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他媽的有點糟糕……”羅納德生氣了,冒了句髒話。
馬上趕回了紐約的羅納德,和已經趕到的邁克爾·格雷,理查德,米歇爾·坎諾德,等白日夢的主管們,馬上看了那個涉嫌侮辱“與狼共舞”的錄像帶。
這是一個海鮮餐廳的廣告,主要的內容都是惡搞“與狼共舞”的情節。和鄧巴中尉和一個年輕的印第安孩子玩耍不同,這個廣告裡面讓一個演員戴上了一隻蛤蜊模樣的頭套,然後讓一個打扮類似鄧巴中尉的演員和他玩耍,兩個穿着像當年白人民兵的演員,坐在後面評論。
這在“與狼共舞”裡面對應的情節,就是凱文·科斯特納扮演的鄧巴中尉,和孩子玩耍,兩個印第安長老感覺很奇特,所以用蘇族的語言交談,認爲鄧巴中尉只是沒見過太多印第安孩子的遊戲,多和他們交流一下就好了。
這個惡搞的廣告,之所以非常惡劣,就是把本來印第安長老,替換成了白人民兵打扮,而且他們手裡拿着獵槍!
“這好像是在惡毒的諷刺與狼共舞白人和印第安人和諧相處的故事,是一個虛僞犬儒的講述。而且最後的臺詞,你看這個字幕,他說的是,你在哈格倫德餐廳吃得太少了,多吃一點蛤蜊就知道了。這有點影射白人屠殺印第安人的往事吧?雖然他們的本意不一定如此。”
說話的是海倫·斯雷特。這次從理查德那裡聽說了羅納德是一個人趕回來,她馬上過來和情郎相會。她也按耐不住要發表自己的看法。
海倫的母親是人權律師,支持平權運動的,從小耳濡目染的她,對這種事情非常敏感。
“不至於吧?這只是一個惡搞的廣告,如果我們起訴的話,對方有第一修正案的保護,贏得可能性不大。而且他趁着案件被媒體報道,反而蹭了我們更多的熱度。”米歇爾·坎諾德這幾年在電影發行裡摸爬滾打多了,對這種蹭熱度的事情,也是見過很多。
大多數時候,這都是爲了免費的廣告和新聞報道。某些時候,這其實是一個電影成功的標誌。當然,起訴還是要起訴的,不過是以侵權的名義來起訴。
到時候案件可能也比較簡單,大家都做規定動作,然後在一段時間以後庭外和解。到時候電影可能也上映完了,那個蹭熱度的廣告也拿到了免費宣傳。能夠成功的告下來的情況不多見。
“這次不一樣,這個惡搞,其實是在解構與狼共舞的內核,這會讓我們的電影票房受損的。”邁克爾·格雷則不同意。他認爲,這個廣告惡搞的部分其實到傷害不大,關鍵是最後那個穿着像民兵的兩個人,還拿着獵槍作出一種有能力射殺原住民的樣子。
“蛤蜊人”的形象,也是一種對印第安人非人化的險惡的隱喻。好像他們沒有腦子,智商不高,就和一個軟體動物差不多。
最後那句“他是個新來的。他還沒有學會我們的方式,但很快他會在伊瓦爾餐廳吃到的”顯然非常的惡毒。
“嗯……”羅納德摸了摸緊緊貼着自己的海倫的手臂,“最後他們說的是什麼語言,我聽不是原住民的語言……”
這個惡搞廣告連與狼共舞的的獨特拍攝方式也抄襲了,兩位主角說着聽不懂的外語,然後在下方用字幕顯示。
“這是瑞典語,那個海鮮薯條餐廳的創始人,叫伊瓦爾·哈格倫德。他在西雅圖建了魚薯條餐廳和海洋動物館,現在海洋動物館已經倒閉了,只留下伊瓦爾餐廳幾家連鎖店。”林賽·多爾律師已經把對方的情況調查清楚。
“原來是海鮮餐廳的廣告,魚薯條不是不列顛的食物嗎?”羅納德想起了海倫的母親的職業,轉頭對她說,“你能不能請你的母親做一個評估,這個廣告在平權和種族歧視上,會有什麼可以確定的證據?”
