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牧沒把話說透,這簡直要了嚴幼微的命了。
她也不能厚着臉皮直接問“咱們上/牀了嗎”。可不問心裡就沒底兒。她仔細打量着曾子牧的眼角眉梢,想要從那裡讀出點訊息來。可看了半天除了把這男人那張英俊堅毅的臉印在了心裡外,什麼有用的東西也沒看出來。
她懷着一顆忐忑的心回到報社後,剛準備把積攢了一週的工作處理掉一些,就被任婷婷叫進了辦公室。
任“魔女”一臉壞笑地望着她,連頭髮絲裡都寫滿了“八卦”兩個字。她瘸着腿在她面前的椅子裡坐下,不耐煩道:“幹什麼,有話快說,有……”她說到這裡就停住了。
任婷婷就笑了出來:“行了,說話注意點。好歹要進電視臺的人了,以後出去可別給我丟臉。”
嚴幼微聽得一頭霧水。任婷婷看她一臉發懵的樣子,拍拍額頭道:“看我糊塗的,這事兒纔剛定下來,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於是她把事情粗略說了一遍。嚴幼微本來挺輕鬆地歪在椅子裡,可聽着聽着身板就直了起來,到最後則是睜大了眼睛,一臉不置信:“調我進電視臺,你是說真的?”
“看我像跟你開玩笑嗎?”
“爲什麼?好端端的怎麼……”
“大概是你這回表現不錯吧。不僅拿到了曾子牧的獨家專訪,還讓他貢獻了一張照片。雖說晚了幾天,可正巧是韓寧那部片子首映的時候,兩樁事情撞在一起,正好炒一炒。反正現在外頭都傳,說韓寧跟曾子牧……”
任婷婷說得興起,一時就有些忘形。直到話出了口才回過神來,趕緊閉嘴不說了。
嚴幼微倒不生氣:“沒關係,你繼續說,我聽着呢。”
“沒了,都說完了。反正就是這樣,上頭的意思要你趕緊去電視臺報道。詳細情況到了那邊會有人跟你說的。”
嚴幼微有些痛苦地撫額。這突如其來的調職簡直讓人傷腦筋。在別人看來她絕對是高升了,從報社小記者一躍進了電視臺,從平面媒體走向了立體媒體,說不定還時常有機會上鏡頭,不僅能露臉,機會也比報社來得多。
可嚴幼微一點兒也不想去。她在任婷婷這裡安逸慣了,遲到早退也沒人說她,只要把份內的事情幹完,剩下的全是自己的時間。
可現在她得去電視臺報道了。那裡可沒有老朋友再罩着她,工作環境也更爲複雜。想要遲到早退基本不可能,加班加點更是常有的事情。她一想起陽陽胖嘟嘟的小臉糾結在一起嘟囔“媽媽早點回家”時,頭就脹痛得厲害。
於是她問任婷婷:“可以不去嗎?”
“你說呢?”任婷婷賞了她一記白眼,又伸手拍她肩膀安慰她,“我知道你的顧慮。你想陪陽陽固然是好,可你也得爲孩子的將來考慮。你這次一調職,工資直接漲三千。你伸手算算,一年就是三萬六,十年就是三十六萬。更何況電視臺那邊可比咱們這裡補貼多,加薪也快。你好好幹,熬個三年五年的,等資歷老了也就跟在我這兒差不多了。”
嚴幼微有時候挺佩服任婷婷的。兩人是同年,可自己在她面前總顯得稚嫩。同樣是單親媽媽,任婷婷的思想明顯比她成熟也比她有覺悟。
看在那多出來的三千塊上面,嚴幼微考慮了兩分鐘後,就決定去報道了。
只是臨出門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問:“這事兒真沒什麼貓膩?”
“誰吃飽了撐着多給你三千塊錢養着你?你以爲人人都是曾子牧嗎?”
