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情說起來很尷尬,那就是吳畏穿越以來雖然迭經大戰,但是一手指揮十萬兵員級別的戰鬥一次都沒有,金水河戰役那次國防軍對外宣稱投入四個師十一萬人,但是事實上除了二十八師在前線硬扛之外,另外幾個師都在打醬油,根本不歸黃有爲指揮,當然更和吳畏一點關係都沒有。
後來的遼陽阻擊戰,吳畏親手送了一批又一批炮灰上前線,整個戰役打下來中**民傷亡近萬,但是大部分都是臨時組織起來的民兵,吳畏能直接指揮的正規軍人只有一個加強營。
他親自指揮的最大規模戰役是房總半島登陸戰,那一次他手裡有陸一師和山地旅兩支部隊,總數也不超過四萬人,而且相當於一出場就梭哈了,基本還屬於特種作戰的範疇。
所以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有機會參於到一場雙方投入幾十萬兵員的大戰中去,可惜的是,他手裡真正能夠指揮的兵力仍然沒有多少,基本上只能看熱鬧。
龍德施泰特和謝苗的指揮部統稱爲西進指揮部,兩部人馬合併爲西進集羣,以龍德施泰特爲主,謝苗爲副,吳畏負責和稀泥。
龍德施泰特和謝苗雖然不對付,但是也不至於在這種關鍵的時候互相拆臺。西進集羣以龍德施泰特的白海方面軍爲主,在途中補充的兵員也是由俄共提供的,謝苗當然不好去爭這個正職,別說爭不到,就算爭到了他也沒辦法服衆。
比起從前吳畏那種湊起十幾個參謀就算指揮部的作派,西進集羣的指揮部簡直可以算是豪奢了,不算直屬衛隊,各種技術後勤部門的主管就能烏泱泱站一房子,更不要說還有大量的作戰輔助人員。
作戰室裡,有線電話基本沒有消停的時候,門外來來去去的傳令兵們也沒有閒着的機會,一條條情報彙總過來,然後經過指揮員的判斷處理,再轉化成命令傳達出去,變成地圖上某一處展開的戰鬥。
吳畏匆匆走進來,手裡捏着一頁薄薄的紙片。躲過忙碌的參謀們,一直走到龍德施泰特的身邊。
龍德施泰特一臉的凝重,在一份命令上籤下自己的名字,把它交還給參謀,然後才向吳畏擡頭說道:“你看到簡報了?”
吳畏點了點頭。
龍德施泰特和謝苗一直很羨慕吳畏手下的基層軍官都能自己寫戰報,這一點就連俄軍的很多高級將領都作不到,必須由隨軍的文書來代筆。
但是這種由非戰鬥人員代寫的東西很難真正體現出戰鬥中發生的細節,很容易耽誤接到戰報的高級指揮員作出正確判斷。
但是這一次,龍德施泰特很慶幸自己手下的學生兵們總算成長起來了,至少他接到的戰報是第一線的連長親自撰寫的。
他看了一眼吳畏手裡那份全部用中文書寫的報告,很自覺的把自己手中這份俄文的遞了過去。他看不懂中文,吳畏能看懂俄文,對比兩國基層指揮員戰報的工作讓吳畏來幹效率更高。
畢竟吳畏的軍事造詣可以讓他比翻譯看出更多的東西。
吳畏幾乎是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龍德施泰特遞過來的戰報,點頭說道:“內容差不多。”
其實差距還是有的。房海濱怎麼說也是老軍官,又被吳畏薰陶了幾個月,能看出來的東西要比俄國的菜鳥連長強出一條長安街去。不過這個時候吳畏就沒必要幫自己人吹了,房海濱佔據寫得再好,龍德施泰特也不可能給他個軍長幹。
“很好。”龍德施泰特也沒多想,他走到地圖前,俯身看着一處新標出來的地方,在那裡剛剛發生了一場戰鬥,進攻的北俄軍隊遭到了頑強的抵抗,一部分突入敵軍陣地的士兵甚至遭到了伏擊,配合作戰的裝甲部隊損失了兩輛戰車才接應出了部分步兵,可以說是從莫斯科反擊開始後的第一場失敗。
“你和我想的一樣嗎?”龍德施泰特盯着地圖問道:“謝苗正在趕過來。”
“事實上我已經覺得這裡離基輔太近了。”吳畏說道。他伸手在地圖上比了一下,“只有二百三十公里,戰略縱深不足。如果是我的話,絕不會這麼晚才佈置防線。”
“那也說明沙皇陛下不準備再退了。”龍德施泰特說道:“看起來我們要準備打硬仗了。”
“我想知道的是,基輔方面軍的番號會在什麼時候出現。”吳畏皺眉說道,“這裡難道不應該是基輔方面軍的防區嗎?”
“也許他們都在西線。”龍德施泰特說道:“那是基輔方面軍的主要防禦方向。”
“那正是我擔心的。”吳畏淡淡說道:“我聽說,同盟國已經向英法宣戰了。”
龍德施泰特沉默了下來,他對巴爾幹半島的局勢並不陌生,當然知道那裡關係着俄國在歐洲的利益。
但是很顯然,他不能指望亞歷山大四世在國內叛軍兵臨城下的情況下,還把手裡的精銳部隊投入到西線去。
如果從國家的利益來看,顯然這個時候停止內戰是一個好的選擇,但是別說龍德施泰特沒有這個權利,就算他想停下來,也不可能說服手下的將軍們。
“我到前線去看一下。”吳畏知道龍德施泰特正在想的是什麼,事實上在吳畏看來,這不是一個需要作出選擇的時候。但是在這場戰爭當中,他畢竟是外人,葉卡捷琳娜既然沒有授權他參與到俄國的政治鬥爭中去,那麼他樂得清鬆。
龍德施泰特顯然不希望在這個時候失去吳畏的支持,他皺眉看着吳畏說道:“這件事我一直想提醒你,你已經是一位上將了,前線不再屬於你,過多的干預前線指揮,會讓你的指揮官無所適從。”
“我知道。”吳畏回答道,他很坦然地看着龍德施泰特,“到了我們這樣的層次,就應該坐在連炮聲都聽不到的後方,甚至離前線隔着半個地球,來制定作戰計劃,或者只是在別人制定的作戰計劃上簽字。”
“但是我做不到。”吳畏說道:“我需要戰場來提醒我,犧牲在那裡的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串數字。我可以面不改色的命令別人去犧牲,但是至少我要知道,每一個犧牲都是值得的。作爲一名軍人,當他離開戰場以後,戰場就不再屬於他。”
他看着龍德施泰特,點頭說道:“我不知道一名合格的統帥是什麼樣子的,但是一生遠離戰場的統帥絕對不是合格的。”
龍德施泰特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點頭說道:“注意安全。”
“我會的。”吳畏回答道:“能殺死我的子彈,不屬於這個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