“好的,親愛的。”海倫高興地站起來,一扭一扭地去打電話了。
羅納德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着海倫的背部,她肯定也去練瑜伽或者什麼其他的健身項目了,今天穿的褲子緊身的很,把腰部一下襯托的非常的誘人。
“咳咳……”米歇爾·坎諾德只好裝作咳嗽,這裡一大羣人,還等着羅納德的決定呢。
“我想評估很快就會有結果,到時候我們就可以決定是否起訴了。”羅納德對旁邊的律師林賽·多爾點點頭。這個伊瓦爾餐廳的惡搞廣告,是否要起訴,其實最關鍵的不是法律上,而是其他的因素。
“我媽說,這是典型的樣板種族歧視,她會聯繫反歧視聯盟的人……”
羅納德聽完了海倫的解釋,馬上安排了律師準備進行起訴,並且聯繫多個在拍攝“與狼共舞”時期有良好關係的印第安人協會,準備利用他們的力量來增加自己這方面的勝算。
衆人見羅納德已經決定了,紛紛起來告辭。老闆的事情不方便多說,他剛纔那個樣子大家也都看見了,還是早點留下他處理“私事”比較好。
“邁克爾……請等一下”,羅納德叫住了營銷方面的顧問邁克爾·格雷。
“這個案子,我們能夠弄出來多大的風波?”
“你想弄多大?”
“當然是越大越好,而且最好拖長時間,把法庭的審判,變成民意的審判……”
“我明白了,讓我找些媒體的朋友詳細的聊聊。”
“我在紐約每日新聞的資源,和電視臺的資源,都全部歸你調用。”
邁克爾·格雷也走了,只留下海倫,她脫下了外套,露出了裡面的瑜伽服,剛纔羅納德那種挺身而出,爲了印第安人的利益,不顧成本的爲平權事業奮戰的樣子,深深地感動了她。
一時間她感到整個人從腹部涌出一股愛意,從小腹上來,經過胸部,一直衝到了頭上,整個人熱乎乎的帶點頭暈,脖子和臉上泛出了桃花一樣的淺紅色。
“你今天真美……”,羅納德看着像臉紅的像蘋果一樣的海倫,一把把她摟進懷裡。連續的辛苦工作,讓他對小別一段的海倫對自己如此動情,也是一股子熱流翻上來。
“嘻嘻嘻……”海倫喜不自勝,自己也到了需要進行瑜伽鍛鍊來保持身材的年紀,看來聘請的教練水平還不錯,羅納德看樣子對此很滿意。
“對了,你怎麼把頭髮又染回棕色了?”羅納德躺在第五大道的公寓裡的超級大牀上,海倫的脖子擱在他的胸前,一頭秀髮平鋪開來,她親吻自己的時候,髮梢在胸前的刺激讓他很癢。順手就把海倫的頭髮撩到了腦後,露出天鵝一樣優雅而雪白的脖子。
“我現在覺得當年演女超人可能是個錯誤,我還是適合這種深色頭髮的角色。”海倫·斯雷特喃喃地說。
阿美利加人喜歡把女人用髮色分成幾種類型。金髮女人往往被認爲是性感而無腦的象徵,瑪麗蓮·夢露就是代表。而深色頭髮則是聰明但是身材不夠那麼雄偉的女人的象徵,JFK的正牌妻子傑奎琳是代表。而紅頭髮則代表了衝動熱情,不能控制自己的拉丁人。
這種分法未必是真的,只是在電影裡,經常爲了方便觀衆辨認,而讓女演員染髮來加強刻板印象。
海倫·斯雷特其實拍完女超人以後,就沒有像在拍攝期間那樣,加強攝入蛋白質增肌了。現在她恢復了一些少女時期苗條的身材,如果用刻板印象的劃分的話,其實她更適合那種大學女生,上班女郎類型的角色。
羅納德用兩隻手撩起海倫的頭髮,兩手把它攏在對方的腦後,然後退後一些,左看右看。“嘖,也許我應該讓你去主演上班女郎的主角……”
“是嗎?下次你可別忘了我哦……”海倫被情郎這樣的動作弄得非常的敏感,嗯的一聲就投入到了羅納德的懷裡。
……
在紐約停留了一天,羅納德週日的晚上又趕回了康涅狄克,第二天繼續拍攝。
“與狼共舞”的上映正好碰到了口碑發酵,迪士尼又劃撥了一些影院過來,在感恩節過後的第二個週末,票房下跌了20%左右,還是堪堪排在了第四,和第三名的“三個奶爸一個娃”,只相差十萬美元。
“小鬼當家”還是當仁不讓的霸主,第三週的週末單館票房,還保持在一萬美元以上。這個成績,大多數的賣座電影,首週末都沒有達到過。
比如這次佔據了第二的新片“米澤麗(危情十日)”,是羅納德的朋友羅伯·萊納導演的,這部改編自史蒂芬·金的驚悚片,講的是一個作家被自己的書迷綁架,然後打斷雙腿逼着他把結尾改成自己喜歡的版本的故事。這麼多大牌參演,也只有單館八千多美元。
這也是一部典型的爲了衝獎,被安排到年末放映的電影。評委們剛剛看,提名的時候,肯定不好意思把我的電影忘了吧?