就算是曾子牧,也不會願意一輩子無條件地寵着她供着她。
認清這一現實後,嚴幼微當天就收拾東西去電視臺報道了。她以前唸書的時候也是一心奔着電視新聞來的。那時候年輕氣盛,根本看不上報紙這種慢節奏的媒體,滿腦子想的都是進電視臺做節目,最好一條剪個五六條新聞,各個時間段都能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現在屏幕上。
結果事與願違。她先當了幾年豪門闊太太,然後又進了報社混了幾年日子。一直到現在三十來歲的人了,才重新踏進這片她從前一直嚮往的地方。
只是進來後她才發現,這裡跟她想像的並不完全一樣。當然每個人的衝勁都是很足的,但那種壓抑快節奏的環境卻不是她能一下子適應的。
好在她傷了腿一時也跑不了新聞,上司似乎對她挺關照,也不催她上手工作,反倒安慰她慢慢來,先熟悉熟悉工作環境再說。
於是這一熟悉,嚴幼微就在電視臺的辦公室裡閒了一個禮拜。
這一個禮拜裡她基本搞清了同事的名字和長相,也跟大家都混了個臉敦。跑新聞的基本流程也背得滾瓜爛熟,只是沒有機會親自實踐,空有理論知識一大堆。
她隸屬的新聞部主要做社會新聞,這倒和她以前的方向不謀而合,也讓她的心理壓力小了許多。可工作壓力小了一些,不代表生活中就沒有壓力。這一個禮拜過下來,嚴幼微的心情一天沉重過一天。
算算日期,她的例假也該來了。
她上次上船的時候正巧是例假最後幾天。跟曾子牧搞在一起的那一晚大概是例假結束的第二天。算起來那時候還在安全期,懷孕的機率應該不大。
可誰又能保證呢?安全期這個東西簡直是世界上最不安全的東西之一。多少人就是信了這個東西才意外懷孕的。她要是這麼天真可就白活三十年了。
更何況她還曾有過比安全期懷孕更逆天的現實。因爲她懷陽陽的那一回是戴着套套的。連戴套都能懷孕,更何況是不戴了。她可不相信曾子牧會在浴室那樣的環境裡還有閒情逸致做安全措施。
想到這裡嚴幼微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她掏出手機上的例假管理軟件仔細查了查,按照正常的推斷她今天姨媽就該來的。可親戚上門總是沒個準點兒,她大清早就“焚香沐浴”靜心等候,可等到下班時也沒有一點動靜。
接下來的幾天她的身體依舊如常,一點來例假的徵兆都沒有。她每天坐在辦公室裡都度日如年,心裡將各種可能都設想了一遍,越想越覺得害怕。如果真的懷孕了,她要怎麼向父母和陽陽交代?父母那邊還好說一點,關鍵是陽陽。要一個不滿三歲的孩子理解媽媽在沒有爸爸的情況下又有了個一個弟弟或是妹妹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而且孩子生出來該怎麼辦?還給曾子牧還是自己養?無論選擇哪一種似乎都不夠圓滿。一個陽陽已經夠可憐了,難道她還要再製造一個單親家庭的小朋友嗎?
嚴幼微在茶水間倒水的時候,想到這個問題人就止不住地出神兒。她開了飲水機上的熱水開關,茫然地把拿茶杯的手湊過去。在感覺到一陣劇烈的刺痛後,她大叫一聲摔掉了杯子,眼淚差點兒就掉下來。
飲水機的熱水剛燒開,燙得她皮都要掉了。杯子掉在地上又摔了個粉碎,偏偏她腿不方便蹲不下來,一時間真是覺得既狼狽又無助,恨不得就在這空蕩蕩的茶水間裡哭個痛快。
就在眼淚即將落下的一刻,嚴幼微感覺眼前一黑,似乎有人走到了她面前,擋住了大部分光線。一隻手伸到她面前,把塊手帕遞到她眼前,然後就聽一個男人淡淡道:“擦擦吧,出去別讓人看見。”
嚴幼微一擡頭,發現居然是江承宗,不由愣了一下。
她現在和他算是真正的同事了。只是一個播新聞一個負責採編新聞。他們同屬一個部門,但嚴幼微只能跟同事擠在一間大辦公室裡,江承宗卻有自己的獨立辦公室。
因爲他的新聞大多在晚上,所以白天很少能在電視臺看到他。嚴幼微來了也快半個月了,這還是頭一回撞見他。
似乎每一次她尷尬的時候都能撞見江承宗。嚴幼微臉微微紅了下,伸手抹了抹眼睛卻沒接那塊手帕。江承宗也不多話,只是把手帕塞她手裡,就轉身走了出去。
望着他離開的背影,嚴幼微既覺得貼心又有點不好意思。她總感覺江承宗這個人和大家嘴裡說的情況不太一樣。
很多人都說他是冷麪主播,爲人嚴肅不苟言笑,高高在上難以親近。可就嚴幼微和他的接觸來看,他明顯是個外冷內熱的人。他在她面前一直很平民化,低調又親切。他不會總繞在你周圍,但每次一出現卻總能向你伸出援助之手。
時下流行說的那種“暖男”,大概指的就是江承宗這樣的吧。
和他一比,某位姓“曾”的先生顯然就不討喜多了。手帕事件過去第三天後,曾子牧給嚴幼微來了電話,要她週末給自己留出時間。
嚴幼微有些不解:“有什麼事兒嗎?”
“你該拆石膏了。”曾子牧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但下一句話卻噎得嚴幼微直想大聲咳嗽,“順便做個懷孕檢測,日子已經過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老曾又賤賤地出現了……
那什麼,大家留言的時候儘量別留“花”“撒花”“加油”之類一兩個字的評論,有可能會被判定爲刷分的。大蘇在這裡拜託大家啦。