方政fǔ有我們想要的東西。”
顧雨‘精’神大震,脫口問道:“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