年末的院線,只有兩種類型,一種是這種志在衝獎的電影。接下來幾週上映的有羅伯特·雷德福的“哈瓦那”,雪兒和薇諾娜·賴德合演的“風情媽咪俏女兒”,和科波拉歷盡千辛萬苦爲了還債終於拍出來的“教父第三部”。
另一種是爲了聖誕檔期撈錢的,比如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犧牲色相的“菜鳥霹靂膽”,和施瓦辛格轉換戲路拍喜劇的“幼兒園警探”。以及羅納德參與的“看看是誰在說話2”這種趁着兒童片火爆上趕緊來撈錢的電影。
在多部熱門電影陸續上映的當口,“與狼共舞”需要一些額外的幫助,維持住口碑和熱度。
“伊瓦爾·哈格倫德,前著名歌星創辦的伊瓦爾餐廳,在西雅圖和其他西海岸的城市,受到了顧客的喜愛。但是他們最新的廣告,受到了現在熱映的西部片與狼共舞劇組的起訴。”
早上大家都看到了早間新聞裡有關羅納德的消息,劇組的工作人員都議論紛紛。
“啪啪啪……”,羅納德在開機前,拍手請大家聚攏。
“可能你們都知道了,我的製作公司白日夢影業,起訴了一家叫做伊瓦爾的海鮮餐廳。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個還算慷慨的人。之前拍攝的龍威小子和辣身舞,就有很多空手道會館和拉丁舞教室,把我的電影海報作爲他們宣傳的手段。我沒有發起過任何針對這些善意的引用的生意人的訴訟。
你們都知道,我並不是迪士尼。”
“哈哈哈……”衆人一陣鬨笑。心情放鬆了不少。如果導演是這樣一個斤斤計較的人,這些人再往外傳什麼八卦的時候,都會有壓力的。
“我並不是氣惱這個瑞典餐廳的廣告行爲,而是對他們在我們的電影裡採用這種影射和污衊印第安原住民的行爲感到不滿。獵槍,一分鐘人的軍服,還有故意惡搞的蛤蜊頭,這都是非常經典定義的種族歧視。
我投資這部電影,就是喜歡他重新發現印第安原住民,蘇族人那種和自然和諧共處的哲學。這樣的污衊,甚至對他們種族滅絕的惡意隱喻,我是絕對不答應的。”
……
“種族歧視的模仿,和種族滅絕的隱喻,哦,我們的羅納德·李,可真是非常嚴重的指責。上面就是我們從與狼共舞的製片人之一,羅納德那裡得到的電話採訪的錄音要點。他現在正在康涅狄克拍攝一部新片,不能來到現場。
我們邀請的是著名的法學家,和印第安協會,南達科他州蘇族印第安部落的長老……來和我們一起討論這件事情。”
NBC電視臺的新聞節目,也覺得這個由一個惡搞“與狼共舞”的廣告引發的訴訟,開起了專門的深度討論。
因爲需要滿足平等的原則,所以他們既請了第一修正案的法律專家,也請了印第安酋長來,充當正反方。
不過那位法學專家,一上來就嚴正的表明自己是羅納德和凱文·科斯特納的忠實影迷。他並不贊同這件事情,只是根據法學的原則,來討論這件非常品味低俗的廣告,是不是受到第一修正案的保護。
而印第安蘇族一個部落的酋長,現在是著名的使用羽毛頭飾的印第安土著植物藥的產品生產商的重要股東。他上來就大噴瑞典人對印第安習俗的不尊重,和惡意的歧視。並且表示自己已經和部落裡的巫師決定,如果對方不公開道歉,就要發動詛咒,讓那家餐廳生意慘淡。
現場觀衆和電視觀衆,都被這個滿臉皺紋,留着花白長辮子的酋長的話,弄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有這麼深厚的法力。
主持人也被唬住了,畢竟前任大統領,好不容易逃脫的就是逢整數年上任的大統領要被暗殺的詛咒。
“我們來換個話題,羅納德·李,凱文·科斯特納,和瑪麗·麥克唐納等主要的電影主創人員,都紛紛發表聲明,對伊瓦爾餐廳譴責。你對他們這樣的行爲,有什麼看法?”
“我和你說,我活了這麼久,是第一次在銀幕也好,電視機也好,裡面看到正宗的蘇族語言。這部電影很好,完全符合我們蘇族的生活哲學,我感謝他們……”
“這麼說來,你們的巫師,是不是要祝福他們了?”主持人趕緊說了個笑話。
“不……”
“嗯?”
酋長嚴肅的說,“他們不止是我們的朋友,我和族人,都深深的感到他們對蘇族文化的深刻理解,和對我們族裔的尊重。我們不把他們當成尊貴的客人,而是我們的一分子,是我們大家庭(Family)的一部分。
我們已經通過了長老會議的商議,如果他們願意,我們想代表部族領養他們,讓他們成爲我們蘇族的一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